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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半梦半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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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长林迷迷糊糊一夜没睡,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辛子墨的影子。好不容易有了点困意,村里头的公鸡们却发了疯似的乱叫。
天都蒙蒙亮了,王有才和章易玲还没回来。
章易玲的电话撂在家里,王有才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这两小子到底跑哪去了?说是和他翻了脸,可这会找不到他,朱长林又特别担心。
脑子里总是浮现辛子墨昨夜哀怨生气的神情,朱长林决定亲自下厨,做顿可口的早餐,弥补一下昨夜的言语不当之处。
非我族类这四个字,可能真伤了辛子墨的心,想了一宿,朱长林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熬了山药薏米粥,烙了两张千层饼,特地做了辛子墨最爱吃的锅贴饺子。忙活完了,天色已经大亮。
“子墨,辛子墨!起来吃早饭喽!”朱长林敲着窗户喊道。
接连喊了好几声没人答应,朱长林觉着不对劲,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没人,估计还没起床,真是个懒虫,朱长林一边想着一边往卧室走去。
“子墨!”朱长林大叫一声冲了过去。
红木雕花大床没了,原来的地方变成了一口棺材,朱长林大惊失色。
“子墨!子墨!”朱长林大吼。
辛子墨躺在棺材里,眨了眨眼睛望着他,看起来很虚弱,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
“子墨,你怎么了子墨?”朱长林扑到棺材沿上。
“进来。”辛子墨费力地抬了抬手。
朱长林翻身而入,想去摸摸辛子墨,却被一道无形的软墙挡住。
“我带你去。”辛子墨动了动嘴唇,发出虚弱的声音。
朱长林来不及细想,就听到“划拉”一声,棺材的盖子合上了。紧接着棺材开始旋转,越转越快,头脑却很清醒。
“这是要去哪里?”朱长林问道。
“别说话,一会就到。”辛子墨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棺材旋转了一会,身体感觉到失重,应该是在下降。
朱长林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辛子墨的脸,他的神情很安详。
不知道转了多久,棺材忽然停住了,盖板自动开启,一丝淡蓝色的光线射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几声猿啼。
“抱我出去。”辛子墨无力地说道。
“啥?”朱长林吓得一跳,无形的软墙消失了,可是辛子墨特地关照过他,说他不能和人类接触。
一旦接触,他就会消失。
“没事,这里不是人间。”辛子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可…可以抱?”朱长林还是担心。
在辛子墨的允许下,朱长林俯身将他抱起,很轻,轻得象刚出生的孩子。
他的发丝上沾了一层汗渍,透着微微的书墨香味,呼吸稍稍有些急促,带着些虚脱的样子。
和刚回来时的两个晚上不同,这一次朱长林能感觉到辛子墨的心跳,“噗通噗通”,虽然微弱却真实地存在。
周围的环境非常陌生,空旷无垠的大草地上零零碎碎开了些淡紫色的小花,草地的尽头有一棵大树,孤零零的一棵大树。
“这是哪里呀?”朱长林问道。
“别说话,抱我去那颗大树底下。”辛子墨环住朱长林的脖子,在他耳边柔声说道。
朱长林不敢多问,迈步往大树走去。
他不敢走得太快,因为怀里的辛子墨实在太轻了,轻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距离大树越来越近,视野更加开阔起来,那大树十分奇特,只有根茎没有树叶。
树的前面是一片蓝色的大湖,湖面上紫气氤氲,如同仙境。
“这棵树怎么没有树叶?”朱长林问道。
“爬上去。”辛子墨指着一根树杈说道。
树杈距离地面约有二十多米高,往上看不到顶,与其说它是树,不如说成是一段树桩来得形象。
不过这可树桩实在太高了,高耸入云,一直插到了瓦蓝瓦蓝的天幕之中。
在辛子墨的催促下,朱长林不敢怠慢,用衣服将辛子墨绑在后背上,往树杈上艰难地爬去。
费了老半天功夫,终于爬上了树杈,触目之处有个树洞,辛子墨让他停在树洞边上。
朱长林擦了擦汗把辛子墨放在树洞边上。
“洞里有一碗墨汁,快去把它拿出来。”辛子墨望了望树洞说道。
“啊?墨汁?”朱长林一边按摩肩膀一边说道。
“快去。”辛子墨催促。
树洞很宽敞,洞顶上悬了一颗会发光的珠子,将洞内照得如同白昼。
里面除了一张长条松纹石案和两只蒲团之外,别无其他的家具。
石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一碗墨汁放在铺开的宣纸上格外醒目。
朱长林小心翼翼地捧着墨汁出来,发现辛子墨盘腿坐在树杈上打坐。
“墨汁来了。”
“喂我,切不可以溢出半丝。”辛子墨闭着眼睛说。
“啊?”朱长林吃了一惊。
怎么喂呀?一点墨丝都不能洒出来,这可怎么喂呀?
“我的功力就要耗尽了,不能动。”辛子墨催促。
朱长林钢牙一咬,端起碗喝了一口,往辛子墨的口中渡去。
接连喂他喝了三口,辛子墨动了动眼皮子,示意他不要打搅。
没过多久,就见辛子墨长发飘动,衣服也跟着鼓了起来。
脸色渐渐红润,朱长林松了口气。
小摸样还真好看,朱长林摸了摸嘴唇,上面还残留着书墨香气。和辛子墨身上气味完全一样,原来这是他家,碗里的墨汁应该是他平常的饮料。
辛子墨就这么坐着,也不说话,朱长林盯着他看了良久,眼睛逐渐迷糊起来。
正在睡梦中呢,忽然觉得有人拍他肩膀。
“醒醒,醒醒,你个懒猪。”是辛子墨的声音。
睁眼一看,哇哦!辛子墨容光焕发,一头青丝垂到腰际,黑黝黝泛着蓝光,脸上红扑扑的,一双眼睛清澈见底。
“你没事了?”朱长林问道。
“没事啦。”辛子墨转了个身说道。
朱长林看得呆了,曹植笔下的宓妃也不过如此。
“呆头,知道这是哪里吗?”辛子墨在朱长林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拉着他往树洞里走去。
“这,这是哪里呀?”朱长林问道。
“仔细看看这棵树。”辛子墨指着树干接着说道:“其实它并不完整。”
朱长林听得稀里糊涂,原来是他家门口那棵大槐树的底下。
“我们在地底下?”朱长林惊恐得眼珠子都快脱眶而出了。
“其实也不需要瞒着你了,听说过墨猴吗?”辛子墨转过身来,笑了笑问道。
“原来你是墨猴?”朱长林恍然大悟。
那天和章易玲回来,辛子墨弹琴弹到虚脱,后来变成一只小猴子躲进朱长林的耳朵眼里。
“怕了?”辛子墨一撩衣摆,坐在石凳子上问道。
“切,小猴儿有啥可怕的?”朱长林歪着脑袋,贼特兮兮地打量着辛子墨说道:“像你这么可爱,朱哥怎么舍得害怕呢?”
别说是小猴子了,就是变成一条鳄鱼,朱长林也不会害怕,这么俊俏的猴子上哪里找去?虽然和辛子墨一直斗嘴,可是朱长林的心里早就烙上了他的影子。
每次想起他来,总有一股温馨的味道,这种温馨的味道,让朱长林有了家的感觉。
父母从小就不在了,爷爷过世之后,朱长林好久没有家的感觉了。每天辛子墨从厨房里搬出热气腾腾的饭菜,饭菜香撩拨着朱长林的心弦,让他倍感温暖。
辛子墨仿佛也受到了朱长林的感染,眼眶一红背过身去。
“你我终非同类,不过机缘凑巧而已。”辛子墨撩了撩长发。
“天底下不同类的事情多了去了,凑巧的机缘也是缘分。”朱长林挨到辛子墨身边坐了下来。
辛子墨玉首轻垂,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
难得的机会,朱长林哪里还肯放过?之前他是碰都不能碰的,一道无形的软墙隔着,哪怕是一根手指头都触摸不到。
“子墨,朱哥的心你还不了解吗?”捉过辛子墨的手,朱长林把它按在自己的心口。
“少来,你那颗心早被马屁精熏得黑了,哪里还容得下别人?”辛子墨一掌推在朱长林的胸口,白了他一眼说道。
“哎哎哎,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真被史大牛的马屁糊弄住了?”朱长林把辛子墨的手往怀里一拽,搂着他的肩膀,接着说道:“还不是王有才那小子不争气?现在农场的事全靠大牛,我不这么做,能栓得住他?”
“那你也不能气走有才呀?”辛子墨伏在朱长林的肩膀上说道。
瀑布似的乌亮长发被风吹着,轻轻抚弄朱长林的脸庞,说话的时候眼波流转,那对瞳孔,像是被水墨书香气浸染过一般。
“子墨…”朱长林喃喃自语。
他再也控制不住了,一把将辛子墨拥入怀里,颤巍巍地往他的红唇上印了过去。
“卧槽!神经病啊!大清早发花痴啊!”一声大吼,吓得朱长林浑身一哆嗦。
睁眼一看,王有才瞪着一双牛眼盯着他呢,章易玲站在边上,也是一脸愕然。
再看看自己,怀里抱了条毛毯,毛毯上湿漉漉的,全是他的哈喇子。
“嗯?”朱长林下意识地摸了摸肩膀,辛子墨明明靠在他的肩膀上的,怎么不见了呢?
“神经病!花痴!”王有才转身走开,一边用袖子抹嘴,一边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