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遥想公瑾当年

1、一、渊

　　这是一间狭小黑暗的杂物间，少年蜷缩在角落，闭着眼睛眉头紧蹙，大概是做噩梦了。梦的内容不外乎是那些，人皮扭曲成变形的怪兽，少年手指紧嵌着自己的手臂，突然猛地一抖，从噩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少年还没从梦中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一张脸显得煞白。

　　后知后觉一股痛感从背部传来，少年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换了个侧躺着的姿势，让自己更加舒服些。

　　还没等他就着这个姿势继续休息，杂物间的门从外面拉开。强烈的光线让少年感到不适，可他没有勇气闭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双擦得锃亮的皮鞋。

　　皮鞋往上，是熨烫地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裤，再往上便是干净的衬衫。那是个温和可亲的男人，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鼻梁上还架着副金丝眼镜，浑身上下透着书卷气。

　　这是少年的父亲。

　　男人迈开腿，走到少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少年——那眼神里不带一丝温情，分明是看畜生苟延残喘的眼神，或者比这更甚——少年在他眼里仿佛狗都不如。他用鞋尖踢了踢少年的手臂，见少年没有任何反应，微蹙眉头，蹲下身一手揪着少年的头发猛地向后一扯，强迫少年抬起头。

　　这是他温润的外表下，藏着的残虐暴戾的心。

　　少年吃痛的表情让男人得到了畸形的快感，他伸出手拍了拍那张漂亮的脸，开口说：“出来吃饭吧，小渊。”

　　男人只有在心情不错的时候会这样叫他。少年——顾渊费了好些力气才撑着身子站起来，低着头乖顺地跟在男人身后，生怕磨尽了男人的耐心又遭来一顿打。

　　餐桌旁放着一张简陋的小桌子，桌上摆着零零星星一点儿饭菜，顾渊很是自觉地走到小桌前站好。男人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在大餐桌上入座，对少年点点头，少年才敢跪在小桌前开始吃饭。

　　自从他来到这个家就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

　　顾渊小时候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其实这孤儿院也是个破败地方，院长辛辛苦苦拉扯他们十几个孩子，对他们是极好的——虽然日子苦，但也别有乐趣。

　　直到他六岁那年，这个男人出现了。

　　这个男人永远是这副斯文模样，打破了孤儿院平静地生活——他要领养一个孩子。院长称他为“顾先生”，告诉孩子们只要被他瞧上了就可以过上锦簇花繁的日子了。半大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却都知道那是不愁吃穿、不用那么小就思虑未来的日子。

　　谁不心动？谁都心动，顾渊也一样。

　　他那时候还没有名字，所有人都喊他“小十”。

　　小十是孤儿院最漂亮的孩子，虽然身子单薄，但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十分讨人喜欢。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小十成为了“幸运儿”，往后能在锦簇团中长大。

　　就连他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他并没有过上想象中的日子。

　　第一天他就受到了第一顿“鞭打”，字面意思。背上火辣辣地疼，孩子趴在冰凉的地面上，悄悄地抹眼泪。

　　他想：“是不是我惹他不高兴了？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来到“新家”的第一顿饭他是和着眼泪吃下去的，毕竟只是个孩子，难免还是会觉得委屈。于是他想自己要更加谨慎，不要惹爸爸生气。

　　后来半大的孩子长大了，他知道并不是他做得不够好，而是他的父亲——对外谦逊有礼的顾释先生，只把他当成了泄愤工具，而不是一个“孩子”。

　　顾渊想过跑——结果都是抓回来“教训”过后，再关进那间杂物间里。

　　他的整个童年都是看着那扇木门度过的，反抗变成了麻木、满腔的感激熬成了恨意，夜深人静时他恨不得饮尽这个男人的血，嚼碎男人的骨头。

　　在脑子里杀他百遍千遍，才让顾渊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这个“家”一呆就是九年。

　　原本瘦弱的男孩长成了少年人，已经练就了一颗钢铁般的心，可以完全心平气和地和男人待在一个空间里。恐惧还在，恨意也是一分不少，可少年早就学会了把自己藏起来。

　　少年十分优秀，可就算再好，挨的打一分也没少，他依旧是顾释先生的泄愤桶。

　　但少年并没有坐以待毙，他在等一个机会。

　　他的父亲放下了筷子，拿起方巾优雅地擦了擦嘴。于是少年十分有眼力见地放下碗筷，将餐具全部收拾进厨房——顾释先生自持身份不轻易进厨房，顾渊在这儿才能得到一点儿喘息的机会。

　　洗完碗筷他也不急着出去，直到听见关门声，他才松了一口气——男人终于出门了。

　　这时他才空出脑子来想顾释吃饭时对他说的话：“过几天的晚会我会带你参加，收拾得好一点儿，免得别人说我虐待你——”

　　机会来了。顾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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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父子文！
瞎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