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媳妇儿不要脸》半人半妖

27、第27章

　　“啪——”
　　门一关上，程妈妈甩手就给了程朗一记耳光，特别用力那种。
　　“阿姨！”
　　程妈妈将目光射向我，从未有过的严厉和锋利。我几乎要以为，她也会像对程朗那样一巴掌朝我甩过来。我看得出来她快要气炸了，也很想那么做，但她忍住了。
　　“你不是我儿子，我没资格打你。而且，我也没有替别人教儿子的习惯。”
　　我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心里倒宁愿她啪啪地给我两记大耳刮子呢！
　　程妈妈将视线转回程朗的身上，甩手又要一记耳光打过去，但打到一半又突然停住了，一脸痛苦失望地看着他。“程朗，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你怎么就跟个男人搞到一起了？你、你是想气死我和你爸吗？你这简直就是要我们的命啊！”
　　接着，她就直接咳了起来，咳得特别痛苦，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看着她，仿佛回到自己出柜那时候，父母的失望和暴怒。如果真能塞回去重生，估计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就那么做了。
　　在知道自己性向的时候，我查了很多资料，确认这事儿不是病。可是被他们用那样的眼神看着，用那样的语言痛骂，我几乎都以为自己就是有病，而且是恶心的脏病！
　　“妈！妈，你没事吧？”程朗一看他妈妈这样，急得赶紧扶住她，伸手帮她拍背。
　　程妈妈却挡住他的手，直接将人推开，自己弯着腰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气还没顺好，就急着质问：“说吧。”
　　程朗嘴巴开合了几次，最后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们没有错，可是我们确实让父母失望了，于是先开口的总是这三个字。
　　“妈，我知道我让你和爸失望了，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爱莫莫，我想跟他过一辈子。我保证，除了不能如你们所愿娶个女人结婚生子，我一定好好努力，光宗耀祖！”
　　若是平常，听到“光宗耀祖”这四个字，我一定会笑出来。但此时此刻，我只觉得心酸和恐惧。在大部分人眼里，我们这样的人就是有病，就是变态，就算成就再高也是有污点的，还谈什么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个屁！”程妈妈怒吼一声，手掌重重地拍在了鞋柜面上。“我们不要你光宗耀祖，我们就要你好好地找个人结婚，好好地工作，好好地过日子！儿子，咱们把这个改了，戒了，行吗？”
　　前一刻还愤怒得像喷火龙一样的老太太，下一秒又开始卑微地乞求，仿佛瞬间老了好几岁，让人看得心酸不已。
　　程朗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妈，我很想答应你，但是......我做不到。妈，同性戀不是病也不是毒，治不好也戒不掉的。妈——”
　　“你给我闭嘴！程朗，你今天戒也得戒，不戒也得戒。你再说什么治不好戒不掉的屁话，我就打死你，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妈！”
　　程妈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看我。“你走吧。我没资格替人教儿子，但我也不绝对不容许你这样的人带坏我儿子！”
　　我知道，程朗从小到大都是模范孩子，干什么走到哪里都是让父母骄傲的那一类。这个从不让人失望的孩子居然在婚姻大事上犯了这样不可饶恕的错误，当然怎么看都是我这个男狐狸精的错。
　　“妈，这不关莫莫的事，我——”
　　“你给我闭嘴！怎么就不关他的事了？我好好的儿子被他搞成了同性恋，怎么就不关他的事？我、我现在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妈，你这样对莫莫不公平！莫莫很好，你和爸不是也很喜欢他吗？而且，是我先招惹的他，他是为了我才来京都的！”
　　“那他就不该来！”程妈妈一锤定音，屋里一阵静寂。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过年的时候，你说他父母出去旅游了，该不会......他是被家里赶出来了吧？”
　　我和程朗都没有辩驳，相当于默认了。
　　程妈妈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我就说，哪有大过年的，父母把孩子一个人丢家里的，原来......很好？连父母都嫌弃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一把淬了毒的刀子就这么“噗”的一下捅进了我的心脏，很疼，疼得我哭都哭不出来。也很冷，像是三九天里被人踹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冷。
　　我不过是爱上了一个男人，却好像比杀了一个人更加十恶不赦，更加让人憎恶。
　　“妈！我求你别说了！莫莫，你先回房间去洗澡睡觉，让我跟我妈谈谈。”
　　我还没开口，却突然被程妈妈一把抓住手臂，连拖带拽的弄到门边。
　　“妈！你这是干什么？妈，你放开他！”
　　三个人在门后拉扯推搪，乱成一锅粥。最后程妈妈不知道怎么的，一巴掌就刮在了我脸上。
　　“啪”的一声之后，天地在刹那间就安静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还是程妈妈，她趁着我们呆愣的功夫，直接将我推了出去，砰的一声甩上门。
　　“你敢追出去，我就死给你看！”
　　隔着门，我听到了程妈妈的一句嘶吼，然后就是呜呜的哭声。记得当初，我妈妈也是这样哭得伤心欲绝，好像世界要塌了一样。
　　被逐出家门之后，我无数次想过，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找个女孩子结婚。可是，作为一个纯零，我对着女人根本硬不起来。让父母失望已经够不可饶恕了，我怎么能再去祸害一个无辜的女孩？
　　也许程妈妈说得对，我不该祸害程朗的。听说他的初恋是个女孩子，也许，他是个双。只要没有男人招惹他，没准他还是可以娶妻生子的......
　　我站在门外，胡乱地想了许多。听不到屋里的动静，也不想听了，于是转身进了电梯，出了公寓楼。
　　四月的京都还很冷，何况这会儿是凌晨，更是凉风嗖嗖寒气入骨。幸亏我们在门外就被发现了奸情，没来得及脱掉外套，否则我这会儿估计就直接冻成冰棍了。
　　京都这座繁华的大都市足足有一万多平方公里，算得上地大物博。可我站在漆黑的夜空下，怎么都觉得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所。这么大的一个城市，却容不下一个渺小的我......
　　我不想离开小区，也无处可去，于是就在门口的石阶那坐着看夜空。京都的夜晚没有繁星满天，也没有鸟叫虫鸣，只有霓虹灯闪烁和嘈杂喧嚣，这些东西只会让人更觉得寂寞和孤单。
　　我抱着腿趴在自己的膝盖上，茫茫然地想：如果程朗真的屈服于家里的态度，我该怎么办？不，不会的，程朗不是那样没担当的人！可如果会呢？毕竟，那是生他养他的父母，如果他们以死相逼，他总不能真的不管他们的死活吧......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电梯开门的声响。
　　我循声看过去。
　　程朗抱着程妈妈火急火燎地冲出来。
　　我顾不得胡思乱想，赶紧站起来冲过去。“发生什么事了？程妈妈怎么了？”
　　“我妈晕过去了。”
　　“我去开车！”
　　等到了医院，医生给程妈妈做检查的时候，我才发现程朗的衣服上有血。“你流血了？”
　　“不是我，是我妈。她......被我气得吐血了......”程朗眼圈红红的，靠在墙上，仿佛被人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
　　我说不出话来，讷讷的一句“对不起”也支离破碎，只有自己知道。
　　我们想过出柜的结果会很惨烈，可真到这个时候，还是会束手无策。毕竟，那是我们最亲的人，而不是什么敌人。六亲不认、铁石心肠......能做到的也就不是正常人了。
　　我们深深地望着彼此，都想伸手给对方一个拥抱，可这是医院，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医生很快就给程妈妈检查完了，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引起的吐血和休克，过不了多久就会醒了。等人醒了，也就可以回家了。
　　“那......你好好陪她吧，我先走了。”程妈妈要是看到我，指不定又要气晕过去，或者一口血吐出来。
　　“莫莫！”程朗抓住我的手臂，用力将我拉过去，来了一个拥抱，但很快就松开了。“你别胡思乱想，相信我。”
　　我笑了笑，用力点头。我当然相信他，也只能相信他。
　　走出医院，被萧瑟的夜风一吹，我立马打了一个哆嗦。站在霓虹闪烁的街头，我再次茫然起来。
　　我该去哪里？
　　等程妈妈醒了，程朗肯定是要带她回云天公寓的......
　　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咖啡馆。那里没有准备休息室，但那些懒人椅跟单人床差不多，对付一晚不成问题。
　　到了“遇”之后，我给程朗发了个信息，让他不用担心，不过一直没收到回复。
　　我裹着毯子窝在懒人椅里，恍恍惚惚地过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想得头痛欲裂。
　　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依然没等到程朗的回复。看着橘色的阳光从玻璃窗照射进来，我只感觉到冷，彻骨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