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欢喜》贪吃的小清鱼

4、君可缓缓归（1）

　　长安街一如往日，繁荣兴盛，人们络绎不绝。

　　清斋书坊靠窗的桌子旁坐着一位女子，透过薄纱看过去，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点轮廓。

　　苏杏慵懒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眼睛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情景，眼底满是一切皆空的神色，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没在看什么。

　　窗外的榕树遮住了一半蓝蓝的天空，几朵白云孤零零的飘荡着，一阵微风吹来，树叶随着风缓缓飘落，无边落木萧萧下，更添一股悲凉气息。

　　“秋天已经来了啊。”苏杏薄唇轻启，注意力回到手上把玩着的杯子上，眼里忽地闪过一丝光亮，却又很快的暗了下去，就连苏杏自己也未曾察觉。

　　时辰仍早，来书斋里买书，看书的人并不是很多，苏杏此时此刻倒也落得个轻松，偷得浮生半日闲。

　　书斋里的伙计也正慢悠悠的干着手头上的事情，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不急不躁。

　　书斋里一片安宁，街上一片祥和热闹。

　　整条长安街的人都不知晓，清斋书坊从何而来，老板是何方人士。

　　只是在某一个平淡无奇的早晨，这棵百年榕树旁忽然开了一间书坊。

　　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熙熙嚷嚷，但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这棵榕树旁悄无声息的就有了一间小书坊。

　　一开始谁都没注意到这间书坊，后来慢慢的走进这间神秘的书斋的越来越多的人，人们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噢，原来这里还有一间书坊啊。

　　不知不觉间，这间小书坊开在这地方已经有七年的时间了，但人们对这间书坊的掌柜还是不熟悉，不清楚，不了解。

　　有人说，她是被夫家人扫地出门了，没脸回娘家才在这开个小店过过日子的。

　　也有人说，她是在等心上人，所以才多年未嫁。

　　更有人说，她其实就是那棵老榕树幻化成人形的，就是个老妖怪。

　　但无论别人怎么猜测，她也从不去辩解什么，一直是一副淡定的表情，气定神闲的。

　　以至于后来那些多事之人也不再说什么了，果然是流言止于智者的。

　　小六一边擦着书柜，一边用眼尾偷瞄苏杏，犹豫着要怎么开口才好。

　　苏杏早就发现了小六在偷瞄他，只是现在她还没有心思去管他。

　　“掌柜的，我明天想告个假。’’过了一小会，小六终于忍不住了，此时的小六正一脸为难的站在苏杏旁边，忐忑不安的说，他可怕坏了苏杏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她只要淡淡的扫他一眼，他就打颤。

　　“掌柜的，我明天也想告个假。”小八看到小六去请假，也急急忙忙的跑到苏杏旁。

　　苏杏头疼的扶住额，“你们明天都有什么事。”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们俩，“我们书坊就你们两个伙计，要是都请假了，我明天还要不要开门啦，最好是要紧事，不然饶不了你们两个。”

　　“嗯....那个...那个...是这样的...”小八扭扭捏捏，支支吾吾的实在是想不出像样的借口。“好吧，掌柜，我们俩就坦白说吧，其实明天是程华将军凯旋归来的日子，我和小六真的真的都想去一睹风采。我们保证，只是去一小会，看完我们就飞奔回来干活。”小八忽如其来的勇气，使得他豁出去。

　　“程华....”苏杏忽地被这个名字晃了神，喃喃低语地说出这个名字。

　　“对啊对啊，就是程华将军，虽然他七年来从未回过都城，但一直都有传来打胜仗的消息，他在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心里啊，早就是天神一样的存在了。”小六一脸的崇拜。

　　“程华将军七年前因北边蛮人入侵而出战，虽为少年郎，却有大将之风，丝毫不输早年的程晨将军，不愧为程晨将军的犬子。”小八一脸的激动，就像大姑娘初见心上人般雀跃。

　　再次听见这个名字时，苏杏心里仍然阵阵作痛，但脸上却一脸淡然，气定神闲。“好吧，既然你们这么崇拜这位将军，那你们明天都去吧，这个假我允了。”

　　小六，小八一脸的不好意思，“那，掌柜的，明天你能应付的过来吗要不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就休假一天吧，行吗？”

　　苏杏挥挥手，“以前没有你们的时候我不也这样过来了吗，再说，我这书斋也没有很忙，我可以应付过来的，你们俩不在或许我还清静一些。”

　　“那好的，掌柜，今天我们会努力的把明天要做的事也做了，明天你就不用这么忙啦。”小六和小八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蹦一蹦的走了。

　　苏杏一脸无语的扶额。

　　太阳缓缓落下，远处天边留下一抹残霞，苏杏整理好书斋后，终于关上开了一天的大门，慢慢的挪步进入书斋后堂。

　　苏杏边夹着小六从忆欢楼带回来的饭菜，边拿起桌上的酒壶往自己杯里倒酒，眼睛迷离的眯着，显然是有点喝醉了，脸颊也泛起微微红。

　　喝得正欢时，隐隐约约的好像看到一个人出现在门口，然后他还走了进来，哎哎哎，他怎么还坐到我对面了呀，他这是私闯民宅了呀，不过，他怎么这么眼熟呀，好像是我认识的人。

　　苏杏把头伸到对面，眯着眼细细的看他，“哈哈哈哈，还真是我认识的人。”然后就又坐回去了。“你怎么来了，不忙了吗？怎么有空来看我呀，苏大少爷。”

　　苏叶伸出手夺下她的酒杯，“怎么，现在忙也不能来看自家的妹子了吗？”苏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回她。

　　“行，怎么不行，可是看望人是要带手信的，你带了吗？没带现在就走吧，不要挡着我。”苏杏从他手里夺回酒杯，挑衅似的倒满一杯酒，仰头喝下。

　　苏叶无奈的摇摇头，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盒子，“前几天皇上赏给老爷子的雪莲膏，老爷子不舍得用，特地叫我带出来给你的。”

　　苏杏拿过盒子，打开细细观看，把它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是个好东西，老头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这好心我可承受不起，你带回去吧。”说着扔回给苏叶。

　　苏叶稳稳接住，把它放在桌上，“这是给你的，你就收下吧，老头子知道你还记恨着他，他到现在都还不敢来看你。”

　　苏杏没再把那盒雪莲膏扔回去，只是瞟了一眼，满不在意的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可不相信你仅仅只是来送东西的。”

　　苏叶拿起一个新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抬起手跟苏杏碰杯，悠悠的开口，“程华明天回来，你知道吗？”边把酒往自己嘴里送，边偷偷地观察她的反应。

　　“知道啊，跟我有什么关系。”苏杏盯着酒杯微微发愣。

　　苏叶拿起酒壶为苏杏斟酒，“老爷子说他知道错了，如果这次他回来后，你们还想在一起，他这次绝不阻拦了。”

　　“不可能再在一起的了，他身边已经有了嘘寒问暖的美娇娘了。”说话的声音小得就像没说话一样。“不用帮老爷子探口风了，我与他早已没有可能的了，没有可能了。”像是在告诉他，又像在告诉自己，苏杏抬起手腕仰头就把酒喝完。

　　“没有在帮谁探口风，我们真的只是真心想要你过得幸福，毕竟你都等了他七年了，大好的年华都用来了等待，两年前那封信交到你手里的时候，你不是就知道没有可能了吗？但你还是再等了他两年，”苏叶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妹妹，“够啦，苏杏，浪费了这么多时光，也是到头啦，既然他身边已有良人，你也该寻一个如意郎君了。”

　　苏杏站起来往院子方向走去，快走出门口的时候，回头看向苏叶，“我没有在等他，只是我的心早就遗失了。”说完走了出去。

　　苏叶慢慢的帮自己倒了一杯酒，放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后再仰头喝下，起身走到妹妹身边，轻轻拍了拍苏杏的肩膀，“你困在这里这么久，或许该出去走走了。”说着，把一张船票放到苏杏的手里，“书斋你不用担心，我和你嫂子会帮你打理的，出去散散心吧，顺便把遗失了的心找回来。”说完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后，抬步走了出去。

　　苏叶看了一眼手上的船票，继续抬起头望着天上那一抹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