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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动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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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七杳摆手,跟沈叙说起刚才见了羌原的事:“小原体内的那股奇怪内力,似乎变得更为强劲,连我的内息都无法靠近探查。”
沈叙微变脸色,担忧道:“近几日接二连三有怪人出现,我也正担心着小原会不会只是暂时清醒,之后又突然变回在暗室中那样。”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各有所思。
半晌,云七杳掏出一本用羊皮纸包好的书,捏在手里。沈叙要去拿了看,被她挪开,道:“这是小追走之前留给我的秘籍《折骨手》,我想教小原云七世家最基本的调息之法,控制身体里的内力,然后再习这折骨手。”
羌原体内有强大的内息凝聚,这些内力是很多人穷其一生都练不成的。既然羌原有此优势,云七杳便打算亲自教他如何控制内息。她当日默了仅会的三招云七剑法给云七追,想让他得空练一练。云七追便送给她一本《折骨手》,正是当年云七主家补偿给他的三本秘籍之一。
沈叙听说过这折骨手。大概百年之前,关外突然出现一对各断一足的双生子,连挑北面的大小门派共十数余,依仗的就是他们所习的折骨手。只是后来这对双生子突然消失,之后江湖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折骨手。却不想这秘籍被云七世家所得,收藏至今。沈叙对此倒是不奇怪,云七世家武学底蕴深厚,比《折骨手》更为罕见的武功秘籍也不在少数。
沈叙又忆起幼时他跟大哥关系亲近的时候,他大哥曾提过折骨手。此招前期平平,若是所学之人内力足够深厚,仅用双手汇聚内力,便可带动全身灵活如游龙。双手上的力道更是强大无比,不止是挫骨分身,便连空手断刃也不在话下。
羌原本身没有多少武学基础,然而内力却是强悍,只需要学会掌控内力,折骨手反倒最适合他学习。
然而,他却担心另外一事:“我曾听闻你们云七世家对武学相传之事极其谨慎,擅自收徒会不会……”
云七杳:“……”
她倒是忘记考虑这个事情了。
沈叙又道:“不如让我来教他内功心法吧。我们钟氏一族也有自己的武学一派,只是总因医术出众,便没人在意旁的了。”
云七杳觉得这主意不错,就把《折骨手》递给他:“这本秘籍就送你了,你今日找个机会跟小原说一说此事。”
沈叙惊诧:“你不自己留着?”
云七杳轻飘飘道:“我前两天便已经学成了。这折骨手有些地方与我所修剑法相违背,对我来说并无多少用处。”
她在武学方面的天赋很难被旁人所理解,因此尚且不知常人若想习得这折骨手,至少需要三至五年的时间。
过了五日,果真如云七杳所想,大别山脉一带又落了一场大雪。年后便已开春,飞雪带着料峭春风,鸦沉沉落了近三天光景还未有停止的趋势。
羌原在落雪的前一日,便按照沈叙教他的心法口诀,用胸口处的内力牵引至全身各处,打通了经脉奇穴。
之后三日,他便在云七杳的指点下,开始专心练习折骨手。或许是因为年少之时经常跟着悟善大师静坐修行,他从开始决定修习内功心法和折骨手那刻起,性子便似脱胎换骨,变得极其专注而有耐劲。
沈叙站在客栈房间内,靠着窗远眺着大别山。山顶的生符门被掩盖在银白一片的林木之后,他的视线落在于生符门相对的另一个山头——白马尖,生符门世代掌门和长老的陵墓所在之地。
他身后云七杳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羌原。
羌原的天赋不比云七杳差,又有云七杳在旁指点,这几日已将折骨手领悟到六七分。两人便决定把计划同羌原和盘托出,若是他心有顾虑,也好提前另做打算。
“你们要找簇光长老?”羌原面露疑惑,他唯一的右手正放在腿上,一下一下压着,试图放松手上的关节:“上次林间那人就是簇光长老吧?当时他跑了,我们去哪里找他?”
沈叙见他的手不舒服,知道他是最近练功太过,关节受不住了,便找出一瓶药酒给他,然后回答说:“并不能确定那人是否就是簇光长老,毕竟手上的证据只有一块谁都能伪造的木牌而已。”
“小沈,你帮我擦药,我一只手不行。”羌原把手递给他,继续问:“要如何找?”
云七杳握着剑抱臂而站,她几乎要被沈叙这些绕绕弯弯急死,于是抢先道:“我们想去生符门的陵墓探一探。若是簇光长老的尸体还在陵墓中,那林间怪人便是有人刻意伪装;若是尸体消失,那人十有八九是簇光了。”
沈叙不等羌原开口,接过话说:“也想让你随我们一道。”他帮羌原慢慢揉开药酒,垂着眼:“生符门的陵墓不同别的门派,墓中有不少先人传承的武学典籍。他们每年都会送一批弟子进去历练和修习,因此陵墓便成了生符门武学禁地。为防无关之人涉足,生符门便安排长老,每年轮流守护陵墓。”
“难道你们原本没有打算带我一起?”羌原哪还去管生符门陵墓如何,心中顿时委屈起来:“你们可别想撇下我就走。”
沈叙:“那你是愿意跟我们同去生符门陵墓了?”
羌原忙不迭点头:“当然!”
沈叙又说:“那里不止有武功高强的长老坐阵,或许还有更为凶险的阵法。这一去,或许便出不来了,你难道不怕?”
羌原肯定道:“不怕!”
沈叙:“你忘却旧事,不止从何处来,可归何处。若是此番折在陵墓当中,难道甘心?”
羌原这才面露感伤,却也只是一瞬间的流露。他摇摇头,眼神依旧坚定:“没什么甘心不甘心,前尘旧事既已成过往,我便不曾想过再去刻意寻回。机缘到了,我自然都能知晓。若等不到机缘,也算是我的另一番成就了。自我醒来之后,我便把你二人还有小谢、小追,当做是我的来处,也是我日后的归处了。”
云七杳眼眶微热,走上前去把手放在羌原肩膀上,轻声道:“那咱们,同去同归。”
她至今仍然放不下悟善大师的死。当日在藏经阁,她一剑劈开的不只是悟善大师的脊背,更是羌原前路茫茫的开端。
沈叙把详细的计划跟羌原和云七杳娓娓道出。他们将在入夜十分进山,目的地是白马尖。这一次为了隐匿行踪,不能再用剑气开路之法,只能徒步上山。如此一来,再过一夜大雪,他们三人的脚印便会被新雪遮盖。
他又取出迷药和其他一些清神静气以及止血之药,分成三份,三人各拿一份收好。云七杳多取出两瓶给羌原,她觉得羌原更为需要这些药物。毕竟自己武功高一些,而沈叙常年在墓室中摸滚打爬,多的是保命招数,外加一身医术,带药也没多大用处,顶多用用迷药。
沈叙又交代了一些旁的细节,确认无所遗漏之后,他们决定休息一日,明晚动身。
沈叙打个哈欠,打发二人离开,自己则去补觉,毕竟他还多了一个重任——挖洞。
羌原求云七杳再陪他练练折骨手:“云七,你再陪我练几个时辰吧。我总觉得自己手上的力道不够,抓不住人。”
云七杳陪他练了会儿,果真发现他只能将手中力道使出五六分。这跟秘籍中描述的可打出十分内力之劲的有所出入。她又翻了一遍秘籍,自己也照着练了一遍,却能使出十分。
“这是为何?”云七杳自言自语,凝着双眉陷入了深思。按理说羌原的练法是完全照搬自己的,可为何她可以做到十分,羌原却总差一截呢?按理说羌原内力比自己深厚,手中的力道也该胜过自己才是。
云七杳盯着一旁的羌原,他正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练习招式。随着他的动作,云七杳的视线落在他左边空荡荡的袖管上,顿时豁然开朗。
羌原只有一只手,因此另一条手臂上的经脉堵塞不通。若是按照她的练法,双手合力才是十分力道,然而羌原的独臂,可不就只能用出五分了么!
想通关节之后,云七杳便把其中道理分析给羌原,又教了他另一种练法。照做之后,羌原只花了一夜,便做到了单手可蓄力八九分。而云七杳在围观期间,又突然领悟了“手脚同理”,指点羌原试着找感觉把内力凝聚在脚踝,再以足为手,打一遍折骨手。
羌原一试,威力果然大了许多。当日,直到进入大别山,他依旧沉浸在云七杳的新领悟中,在沈叙面前不住感慨:“小沈,云七果真厉害的不行,竟能想到以足替手的道理!”说着,他凝起三分内力于足下,往前踢了踢脚下的积雪:“你们看,我也可以学云七开道了!”
沈叙眼前猛然出现一条丈余的小道,他见此不由黑下了脸:“羌原,你到底记不记得我们要去做什么!”
羌原这才察觉到自己方才干了坏事,“哈哈”一笑,忙推着雪,把他踢开的小道又填上。
两个时辰之后,三人便到达白马尖顶峰。雪夜的山峰没有一丝亮光,四周呼嚎着的风雪打在脸上,刮的生疼。
沈叙拿着地图,握着用薄黑布包裹着的夜明珠,借微弱的光线看图上的路线。他在山下时便分析过地形,此时他以白马尖对面的生符门为参照,带着云七杳和羌原绕至一处峭壁。又紧贴着峭壁绕了百步之后,他顺利找到了陵墓位置所在。
“这里便是生符门的陵墓?”羌原问。
沈叙指着山间的一道石隙道:“此处为陵墓的山顶,陵墓便在这下面。我们不能从墓室正面而入,只可从此处往下挖。”
沈叙早已冻得手脚冰冷,哆嗦着掏出他那把小尖锤,动作却飞快:“我看过地图,这一处的峭壁最浅,挖起来最快。”
但瞧他用锤尖快速划开一个大圈,而后又在大圈上交叉画了几道,再用锤子飞快地在大圈处敲了数下,只有锤尖一扣,约半个巴掌厚度的石块便脱落下来。
他的动作快到几乎看不清,如此反复,一圈又一圈厚厚的石块被挖出,也就一炷香左右的功夫,他便挖到底,露出陵墓上的石壁,上刻有密密麻麻的细纹。
沈叙刚才还是冻到僵硬,现在已是满头大汗。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开始放缓动作继续抠石壁。
这一次他挖的很慢,石壁一层一层变薄,中途还从壁中抠出一个装着暗箭的机关。他对此似乎见怪不怪,淡定地按住机关上的金属部位,取出之后便往脚下一扔,然后一脚踏上。
如此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石洞便彻底挖空了。
沈叙收起家伙,卷起衣摆率先往里爬去,一边爬一边轻声说:“我先下去探一探,你们看我动作行动。”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突然被人凌空拎起,丢出洞外。沈叙吓得心都快扑出来了,摇晃着还未站稳,便见一人已跃入洞中,翩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