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神偷》梨音木其

27、林清舒

　　新学期开学，赵瑜她们这一级也终于苦尽甘来熬成了初中级部里资历最老的前辈，他们穿着级部统一的草绿色校服在学校里晃荡，走路的步伐与以前相比都要招摇一点，这是来自重点保护对象的洋洋自得。
　　英华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升学级部可以在无形中享受很多便利，学校里几乎每一个部门都会给初三高三的同学开绿灯，他们可以提前十分钟下课去吃饭，偶尔可以穿自己的便服不会有巡查小队来为难你，课间操请假也要比其他年级松懈很多，心理咨询室的门就算到晚上十一二点，也还是向着同学们敞开。这是一个学校对于在苦难中煎熬的同学的一点点同情，就是因为这一点点同情，都能让同学们倍感幸福。
　　幸福从来都是个比较级，幸福指数需要有一个参照值，腰缠万贯的大富豪可能再挣个几十亿仍然没有幸福感，饥寒交迫的行路人一碗热粥就能感到幸福，苦海无涯的求学路哪怕只是数学蒙对了一个选择题，都够自己沾沾自喜很久。
　　学生时代的一点点甜，就足够自己放大无数倍回味一辈子。
　　赵瑜也如愿进入了多少人拿着大把钞票挤破头也塞不进来的实验班，但是报道的那天她甚至没有让爸妈跟着自己来感受一下被众人羡慕的情形。赵瑜只是随便穿了件素色T恤背了个空书包，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进新班级。
　　早就坐在教室里的万年第一名林清舒见到赵瑜进来，心里不由自主的就蹦出了八个字，不卑不亢，处变不惊。
　　林清舒从小就争强好胜，什么事都要做到拔尖，哪怕是幼儿园班里的折纸比赛她都没有输过。她自命不凡，不觉得这个学校里能够有比她更优秀的学生，但是刚才赵瑜给自己的第一感觉她自我检查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八个字的品质自己身上好像没有。
　　女生间就是那么奇怪，两人明明还没有说过话，只是因为在心里暗自揣测了一下，林清舒就已经对赵瑜产生了抗拒感和不善良的讨厌感。
　　没有为什么。
　　后来的林清舒同赵瑜做了整整四年同学，期间她们是同学，是队友，明面上也是相互扶持的好朋友。赵瑜生性敏感木讷，但是无论对谁都没有恶意真心以待，就算是女生扎堆的地方也很难挑出什么对于赵瑜大的不满，但是这种讨厌感就是一直横亘在林清舒的心头，她用尽全力去隐藏，把自己的自尊心戳的伤痕累累。
　　直到很多年以后，曾经心比天高的林清舒终于认命选择了一个普通男人去过普通日子，在很多个寂寞且长的夜里，林清舒把对赵瑜的这种讨厌感拿出来细细品咂，才明白是嫉妒。
　　可悲又可笑，竟然是她对赵瑜的嫉妒，支撑着她度过了整个漫长的青春期。
　　以前赵瑜班上的一个女生钱书何也进了实验班，她见到赵瑜热情的同赵瑜打招呼，“赵瑜，这！过来坐！”赵瑜微笑，走过去坐下来，“太好了，我们还在一班。”
　　那个女生也很开心的点头应和，“嗯嗯，还有啊，你知道吗，裴弈乾裴大男神也还和我们一个班，怎么样，开心吧？你俩不是关系特好吗，现在还能在一起。”
　　赵瑜一听这话，“真的假的？这个死人！又骗我！假期里他还和我说他不和我在一班，搞得我心里还有点难过的，还安慰了一下自己来着。”赵瑜语气间流露出的自然熟络和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亲昵让钱书何一愣，也让坐在她们前排竖直了耳朵偷听的林清舒一愣。
　　“赵瑜，你别嫌我八卦啊。我就随便问问，你和裴弈乾不会真的像班里传的那样在交往吧？”
　　赵瑜一愣，“这都什么都跟什么啊？我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谣言啊！英华中学的学生都那么闲的吗？随意编排一些无聊八卦！我和他就是比较熟啊，我俩是24K纯哥们。”
　　这句话刚好被从后门进来的裴弈乾听见。
　　裴弈乾突然被钉在原地，心情复杂，他突然不知道该做何种表情去迎接新学期的赵瑜。他努力把笑挂在脸上，从后面走进来扯了下赵瑜的头发，“哟，小瑜子，一个假期不见有没有想朕呐？”
　　这个假期里裴弈乾因为要不要出国的问题和父母对峙良久，他父母是真的生了气，竟然没有允许裴弈乾出去旅游。他只能闲在家里抠脚，无意间还把把皮肤养白了很多。现在他白净英朗的脸，令赵瑜都眼前一亮。“哟，大爷。假期里躲着美了白吧，这皮肤，啧啧啧，赶明儿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裴弈乾笑笑，没有继续和赵瑜斗嘴，“那可不，本少爷我天生丽质难自弃。”
　　他找了个临近赵瑜的座位坐下来，正好就坐到了林清舒的旁边。九月的太阳还是很毒辣，裴弈乾落座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很大的一股热劲儿。强烈的少年气息喷薄到林清舒脸上，林清舒一恍，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受，燥热却不招人讨厌。
　　她突然就跌入了一个学霸从来没有了解过的领域，这种感觉需要用物理还是生物知识去解释？其实不需要，很多年前文人已经能用四个字就解释了原因，不过是怦然心动。
　　林清舒强装镇定，拿出自己最美的仪态高昂着脖子转过头去，“嗨，我是林清舒。我知道你学习很好，很高兴和你做同学。”
　　裴弈乾一愣，大大咧咧的摆摆手，“你好你好。你的大名我们可是都知道，能和年级第一做同学，荣幸荣幸。”语言间带了点调侃，毕竟裴弈乾不是很喜欢把学习成绩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赵瑜听出来了，戳戳他，别那么咄咄逼人。
　　林清舒想既然都和他打了招呼，不和其他人打招呼看上去有点奇怪，就转过身去同赵瑜打招呼，“嗨，你好。这次考试你考得很棒哦，还有你的作文我读了，写的非常棒，有机会多教教我。”语气算不上谦虚，还是很冲。
　　但是赵瑜不介意，诚心诚意的和她说了谢谢。赵瑜即使对人很冷漠，但是很少会对谁怀揣恶意，反正以后都是同学，好好相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