《七日晴》闲敲灯火

5、第五日

　　“哥！哥？哥？江枫？”江眠在家里到处寻找，不见江枫身影，“咦，奇怪”。
　　刘叔回来拿江父的外套，看见江眠到处转悠，“少爷，您怎么回来了？怎么不叫我去接您，您找什么呢？要不要帮您找？”
　　“我哥去哪儿了？他今天不是休假不上班吗？又被医院呼回去了？”江眠刚偷偷从国外回来，身上还穿着厚厚的大衣，他慢慢解下围巾，一边看着刘叔，刘叔接过围巾，恭敬地说，“枫少爷今日休息，但一早就出去了，并没有提及去了何处，需要我联系下大少爷吗？”
　　“算了，不用了。”江眠回到房间，躺倒在床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到那个看了无数次的电话，编辑短信：“我回来了，我好想你。”然后存到满满的草稿箱。拉过行李箱打开，拿出一沓外币数着，嘴角忍不住地上扬：今年生日送什么好呢？

　　阳光踏着石砖铺就的旧街道，旧街道旁有家知名的手作银饰店。
　　店里有张大大的木质桌，桌上趴着一只胖胖的三色猫，迎着阳光微微眯眼，尾巴时不时一扫一扫的。桌旁坐着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男生，一米八几的个子戴着个棕色的围裙伏在桌上做着什么，透着一股可爱的真诚，护目镜下是雕刻般的鼻翼与专注得微张的唇。
　　一会儿，男生取下护目镜，看着手里完成的作品，笑弯了眼，开心得顺便撸了下旁边猫主子的毛，猫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小三，你说她会喜欢吗？”男生逗着猫
　　店主端着一杯水走过来，“小三这名字真的是......就因为人家三色吗......”
　　男生笑着没有回答，小心翼翼地把完成品撞到一个黑色法兰绒的小盒子里。

　　跟店主打了声招呼后，推开玻璃门，把小盒子挂好，骑上单车离开，哼着歌儿七拐八拐。
　　在街角一间收旧报纸的小店门口有一沓绑好的旧报纸，不经意的一瞥后脚踏板再也踏不下去了。
　　“佳偶天成！江梁两大世家世纪联姻”报纸上几个大字刺伤了男生的眼，心脏都好像停止了跳动，男生的脸瞬间有些失色。
　　此时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铃声，男生木然得掏出手机接听，手机里传来暴怒的咆哮，
　　“你个小兔崽子！跑哪儿去了？你别告诉我又偷偷跑回国了！你不能让我跟你爸省点儿心啊，啊？不是说了等结束这个疗程观察下情况再带你回去吗？医生都说了疗程中不能出院，外面细菌......”
　　“......”
　　江母生气得骂了一通发现电话另一头寂静无声，不免停了下来，“小眠你在听吗？”
　　“......”
　　“小眠？小眠？小眠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
　　“......妈......”
　　“诶，小眠你还好吗？外面细菌环境太复杂，对你身体不......”
　　“妈”，男生打断了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哥......订婚了？”声音里带着一股无力的自嘲
　　“对啊，早就定下的事嘛”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就去年啊，本来前年要订了，要等小尔毕业就去年才订，你那时还在观察期，怕你闹着要回去就没告诉你，后来一忙就忘了说，没事儿的，订婚而已，你哥结婚的时候少不了你啊哈哈哈。”江母想到儿子和梁尔的事儿不禁开心地笑了，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然后是抑制的加速的喘息声。
　　“妈，我有事先挂了。”
　　“诶，你给我回来，你......”江母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江枫回到家已是凌晨两三点，看到一个人影倚在沙发背那，江枫没有开灯，走近那个人影，“小眠？小眠你怎么回来了？”江枫非常高兴地拉起许久不见的弟弟抱着，一会儿又反应过来，“不对，你应该在治疗期，你怎么又偷跑出来？”江枫皱起了眉头
　　“哥”江眠慢慢抬起头，“你和梁尔订婚了。”眼神复杂，心里五味杂陈
　　“小眠......”
　　“没有告诉我。”笃定又受伤的却努力维持平稳的声音让江枫有些不知所措
　　“小眠，我......”没有等江枫说完，转身回房间，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没有回头，“是了，那么喜庆的时候可不能让我这个快死的人平添了晦气。”语气里的自嘲让江枫揪紧了心
　　“江眠！你在乱说什么！”追了上去
　　江眠不理会，进房甩上了门。
　　“不是那样的......”江枫站在江眠房门前低声地说
　　一夜无眠

　　几天过去，江眠和江枫如往常一般交谈玩闹，但一涉及那天的话题，江眠就逃避，不让江枫有解释的机会，江枫感到无奈也没办法。
　　江枫和梁尔约到了游乐场玩，问要不要叫上江眠，
　　“不管他，回来居然都不来找我，生日都不联系我。”梁尔假装生气。
　　另一头的江眠正躺在床上，侧头看向床头的黑色小盒子，眉头紧锁，若有所思。过了很久，终于还是拿起盒子出门。
　　游乐场，在一个可爱的小房子装饰旁边，江眠看到了正在发呆的梁尔。我又找到你了，每年生日都要来游乐场，真是没新意，江眠想着，嘴角微微露出得意的微笑。正要过去，看到江枫从另一头转角过来，拿着两杯奶茶，走过去递了一杯给梁尔，江眠生生止住了要走近的脚步，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心脏不觉地紧住，呼吸有些不顺畅起来，忙边侧着靠墙用较偏僻的角度隐藏住自己，边深呼吸调整身体的不适。
　　那一边，江枫看着喝奶茶的梁尔有些紧张，手时不时地摸过衣服口袋。看准梁尔转头看远处的跳楼机时，江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盒子，单膝下跪，梁尔愣了一下，江枫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戒指，梁尔还是愣愣地站在那里
　　“小尔，嫁给我好吗？”江枫看向梁尔，一脸真诚
　　江眠定定地看着那边，看着她愣着，看着她眼睛有什么落下，看着她点头，看着她被拥入怀中......刚刚才稍微恢复的心脏又开始了急促的跳动，呼吸紊乱，江眠捂住抽痛的心脏，急促地喘息，眼泪却不停地在白皙得不正常的脸上奔跑。

　　这次，我好像找不到你了......再也找不到了......

　　江枫牵着梁尔的手离开了。外面烟火灿烂，一束束，一团团，照亮了宁静的夜空，空气中有烟火味，还有棉花糖和爆米花的香甜，旋转木马在暖暖的灯光下不知疲倦地奔跑，欢声笑语时不时传出。而一边稍偏僻的墙面后，一个孤寂的身影微微颤抖，在大口的喘息中逐渐靠墙滑落，最后倒在了地上，手里的黑色盒子在地上砸了个半开，滑落出一条手链，手链上雕刻的是某人最喜欢的桔梗。
　　烟花在天空绽放，在手链上映出了七彩的光，却怎么也照不亮旁边正在消逝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