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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净火得永乐 ...

  •   林默娘和羽翼仙虽然没有明说,行动上却都十分默契地配合了明教。瑶姬献上的文籍、舆图,清|真教曾经复刻了一份给明教,因此论地理人情,明教并不比清|真教差。有了明教助阵,清|真教和祆教节节败退,很快就退出了地府。只是现在这所谓“收复”的地府,很多都在明教的掌控中。
      度师真人和方银花来到了血湖,方银花捧在手中的摩尼珠光芒一照,厉魄就不敢近前。佛教常常斥明教为“附佛外道”,而事实上,明教与佛教确实有很多功|法是相通甚至相同的,因此明教的度师真人和方银花也被摩尼珠认定为“修佛法”之人,得到了它的护持。
      “二位屈尊前来,有何贵干?”
      “不敢不敢。”度师真人降落在湖心塔前,深施一礼,方银花恭恭敬敬奉上摩尼珠,“特来归还宝珠而已。”
      地藏王菩萨接过摩尼珠,望了望飘扬在塔上的青莲宝色旗,一言不发,只是满眼的悲痛与怀念。
      “鄙教还有一请求,望菩萨允准。”
      度师真人的口气不可谓不恭谨,地藏王菩萨却没有对他客气。
      “请回吧,老衲不会允许你们用白莲净火‘度|化’这里的恶|鬼怨灵。”
      度师真人对方银花使了个眼色,方银花会意,嗤笑一声:“菩萨好不明理!留着他们干什么?难道地府是为他们开的吗?”
      “万物非他,万物皆是‘我’的一部分。分别心一起,必有祸端。每一个灵魂毁灭了,三界就毁灭了一部分,‘我’就毁灭了一部分。清|真教本来就是要成全一部分人、毁灭一部分人,现在你们却做了这样的事,这跟亡于清|真教又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区别就是自己执刀还是任人宰割!”
      “老衲不是林默娘。”
      地藏王菩萨的意思很明显,提“中|华”“波斯”“大食”在林默娘面前有用,而在我这里,万物都是一样的,“中|华”“波斯”“大食”也没有什么区别。
      度师真人笑了笑,踱出两步,来到谛听的石像面前。
      “菩萨,我听说,谛听神|兽是为了救治仁佑王,献出了内丹,才变成这样的。世事万般,难猜难料。有的人,怀着卑鄙的心思,却偏偏要打出高尚的旗号,比如刘沉香;有的人,怀着高尚的目的,却不得不采用卑鄙的手段,比如仁佑王。这高尚与卑鄙,贫道很早之前就糊涂着,直到受了明尊的教|诲——他说,其实什么是高尚、什么是卑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认可哪一个。菩萨,您在地狱辛辛苦苦,谁认可您呢?”
      “你……休要口出狂言!”虚弱的龙四公主挣扎着站起来,争辩道,“三界众生谁不知大愿地藏王菩萨……谁不感念菩萨的恩情!”
      “他们或许感念菩萨的恩情,却未必真觉得菩萨是对的——如果他们真觉得您是对的,为什么不来帮您呢?”
      “老衲所作所为,原不为了别人认可。”地藏王菩萨仍是平静无波,“奉|劝贵教慎重行|事。白莲净火将身躯和灵魂尽数毁灭,炼化成法|力散与众人,诚然,你们是为善人杀了恶|人,可是这样的事一旦做下,他们自己还是善的吗?用恶业去消灭恶业,最终怎么能得到真正的善果?”
      “‘真正的善果’?什么叫‘真正的善果’?”方银花冷哼一声,“我们是不是要为这个‘真正的善果’是什么先打一场,然后再打清|真教和祆教?”
      “银花,不可放肆。”度师真人制止了她,随后,向地藏王菩萨一拱手。
      “菩萨高义大德,贫道敬仰。只是贫道也十分疑惑,这善与恶,究竟是谁说了算?”
      “从一而终是善,朝三暮四是恶吗?可是在群婚时代,从一而终就是耽误整个族群的繁衍,这才是恶。杀|戮就是恶吗?倘若自己的家园遭到入侵,拿起武|器杀死侵略者,这也是恶吗?难道倒戈投降,让更多的同|胞遇|难,反而是善?发动战争就是恶吗?宋人为开辟耕田,伐林毁草,地力日疲,沃|土流失,水成咸卤;金人杀|人无数,土地无人耕种,又还林还草,厚土巩固,水复甘冽。草木山川有灵,会觉得宋人是善、还是金人是善?菩萨,您告诉我,现在的三界,什么是善果,什么是恶业,这究竟是谁规定的?”
      “人,是人规定的,人为万物立法。人不如虎豹勇猛,不如狐兔敏捷,不像鸟虫能飞,不像鱼虾能泳,之所以说人类有气运,只是因为,他们的善恶就是三界的善恶,他们的公|道就是三界的公|道。”
      “菩萨,公|道不会变吗?恶业与善果不会变吗?天条都变了,难道作为天条根基的‘公|道’‘善恶’会没变吗?”
      “公|道何|在?公|道在人心!人心向着我们明教,难道还不足证我明教所为就是公|道?”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菩萨,现在没一个人来帮您,您觉得您是得道还是失道?”
      度师真人说这些话时,地藏王菩萨一直闭着眼睛,如同入定一般,再睁开时,已看向了谛听的石像。
      “纵然如此,他们也不该灰飞烟灭。世间万物如此庞杂,一时的认知未必正确。你们把事情做得这样绝,早晚会犯错误的——如果当年的他在这里,也会被你们用白莲净火烧死吧?”
      度师真人使尽浑身解数,始终不能说服地藏王菩萨,只得罢休。临走之前,他仍不死心,丢下了一句:“菩萨再好好想想吧。等我明教再次得到黑水狱,还要内剿盗贼、外平群凶,我们的人必然需要更多的法|力——那时就由不得菩萨不答应了。”

      地府打得有多漂亮,天庭就打得有多一败涂地。太行山失守了,天庭再次迁|都到茅山。弥卡尔并不急着追击,而是先拿下了武当山。这一下,无异于打断了赤县神州的脊梁骨,无论是西边的青城山、巫山,还是东边的茅山、凤凰山,没有一个能安稳了。
      九天玄女不愧是兵法战略的祖|宗,在这种情势下仍能理出一线生机。
      “顺着地脉打才能打赢,逆着地脉打就必败无疑。我们现在能掌握的地方,全都是地脉的下端,这是极为不利的,别说反攻了,连守住都很困难。要想反败为胜,必须拿下一块地脉的上端。万幸东海还在我们手里,这样,就有一条路可以走得通了——拿下白山黑水,从这里反攻,顺着地脉往下打,我们就有了胜利的本钱。”
      “现在的情势下,敌人向茅山进逼有两条路,一是从北线突破泰山、九里山、微山湖,二是由西线拿下龟山、蛇山,越过雷池,直|捣茅山。九里山、微山湖必须守住,这样才能迫使敌人从西线向我进兵。北线稳固,才能拿下白山黑水。我们往北旋转,迫使他们往南旋转,做成这样一个大回旋,最终的胜利才会属于我们。”
      地府的捷报传来没多久,羽翼仙的一封奏疏又在天庭引起了轩然大|波。
      羽翼仙为明教请|功,希望能把黑水狱赐给他们。明教已经承诺,只要把黑水狱赐给他们,他们就为天庭内剿盗贼,外平群凶。
      九天玄女空有韬略,却苦无精兵强将实施。再加上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危急的境地,她也顾不上碧霞元君口口声声叮嘱的“宁可亡于清|真教不能亡于明教”了,在朝堂上力挺羽翼仙,要与明教共同对敌。
      “机不可失,明教要为我们打仗,为什么不答应?请陛下早做决断!”
      “白莲净火在手,明教得到了黑水狱,就会越来越强大,将来必成大患。陛下,万万使不得啊!”
      众仙为此争论不休,迟迟不能定夺。然而,事态瞬息万变,可不会等着这些老朽的神仙们。

      自那日下血湖报信之后,林默娘遣人送花逢春回到了原郡。花逢春箭无虚发,正好当了个猎户。白日里上山采猎,晚上想着妻子,辗转反侧不能眠。他本该求神保佑,可是明教是那些神灵眼中的叛逆,最终竟一次都没有进过寺|院,也只好盼桂英自己保重了。
      这一天,花逢春刚刚从集市回来,一推家门就是讶然一惊,这屋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肯定不是自己的家,怕是走错门头了。他急忙退出来,环顾四周,分明不错。正疑惑时,门忽然又开了,花逢春往门里一望,正对上了萧桂英笑吟吟的面容。
      “桂英!”
      萧桂英自然地接过了花逢春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桂英,你回来了!”花逢春喜不自胜,抓着萧桂英的胳膊问长问短,“你伤着没有?累着没有?”
      “有庆顶珠在,我能有什么事呢?倒是你呀——我不在,你就把家搞成这个样子,地也不扫,桌子也不擦,衣服也不洗,东西扔得到处都是,哪里像个家,简直是个狗窝!”
      花逢春搔了搔头发:“没有你,哪有家呢?”
      萧桂英低下头噗嗤一声笑了:“你呀,真会哄人!”
      说着,她从椅子上拿起一件外衣——正是当初分别时他留下的那件,往花逢春身上一披,却发现这衣服宽了一圈。
      “哎呀,春郎,你瘦了!”
      “没事没事,瘦是瘦了,精神着呢!”花逢春一摸萧桂英的手,只觉得冰凉冰凉,不觉一惊,“桂英,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刚过阴阳河——没事,过一阵子就好了。”
      “来坐下坐下。”花逢春拉着她坐在桌边,从刚买来的东西里面拿起了一只葫芦,“这是刚买的酒,我这就把它烫了,给你暖暖身|子。”
      萧桂英扫了一眼买来的东西,忽然看见了用草捆好的鸡蛋,忙又站了起来:“春郎,你先别烫酒。我刚才看到院里的香椿发芽了,你去掐那香椿头,正好用这鸡蛋炒着吃,有酒有菜的,你看好不好?”
      夫|妻们一个劈柴,一个挑水,一个掐香椿,一个打鸡蛋,一个烧火,一个掌勺。一盘香椿头,金黄裹|着嫩绿,满满的都是春的颜色、春的芬芳、春的滋味。桌子搬到了院里的阳光下,盛上两碗米饭,又把新沽的酒烫了,斟上两杯。
      “来,庆贺你我夫|妻团圆之喜!”
      “当得庆贺!”
      夫|妻们端起酒杯,都是一饮而尽。
      “桂英,你不跟明教了?怎么回来了呢?”
      “春郎有所不知,明教已经废了跟清|真教的盟约,要为神州而战,内剿盗贼,外平群凶。春郎,你说不能背离故国、反从异族,如今明教已不是异族,你就跟我一起走吧!”
      “怎么?明教要为神州而战?此话当真?”
      “焉有虚谎?”
      “来来来,再饮一杯!”
      “春郎请啊!”
      斟满酒杯,夫|妻们双双举杯,又是一饮而尽。
      “我又何尝不知!”花逢春刚要用袖子擦|拭酒渍,萧桂英眼疾手快,早已把帕子递了过来,花逢春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接过帕子擦了擦嘴,“——众魂魄降了清|真教,必遭毁灭;跟着天庭,还不如毁灭。现在可好了,既然明教为神州而战,那么投明教就是最好的出路!桂英,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春郎就这么着急?”萧桂英舀了一勺香椿头,放进花逢春碗里,“只是现在黑水狱不在明教手里,有心奋战,法|力不够啊!”
      “黑水狱在敌人手里吗?”
      “在天庭手里。”
      “请天庭把黑水狱赐给我们。”
      “天庭不给呢?”
      “不给?”花逢春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抢也要抢过来!”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净火得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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