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悠悠》余天真

14、第 14 章

　　“公司里已经传开了。哎，到底是真是假？你真……？”西西追着我的步子，“你走的慢一点会死人啊！”
　　“你现在吃喝拉撒都跟我在一起，还问什么？”
　　“那王总怎么还不回澳洲？难道跟那个‘玲玲~’有关？”西西阴阳怪气的学着王总的口气，“玲玲~，你安排一下下午的会议，……，那个老色鬼也有五十几了吧。不过，保养得还不错，脸上都没什么皱纹。嘻嘻，不知道脱了衣服，行不行？”
　　“去！狗改不了吃屎！刚刚前面那小青年还回头看呢？”
　　“哪个？看就看呗。老娘正寂寞着呢！喂，你回来——，对，叫得就是你。”前面有四五个男人回头，他们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跟西西。
　　“神经病！”有一个骂道。
　　“你说谁呢！说谁呢！”西西狂起来。
　　“你今天哪根筋搭错了？”我扯着她的胳膊，好不容易拉住她。
　　“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西西愤怒的甩开我。
　　“这是在大街上。发神经回家发去！”我撇开她，一个人快步向前走，“懒得管你！”
　　“谁叫你管？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爸妈还没管过我呢！你以为你是谁啊！”西西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走了一阵，回身看，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西西的背影忽隐忽现。
　　我们背道而驰。
　　我再也没有心情逛街，径直回到家里。
　　门口停着银白色的劳斯莱斯。房门开着。
　　徐申秋回来了？
　　我一声不响的走进客厅。
　　客厅里没有人。
　　慢慢脱下外套，悉悉碎碎的声音被无形的扩大。
　　他拖着行李箱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我，一怔，“你回来了？我拿走一些东西。”说完，他就垂着头，眼睛盯着地板。
　　我望着他从卧室门口一步步走过来，绕过我，继续向前走。他的眼睛始终避着我的目光。
　　“站住。”我大喝。
　　“房产证上早已写了你的名字。你大可以放心。”他仍没有回头，已经走到门口。
　　“呵……，”我忍不住苦笑，“徐申秋，我到今天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明白我！”
　　他的身子仿佛一颤。
　　“你给我个理由。”我没想到他竟铁石心肠。
　　“我厌倦了你。你该知道我们男人个个喜新厌旧。”留下一个个生硬而绝情的字，字字玑珠。
　　眼泪已不是我所能控制。一套房子对他不值什么吗？
　　何必赠与我？
　　先只是一颗颗滚落，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汹涌而出。
　　我竟号啕大哭起来。
　　当然那是在徐申秋走后的爆发。
　　哭过之后，我的心情恢复的极好。
　　几个月的交*欢，我竟是赚了！
　　换做周广平，一定不会有这样的补偿。那才是人财两空！
　　天下男人，三条腿的不多，两条腿的满大街都是。
　　不过是一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能下定决心，我自求之不得。
　　我买来署片、饼干、鱿鱼丝、瓜子糖果、面包、泡面，喂饱自己两天两夜。
　　“呀!”西西夸张的大叫，“不会是那天被我气的吧？一个周末没见，怎么变成了熊猫眼僵尸脸？你别吓唬人，故意搞成菜色以博同情？我可不吃这一套！”
　　“徐申秋已经搬出去了。”我平静的说。
　　西西立即噤声。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难不成还真想在一棵树上吊死？你，你没事吧？”她见风使舵，义愤填膺之后马上换作一副关切的嘴脸。
　　我最受不了这个，“省省吧，顾西西。一人跌倒一人爬，你的人生格言让狗吃了？”
　　“嘻嘻。我还以为你是不倒翁，永远没有跌倒的份儿呢！”果然是落井下石的小人。冷嘲热讽，气死人不偿命！
　　我懒得理她。
　　“杨姐，王总找你。”
　　前台的小吴正解了尴尬之围。
　　“快去工作。现在可是大老板坐阵。”
　　西西笑着跑开，“他镇的是哪山的母老虎？”这小蹄子口无遮拦，非死在一张臭嘴上不可。
　　几个同事侧目。
　　我如背生芒刺，西西原不是指我，他们误会了。
　　王总在电话那端说：“小杨，你过来一趟。”
　　“什么事？”我敢于讨价还价，仗着父亲的名义。
　　“生意上一个朋友要见一见你。我们在临安路的九头鸟酒家。”
　　我狐疑。
　　服务小姐一路领着我上二楼。这家酒店装修得堪称俗至极致倒也可奈。大红、金黄铺天盖地，一片喜气洋洋。
　　他们在包间里。与坐的都以不可捉摸的目光打量我。
　　我却只盯着一个人。
　　她身着红装，惹火的颜色，真敢穿，也不怕媚俗。夹在男人堆里，满面笑容。
　　万绿丛中一点红！突兀的令我难以置信。
　　“杨小姐，好久不见。”赵焉，不，李小枝淡淡道。
　　“原来你们认识！”王总讶异。
　　“我们见过一面。”我抢在赵焉之前说
　　“哈哈，那就不用介绍了。小杨，你坐这边。”服务小姐早在王总身边添了位子。
　　我感到尴尬至极。
　　“我不知道你在王总公司做事。早知道，我也就不必费心到处打听你了。杨小姐，现住在哪里？”
　　我脸上一阵白，她是故意的。她明知道我住在她与徐申秋交换的房子里。
　　“杨小姐，不想告诉我？”她一步步逼问。
　　“在西江镇。”我模糊的回答。
　　“西江镇？真是巧。我以前有个房子也在西江镇，不过在前不久卖出去了。你住西江镇哪里？”她笑吟吟的问。
　　“西江镇百惠路上。”
　　“百惠路？郑总，世上真有这样的事？”她跟身边的男人说话，“我们竟在一条路上！你住百惠路多少号？我原是在200号的别墅里。”
　　世上真有如此阴险的小人！我在心中叫苦。
　　“我就住在那里。”
　　赵焉张大嘴巴。“可是无巧不成书！我苦苦找了你一两个月，却没想到你竟住在我以前的房子里！”
　　“这叫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身边那个被称作郑总的男人眯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别有用意的说。
　　几个男人哈哈大笑。
　　“谁在灯火阑珊处？”一个男人口齿不清的问，他已经带着七分醉意，伸着老长的脖子凑到郑总脸边。
　　“自然是这位杨小姐了！”另一个胖男人半认真地答。
　　郑总摇头，“这得问问咱们的歌坛皇后。她众里寻觅的是谁？”
　　“当然是杨小姐！难不成是你，他，还是他？”赵焉手一个个指过一桌子的人。她笑得很媚，眼里看不出半点的不自在。
　　“那个人今天可不在。”胖男人喝的满面油光可鉴，一副油腔滑调的嘴脸。
　　“是谁？”赵焉咯咯笑着问。
　　“是…，是胡家的二公子，你的丈夫！”胖男人一本正经道。
　　“噢，”赵焉好似如梦初醒，“原来是他！”她并不恼怒，又笑起来，“你们别在这起哄，我想起一件正经事，被你们一打岔就给全忘了！”
　　“什么事情？”郑总问，“咱们的歌坛皇后有什么大事？我还以为被婚姻困住了手脚，再也不出来做事了呢！”
　　“不出来做事？谁养活？今天是为的什么？”
　　“要不是王总的面子？你肯出来为华夏剪彩？”郑总笑问，他歪着身子，一支胳膊搭在赵焉的椅背上。
　　“我看的就是王总的面子。你们这一帮土耗子也想沾我的便宜，门儿没有！”赵焉咯咯娇笑，笑得花枝乱颤。
　　那个姓郑的男人，附和着她的笑声，一只手扶上她的香肩，贴着她的后背，不老实的荡来荡去。
　　“你听听这话！没有这么当面打脸的。王总也没长三头六臂，怎么就他一个人有面子？这么说，我可不依！不行不行，再罚三杯！”
　　赵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但她只是一抿嘴角，站了起来，顺势甩掉那只咸猪手，自己倒满一杯酒，仰头干了。接着又是连干两杯。喝完，她说：“不好意思，刚才失言，你们都是大老板，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别跟我这乡下来的野丫头一般见识。三杯干满，赔罪赔罪。”
　　众人一片叫好。
　　“赵小姐海量！”
　　“赵小姐果然爽快！”
　　“是，是，巾帼不让须眉！”
　　……
　　赵焉大笑，两颊酡红，已是带了几分醉意。她四下里一扫，忽然将目光又盯上我，露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道：“噢，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不对，不对，……”她抚着额头，缓缓坐下，又假模假样的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让我想想，…，好像，好像那个房子是卖给一个年轻人了，绝不是你！难道…？”她眼睛望着我。
　　我急忙打断她的话，“是我买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你的律师，文件上签的是我的名字。”

　　“是吗？我从来不喜欢看什么文件协议的，看了就头痛。早知道看一两页纸可以省去这么多麻烦，我一定耐心看一看。”赵焉竟只是点到为止。她洒然一笑，不再追究。
　　徐申秋签协议那天与赵焉见了面，还聊了许多。
　　我疑虑重重。她不当面拆穿，算是留了几分颜面给王总？
　　江湖传言，王总想要的女人，必是冰清玉洁。
　　但她却想错了。我和王总并不是她所想的那种关系。
　　王总微笑的望着我与赵焉，他似乎看出了平静掩盖下的剑拔弩张。
　　“过两天，我一定登门拜访。不知杨小姐可否欢迎？”
　　“怎么会不欢迎呢？胡太太是什么人！”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虽不知赵焉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今天明显摆的是鸿门宴。
　　“三教九流，艺人是最下乘。说好听点是某某歌星，说难听点就是卖唱的。古人叫戏子、伶人！”赵焉不以为意的自嘲，她举起酒杯，笑道：“来，为我与杨小姐的重逢干杯。”
　　她可真是天生的戏子！一干男人纷纷举杯，“杨小姐不能不给面子！”他们随着赵焉附和。
　　赵焉仰头一饮而尽，男人们鼓掌喝彩。
　　“好，好！女中豪杰！”
　　“豪爽。佩服！”
　　“再来一杯。”胖男人带头起哄。
　　赵焉霍然站起，伸手掠过胖男人的酒杯，“借用了”。她斜瞅他一眼，火辣辣的眼神，令胖男人一时销魂。
　　“喝的漂亮！”
　　“这一杯是敬王总。祝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嗯，王总还是单身吧？”她话语微顿，迅速扫了我一眼，又道：“也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我的脸火辣辣的，嘴里发涩，却无言以对。
　　王总轻轻举了杯子，目光微沉，似是不悦，只轻抿了一口，也是一言不发。
　　赵焉并不在意。

　　身旁的郑总已经给她斟好了第四杯，她端着酒杯，扫视着众人，满眼的迷离，“这第四杯……，”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措辞，“这一杯敬你们这群风度翩翩、衣冠楚楚、富贵非凡，却也杀人不见血的……奸商！！”
　　众人脸色一沉。随即哄堂大笑。
　　“好一个杀人不见血！”有人叫。
　　“商场如战场，虽不见刀戈，却也是你死我活，硝烟弥漫！”有人附和。
　　“赵小姐，你这是在赞我们还是贬我们？”有人不怀好意。
　　胖男人半眯着眼睛，道：“自然是称赞！赵小姐，谬赞谬赞！要我说，我老薛是大腹便便、衣冠禽兽、奸诈小人！可不敢装，自夸什么风度偏偏、玉树临风、衣冠楚楚！呸呸，这话太酸了，酸的我老牙都得掉三颗。嘿嘿，老薛我，今天与赵小姐一见如故，不如你弃了那胡家二公子，跟了我吧！”说着他就摇摇晃晃的就要站起来，一双滴溜溜转的小眼，也努力的睁大着，只可惜无论怎么努力，也还是一副半睡半醒的烂醉模样。
　　这个姓薛的，多喝了几杯，竟然借着酒劲，如此赤裸裸，急色鬼上身。不管不顾了！
　　“你？”赵焉媚眼如丝，笑吟吟的瞅着他，轻轻道：“好呀。”
　　她这娇媚入骨的声音，令胖男人不禁浑身一颤。
　　“不过，-----”她语气微顿，我恍惚见到她眼中射出一道寒光，而她的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媚笑，“不过，薛总，我听说你在莘庄的香河庄园刚拿下的那块地，是走得你表姐夫的路子？你可知你那表姐夫在胡家……”
　　男人一惊，从半醉中警醒。禁不住呵呵干笑两声，“赵小姐，不，胡二夫人，刚才薛某只是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他说完又摇晃着坐下，一双小眼仍不甘心的贪婪的盯着赵焉被大红紧身旗袍包裹着的玲珑身材。
　　郑总也坐直了身子。在一旁打哈哈道：“老薛，人家赵小姐现如今可是名花有主。那主儿是什么身份？你也敢出此狂言？呵呵，老薛，你何止是醉了，我看呀，你醉的不轻呀！”
　　“醉了，真醉了！”男人讪讪。
　　赵焉冷眼瞅着这些男人们，举着杯子，敬了一个又一个，喝了一杯又一杯。她一脸无谓的表情，眉间深锁着满腔愤懑失落。
　　王总一直如局外人般静静看着赵焉的表演。他悄声对我说，“我并不知，今天这个饭局，是她专门为你设的。她点名找你，这些人也起哄，我这张老脸也有些挂不住。我想，你和我以前的那些女朋友不同，不能叫他们胡乱猜测，更不能叫他们轻视了你……没想到，弄巧成拙。不管她到底是是什么目的，都没事。一切还有我呢。我……”说到这里，他似乎欲言又止，“总之，我不会让你陷入难堪的境地。”
　　我内心复杂，一方面，我和他什么也不是，何须在他朋友们面前露面，一方面却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
　　他性子内敛，轻易不表露真意。我一时猜不透。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被赵焉吸引。
　　“咱们今天才算开了眼了！”
　　“啧啧，我们的歌坛皇后以后可名正言顺改为酒坛仙子了！”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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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太太喝得也差不多了。我看，今天咱们就到此为止吧。”王总徐徐道来，声音中夹杂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怎么？王总怜香惜玉了？”郑总打趣。
　　胖男人眯着一双色眯眯的眼，见赵焉已是醉了，色胆又起，笑道：“恐怕胡太太还没能尽兴。”他做势去夺赵焉手中的酒杯，“你不能老占着我的杯子，叫我用什么？”赵焉打横将杯子一闪，满杯的酒洒了一桌子。
　　“老薛！”王总欠了欠身，沉声喝道：“她可还是胡家的人！”
　　胖男人听了这话，神色一怔。然后呵呵笑着，站起身来连哄带骗地将赵焉手中的杯子夺了下来。
　　“薛总，干嘛夺我杯子？”赵焉已经站不住。歪歪扭扭的站着。
　　郑总赶忙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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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员——”王总叫。
　　一名年轻漂亮的小姐应声赶来。“麻烦你们派人将这位小姐送回家。”
　　此时赵焉已经连喝十来杯，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
　　大红旗袍上一朵金线绣的菊花，被饭渍酒迹沾污，污浊不堪。
　　“王总，我还有话跟你说。杨小姐……，”她咕哝着，底下的话细得听不见。
　　两个服务员半扶半拉扯着赵焉出去了，“杨小姐，我改天拜会你。”被门口的风一吹，她似乎酒醒了一半，转过身来，摇摇摆摆的站着对我说。“你一定不能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