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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另一个 ...

  •   窗外的天气从来没有这样好过,她的心情也是如此的好。

      红木做成的床上,丝绸和织锦交叠在她的身上,那种触感远比麻布要好的许多。

      “郡主,你醒了?”一位侍女忙上前去为她披上一件薄纱外套,而后又道:“奴婢去找御医来。”

      孟元樱随手拿起床边小桌上的一个提子,囫囵塞进嘴里,连籽也一齐吞咽了进去。

      她看了看胸前的纱布,上面殷红的血迹提醒着她:皇上看到这一切时嘴角上扬的弧度。

      左胸口还在隐隐作痛,这些天的药都让她产生了怀疑。

      每日都会有御医来查看伤情,可是每日都在往外渗血,她不禁想到了皇上的嘴角。

      是因为终于有个机会了么?

      不过,她盼望着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动静。

      军营里,苏婧望着又送过来的文书,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才不过二十又七,眼角的皱纹却已像个妇人一样。

      这才是清晨,她正准备梳洗。

      拿起那把牛角梳子,在头发上轻轻一梳,梳子上挂着几根掉落的头发,里面赫然有一根银白色的。

      她的心凉了一半,眼神几乎绝望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是个女子都会爱美的,更何况她呢?

      “我究竟有多久没有打扮过了”她喃喃自问道。

      尽管她已尽量保持早些睡觉,可那种疲惫的感觉总也赶不走,她已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

      她一边坐下来一边努力地平复心情以便专注的看那些文书。

      思绪总是飘回二十年前,眼前的字体渐渐模糊起来。

      “王爷,今日的练习我已完成……”

      “你去看看雀,她有些不开心。”

      “哦……”小小的身体拖着疲惫的脑子,缓缓走向雀的房间。

      雀趴在床上,低声啜泣。

      她推开门,看着趴在床上的雀。一股愤恨的心情油然而生。

      凭什么雀可以娇滴滴的哭泣,而她只能每日练习武功,不管身上有多少淤青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呢?

      因为……只有她做得更好才会有人注意到她……

      雀似乎觉察到了苏婧的到来,从床上下来,睥睨般的问着苏婧:“我爹呢?”

      原来只是为了博得大人的同情!

      苏婧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身后的雀,她又在哭泣。

      王妃急匆匆的闯了进来,身后是一群佣人。

      王妃笑意盈盈的抱住雀,吩咐下人将那些美味摆到桌子上,雀的脸上挂着鼻涕眼泪还有笑容。

      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

      苏婧感到心中十分凄凉,她想哭,却不是那样的啜泣;她想笑,却不是那样宠溺的笑容。

      她想要做自己……

      家人……拥有他们是怎样的感觉呢?

      曾经她也拥有过,但那不过只是南柯一梦罢了。

      “苏将军”

      她回过神来,发现眼前站着一个陌生的人。

      通常这时候都是苏见秋站在这里。

      她看着眼前的人,那人道:“太子殿下求见。”

      不知他有何事要找自己,只好出去迎接。

      太子站在门外,见她推门而出,甚是惊喜。

      但当他仔细地看着苏婧时,眼神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来,他忧心忡忡道:“几日不见,你竟这样憔悴……”

      苏婧道:“有几日吗?似乎我们自上次就再没见过了。”

      太子干笑了两声,为了化解尴尬,道:“我见你这样忙,也不好打搅你,但还是担心你,所以……”他吩咐下人拿出一些精致的糕点来,放到了她屋子里。

      苏婧笑道:“倒是麻烦太子殿下了,不过想来我也有很久没有吃过甜食了。”

      太子见她笑了,嘴角微微勾起,道:“你可是我姐姐,怎能劳累了你呢?”

      苏婧很想放下手头的一切,与太子好好聊聊,但她没有这个勇气。

      她尽力掩饰自己对他的思念之情,道:“寻云总是这么关心我这个姐姐,我好开心……”

      太子看着她,突然抱住了她,道:“你累了,可以休息。”他很认真的看着她,又道:“儿时你总说我们就像家人一样,但我们就是一家人。”

      苏婧笑了,她笑太子永远那么天真;她笑自己没有投好胎,否则,这句话就永远是真的了……

      苏婧慢慢地从他的怀抱里挣脱,道:“我也希望是那样的。”

      太子望着她的眼睛,轻轻地摸了摸她眼角的皱纹,冲她笑了一个很甜的笑容。

      苏婧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只能以笑容做为回报。

      相逢的时光总是短暂,太子的到来就好似一束阳光照进了她的心房,随即又黯淡下来。

      她不禁感慨道:“云儿倘若还在我身边,也是这么大了……”

      太子捏着她的脸,笑道:“你的云儿不是在这里吗?”

      苏婧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对弟弟的思念又多了几分。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

      苏婧看向那人,是雀。

      雀看着太子,脸上满是不解。随即看向苏婧,瞬间便面无表情。

      苏婧笑了笑,忽觉今日似乎是雀的诞辰。

      雀着一件墨浅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三千青丝绾起百合髻,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娥娥理红妆,纤纤抬素手,腰里系着紫金色玫瑰底纹镶金边翡翠的腰封并一条金色宫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外套一件雾紫色镶金丝的缠枝青莲菊花暗纹的风毛边云锦拽地长衣,披了件银狐坎肩,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气若幽兰。

      苏婧走向雀,道:“长公主的诞辰,太子竟是把这个忘了,属下一时也忘记了,实在该死。”

      雀仍旧不理会她,对太子道:“苏将军日夜操劳,你来看望她竟不叫上我”

      太子面露难色,苏婧赶忙打个圆场:“太子殿下以为您准备诞辰,想着来叫上属下一道去的。”

      雀的眼睛瞥向她,随即又看向太子,道:“那两位还在等什么?”

      雀转身走了。

      太子回过神来,急忙跟了上去。临走前还给苏婧使了个眼色。

      苏婧只好交代下属了一些事情,也跟了上去。

      虽然知道雀不喜自己,可既然已经出了军营,那么去到哪里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她来到了郡主的住所,并没有急着进去,反而是在门口的拐角处静候着。

      约摸着半晌过后,一位御医模样的人出来了。

      那人看见苏婧,颇为吃惊,见苏婧没有理会他,便兀自走开了。

      跟在那人身后的是一位侍女,苏婧拉住她,问道:“郡主现在身体可好?”

      那位侍女愣住了,伴随着苏婧焦急的眼神,她低下了头,道:“郡主的伤口近日一直在流血。”

      听闻此言,苏婧心中的石头又悬了起来。

      虽然并没有见过她的伤口,但以苏见秋的力道,是绝不会造成重伤的。

      距离那日被刺已经过去约摸半个月了,这伤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恶化了。

      “这御医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苏婧破口大骂道。

      那侍女看到苏婧这幅样子,也着实吓了一跳,道:“苏将军不必如此急躁,那御医说郡主的伤口上进了几只虫子,所以才……”她低着头,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苏婧。

      苏婧的暴脾气,又使得她骂道:“放屁!这种伤口在战场上我见得多了,只是普通的金疮药便可治好,这御医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她怒目圆睁,每一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都仿佛一个个的将士们,铿锵有力,让人不禁心里打颤。

      那侍女眼神惊恐的看着苏婧,既不敢动弹,又不敢说些什么。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苏婧很快平复了心情。

      她缓和了语气,问道:“那位御医可是皇上指派的”

      侍女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道:“苏将军,那……那御医是张大人指派的……”说罢“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乞求道:“苏将军,奴婢在宫中已有十年,好不容易有了个主子,还请您一定要保全她啊!”

      苏婧恍然大悟,但看着眼前的这位侍女,心中一股厌恶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转身拂袖而去,全然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侍女,朝着养心殿而去。

      已是黄昏,即将下山的太阳把她的身影再一次照在了青石板上,从远处看来,她是那么瘦小。

      宫中衰弱的气息迅速弥漫开来,往常这时候都是王公大臣们“走街串巷”的好时候。而如今,这空荡荡的宫中,已然没有什么人想要出来了,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悠闲舒适的“牢笼”,做一只“金丝雀”也好。

      夜色很快降临了,苏婧仍旧还在走着。

      她不敢在此时骑马,因为那些主子们早已睡下,如若仔细听听,可以听到宫墙里面传来的阵阵鼾声。

      眼前一片漆黑,但这不妨碍她。

      这宫中的路线她早已烂熟于心,就算闭着眼睛也可找到养心殿。

      就在最后一个拐角处,一块石头差点绊倒了她,她继续往前走去,却发现走错了。

      正当她准备返回时,却发现不远处有一丝火光,甚至还有一股烟味。

      她跟着那人走上前去,却发现她正欲往那火光中走去。

      苏婧觉得十分可笑,因为那火光本就不大,甚至和小孩子玩火时的情形没什么区别。

      但为了避免这人到处乱晃,吓到那些熟睡中的人,她一记手刀劈在了她的后颈上。她顺势向后倒下,苏婧赶忙接住,借着微弱的火光,她认清了这人——四公主。

      苏婧手中的四公主,分量是那么的轻。月光恰巧照在她的脸上,苏婧才发觉她的脸已经瘦削的不成样子了。

      这哪里像是一个公主啊!

      这里虽然与养心殿不过一条街的距离,但在墙的那边灯火通明,温柔的鹅黄色灯光照在皇上的书本上,身边是一个小香炉,散发着阵阵的龙涎香味道。

      苏婧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的景象,不似人间地狱也胜似鬼魅之地,很难想象这里是皇宫的一部分。

      宫墙周围拥挤的土地上,蜷缩着几棵枯树,虽然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但还是顽强的屹立在那里。

      四公主方才掉落的灯笼,为它们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光。

      苏婧看着那团火苗随着微风渐渐消散,横抱起四公主,准备回到兵营里。

      就在那个拐角处,苏婧还是往养心殿的方向看去,灯火已然熄灭,苏婧眼中的疲惫感也随之而来。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顺势扯下身上的披风,盖在四公主身上。

      夜晚的皇宫好似一个死城,什么东西都是一个色调,让人看了不舒服。

      待走至皇宫门口,那几位守住宫门的侍卫看到她一下子便精神抖擞了起来。

      那几人齐声道:“苏将军!”他们笔直地站在那里,手中的长矛也随之威风了起来。

      苏婧亮出腰间的令牌,道:“我要带一个人出宫。”

      那几位侍卫面面相觑,半晌,其中一人道:“苏将军请。”

      苏婧气不打一处来,问道:“你们也不问我要带什么人出去”

      那人道:“皇上说过,这皇宫您来去自由。”

      苏婧看着眼前这扇厚重的朱红色大门,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了起来。

      这几位侍卫,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借着两旁的火光也能看到他们脸上的疲惫。

      他们看着苏婧,不禁低下了头,像是要挨骂的样子。

      他们的脸上显然已经几日没有洗漱了,简直比外面流浪的人还要肮脏,身上的盔甲早已锈迹斑斑,可是这宫里的人个个锦衣玉食,却不曾想过这些可怜的人们。

      苏婧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心中一股凄凉的感觉涌上心头。

      苏婧向前走去,侍卫们急忙推开宫门,她对他们道:“你们还是歇息吧,会有兵营里的人来的。”

      出了宫门,面前还是一片萧条,黑漆漆的世界仿佛已经把这里吞没。

      她怀中的四公主已经酣睡了起来,她抱着她来到马厩前,马儿已然睡着,听到她的脚步声睁开了眼。

      她轻声道:“我先回去,过后会来找你的。”

      马儿像是听到了这番话,不甘地站了起来,摆着脑袋。

      的确,这马厩只有这一只马,让它独自在这总是有些孤单,可现下她又不好放下四公主,毕竟她也有些疲惫了。

      “苏将军,你怎么还不回去?”一个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婧不用猜就知道是张羽生那厮。

      张羽生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看到她怀中的人,不禁吃了一惊,随后道:“你怎么把宫里的人带了出来”

      他的声音愈来愈刺耳,苏婧极力忍住想要揍他的冲动,道:“帮我把四公主带回兵营。”

      张羽生急忙上去接住四公主,随后仔细端详起来,眼珠提溜转着,不知在想什么。

      张羽生抬起了头,又想说些什么,苏婧打断了他,道:“四公主受了些伤,宫里的御医早已离开,还是带回去吧。”

      张羽生欲言又止,撇了撇嘴,牵着马,抱着四公主走了。

      苏婧唤起马儿,骑上马也回到了兵营。

      苏婧早早到达兵营,一位正在巡逻的将士牵过她的马,准备安顿它。

      苏婧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道:“稍后你去把那几位受罚的人带到宫门口,要他们守夜。”

      那人牵着马,来到马厩旁,为马儿添了些草料。

      马厩瞬间变得拥挤了起来,两旁的马儿鼻孔里发出声音来抗议,甚至有些马开始攻击苏婧的马。

      那位将士抚摸了这些闹事的马儿,事态稍微平息了下来。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苏将军,守卫皇宫本是禁军的责任,您这样做只会让那些将士们愈加不满。”

      说话的时间,张羽生也来了。

      苏婧示意他把四公主放到自己的房间去,对着那位将士道:“只这一次,也算是为禁军分担一些了。”

      他抱着四公主兀自进了苏婧的房间,随后出来对她道:“苏将军肯为守卫皇宫出一份力是件好事,只是……”张羽生来到马厩旁,用手掌摩挲着上面木头的裂痕,笑道:“禁军统领近日来与我说了些关于您的事,他手中似乎有一份奏折还未呈上。”

      一时间,四下安静了起来。

      苏婧抬头看了看天,今晚的月亮比以往还要淡一些。淡淡的月光洒在苏婧身上,但仍掩盖不住她眼中的杀气。

      苏婧以一种极不耐烦的口气说道:“你快些回去,省得又说我耽误了你家夫人等你。”

      “我家夫人倒是不急,可四公主……”张羽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苏婧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他。

      张羽生骑上马,扬长而去。

      苏婧感到有些阵阵反胃,一想到这种人即将替代苏见秋,她宁愿要那个书呆子。

      此时的她有些焦头烂额,夜巡的事不可放弃,一边要安排人手,一边要照顾四公主,的确有些忙不过来。

      “苏将军,夜巡的事,今晚要怎样安排”

      苏婧回过头去,看着这个人,一时想不起来他叫些什么,那人便自报家门道:“属下是皇上指派的副将,这些天来您忙得连这件事也忘了。”

      这番话说的苏婧到有些不好意思,她努力思索了一番,却还是不知道这人。

      一阵尴尬过后,苏婧要他带着今晚夜巡的人前往指定地点巡逻,自己则准备去给四公主熬些粥。

      夜晚的空气里都黏在了一起,让人难以忍受,只想待在被子里大睡。

      吆喝了许久,那些人才稀稀拉拉的集合了过来,一个个脸上疲惫的模样好似几天几夜没睡。

      有些人打着哈欠便睡着了,而这却像一种传染病似的惹得大家纷纷张开了嘴。

      那位不知名的副将简单训话了几句后,便准备带领他们前往夜巡。

      “苏将军为何不与我们同去”

      苏婧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便看向那位副将。

      那位副将清了清嗓子,道:“夜巡之事本为禁军本分,但我们早已不是。苏将军为了减免禁军苦劳,故而要我们代替夜巡。”此话一出,将士们全都怨声载道,他把责任全都归于苏婧,一时间兵营里都沸腾了起来 。

      苏婧不紧不慢地来到众人面前。

      将士们纷纷静了下来,那位副将也低着头不说话了。

      苏婧道:“有谁可否为我介绍一下这位副将,这些天来我忙得焦头烂额,竟不知他叫什么。”她看着众人脸上的浮躁,神色不禁凝重了起来。

      那位副将上前一步,抱拳道:“苏将军,属下林墨。”他抬起了头,眼中满是不羁。

      苏婧问道:“方才你说夜巡之事,是我自己的主意”

      林墨道:“属下也只是实话实说。”

      苏婧再次问道:“你可承认这话是你说的”

      那位副将点了点头。

      “我赏识敢说真话的人。”苏婧拿过一支火把,递给了他。

      林墨接过火把,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着苏婧。

      “今日我不便与你们同去,因为有一位皇室宗亲需这里要我的帮助。”她把手一挥,示意将士们前去夜巡。

      伴随着喧嚣的脚步声,这里暂时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好在这里的夜晚不算特别黑,勉强能看到一些东西。

      林墨转身想要离去,被苏婧叫了回来。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但恰好只有一半在苏婧身上。

      “我相信林副将可以胜任我的位置。”

      “哦可是我并不贪恋些什么。”

      苏婧拿起一块石头,它的手感十分粗糙,完全不能和那些玉石相比。

      “林副将就好比这块玉石。”

      “苏见秋就好比这块石头,是么?”林墨冷不丁地接上了苏婧的话。

      “这块石头是我亲手打磨的,他有哪些棱角我都知道,但对比这块玉石,我抚摸着它的光滑,却一无所知。”

      “只要有人比你要好,你就得不计手段的除掉他们。”林墨一脸不屑地说道。

      “你既知道,又何必心急”苏婧把手中的石头抛向林墨,但他并未出手接住。

      “您的意思不过就是属下总会有一天来打磨一块属于自己的石头。”林墨看了看脚下的石头,猛然踩了一脚,石头已然陷入土中,只露半个脑袋。

      “可我不稀罕。你既不适合坐在这里,就要让给别人。”

      林墨拂袖而去。

      前有张羽生,后有林墨,苏婧这几天的日子终究不会好过。

      好一个够胆的后生!

      苏婧在心里暗暗称赞,但林墨终究是个纨绔子弟,吃不了苦。他不比张羽生那样有野心,只把这些摆在明面上免不得让人知道他的心思。

      倘若张羽生和林墨选一个做她的副将,那定会是张羽生。

      因为张羽生不止坐得了副将这个位置。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凉风,让人脊背发寒,苏婧便回屋去照看四公主了。

      苏婧的屋子甚是简朴,这两扇红木制成的门早已陪伴了她度过十年风霜,现在看来有些陈旧了。一进门便是一张实木桌子,上面摆满了笔墨纸砚,虽杂乱无章,但并不影响苏婧做事。两侧的墙壁上各挂着一副画,一张画着梅花,一张画着天边的云彩。不同于那些大臣们的家里,苏婧的屋子里没有会客厅,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不出一盏香的功夫就会商讨完毕,没有多余的时间供你闲聊。在桌子的左侧,有一个相连接的小屋子,里面便是苏婧的寝室。一张床,一个梳妆台。这两样东西倒是显得这间屋子大了许多,可用得最多的却是这张床。梳妆台前的圆凳上早已布满灰尘,唯有那面铜镜,依旧光亮如新。也许是为了方便,苏婧竟然把更换的衣服放在梳妆台上,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苏婧进来时,四公主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大概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四公主迷茫地看着苏婧,华丽的衣裳布满灰土,头发蓬乱,脸上也满是血痕。

      苏婧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想要帮她擦拭脸上的血迹。

      帕子的一角还未触碰她的脸,她便闪电似的躲开了,不安的看着地上。

      四公主的胸脯起伏不定,很是惊恐,嘴巴颤抖着,纵使有千言万语,她现在也不会说出来的。

      已是深夜,苏婧迫不及待的想要为她梳洗打扮,自己好睡上一觉。

      苏婧把帕子放在她身边,道:“四公主可用这块帕子擦拭您脸上的灰土。”

      她听闻此言,眼神怯懦的想要瞥向铜镜。

      苏婧道:“梳妆台上有属下换洗的衣物,倘若四公主不想让人伺候更衣,便可自己替换。”

      四公主的肚子叫了一声,想必她自在宫里那一段时间便没有进食了。可这里不是御膳房,这个点儿,只能等到明天清晨了。

      “对了,现在没有饭食,待明日早上属下会多盛些米粥过来的。”

      “你下去吧,夜深了,也该休息了。”四公主似乎很是疲惫的样子。
      苏婧很清楚她今天的颓废,皇上曾与她说过要把四公主嫁与丞相之子。今日她还大闹皇宫,蓬头垢面的样子怕是许多人都看见了,月嫔那样要面子的人,定是今天没有让她回家,所以她在皇宫里游荡了一天。

      苏婧站在那里,凝视着她。

      “你也觉得我是个疯子”她猛然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亮光。

      “宫里的女人哪个要是像你一样好命,就不会来这里了。”她拿起帕子,轻轻擦拭脸上的血迹。

      “胡言乱语,还是休息的好。”苏婧冷冷的说道,她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四公主这样。

      苏婧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低声的抽泣。

      待她关上门后,四公主便嚎啕大哭起来。

      听着哭声,苏婧心里开始酸涩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已经有多久没有流过了。

      “哭有什么用”

      这个世上就不存在没有用的东西,那么什么才是有用的

      苏婧思考这个问题已然许久,显然她是有用的,四公主也是有用的,只是是谁在用这些呢?

      随后她也没想出来什么,但她知道了有用或无用都是为了利益罢了。

      倘若你毫无姿色,卖到青楼去也不会要你,那么你就是无用的。

      但反过来你若是能为某人谋求官职,这便是有用。

      门被悄悄推开。

      “苏将军,我方才突然想起,身上并无令牌。”她一脸愧疚,然而身上还是那一副蓬乱的样子。

      “没事的,我可以带你回去。”苏婧用柔暖的声音说道,她轻轻拨开四公主脸上凌乱的发丝,露出一张耐看又可爱的脸蛋。

      四公主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抵触,但还是有些戒备,也许是月嫔从未这样对待过她吧。

      她感激的笑了笑,眼眶中满含泪水,但又极力不让它们掉落下来。双手紧抓着衣角,似乎是在忍耐些什么。

      “四公主倘若睡不着,可以来找我,就在你旁边的屋子里。”

      “张羽生……已经走了吗?”她怯懦的说道。

      “是我要他把你送到这里来的。”

      苏婧一直都很好奇,为何那天她会来找张羽生。若说一个思春的少女爱慕他,还能理解,可张羽生已然有了家室,即便皇上同意这件婚事,四公主终究是做小。

      “你为何这样怕他”

      最让苏婧不解的是,四公主并不爱慕张羽生,并且还有些怕他。

      苏婧看着她的眼睛,四公主却一直低着头,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没有,只是他欠我一样东西。”她似乎不愿再说下去,转身进了屋子。

      既如此,苏婧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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