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桑》冬日鸢尾

10、烤鱼

　　阿四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被子，天已见大亮，床边已经没有了珣戟的身影。
　　出门的时候问清池，清池说他家公子和九皇子已经随军出征了，要假以时日才能回来。阿四客套了一番，转身出门溜达了一圈，变回原身回到院子里。
　　一晃过了月余，年关过去，天气日渐变暖，甚至开始有些炎热，却还不见珣戟消息。
　　白天无事的时候阿四到城中逛逛，消磨时间，坐在茶楼里喝茶，听着琵琶弹唱。
　　近几日隐隐听得茶楼里的人议论，说是这次九皇子禛和珣戟出师多么威猛，驱赶蛮夷，打的夷人丢兵卸甲，已经滚回南疆，大军已经班师回城，十年内，夷人必不敢再来犯。
　　这是好消息，阿四逛的累了，便回宅院，看不得清池每天忧心自家公子，就偶尔幻出人形变成四公子，假说来找珣戟，和清池透露透露城里传出的消息，让清池聊以慰藉。
　　今天这消息就不用告诉清池了，想必珣戟过几天也要回来了。
　　可过了两日，守城将军的仆役来报，说，大军返回途中，遇到夷人的行刺偷袭，九皇子禛和珣戟，都纷纷下落不明，恐已遭难。
　　城守命九皇子禛和珣戟带来的仆役先随大军返回京都。
　　清池听完就傻了，回头抱着阿四呜呜的哭，鼻涕眼泪蹭了阿四一身，阿四却知道现在不是嫌弃的时候。
　　阿四非常后悔，这次没有跟在他身边，知道他走后应该找到跟上。
　　想起上一次画舫的刺客，阿四心里又是一沉。直接给清池捏了个瞌睡决，转身离去。
　　阿四隐了自己的身形，腾云在半空中，把手照在额头，四下查看，在往南疆的路上，浮尸遍野，战场还没有打扫完，血腥气扑鼻。
　　在一座山下的丛林处，阿四拘出土地，土地满脸灰蒙蒙，拱手朝阿四施礼问道：
　　“君女找小老儿可有事？”
　　“你可看见这方圆几十里有兵马流窜？”阿四问的有些急，又不知道如何描述珣戟的长相，估计当时身着铠甲，也看不清什么容貌。
　　“君女问的是大战的时候，还是大战后？”土地思索着回道
　　“应该是战后，不是大批的将士，是一小众士兵”阿四不确定自己描述的是否正确。
　　“确有几波人在这山中打斗，却不知有没有君女要找的人......。”土地还未说完，就见阿四已经没了身影。
　　夜色下山林茂密寂静无声，树枝高耸，野草也杂乱，阿四不敢腾云，怕看不到低处，天色渐暗，阿四用原身在林中快速的走动，不时地在林中空地上发现身着战甲的兵士，其中也有那晚乘着小舟、身穿玄色衣衫来接的人。
　　阿四的心猛的缩进，眼眶有些蒙雾，这算什么，自己还没还回这一报，人便没了吗，就算是真没有了，进入轮回道，也要把他找到。

　　山中夜晚漆黑，好在阿四夜能视物，跑遍了整个山头，再翻第二座山的时候，终于在山腰上，看见一束火光。
　　阿四快速的跑向火光，越是离得近，越又不敢迈进，待离得进了，才幻出人形。
　　只见那洞口的火堆后面，一个人影正□□上身，力不从心的包扎着伤口。
　　那人似听到洞外的脚步声，飞快的抬起头，在看见阿四的那一瞬间，惊讶过后笑容满面，阿四泪眼婆娑的扑进珣戟怀里，用力的抽噎。
　　“阿四，你怎的来了......”珣戟轻拍着阿四的后背。
　　似好久，阿四才想起珣戟身上的伤，起身，揉了揉眼睛，抚着身上的伤口，轻声问：
　　“疼不疼？”珣戟摇了摇头，手掌摩挲着阿四的脸，手指轻抚过脸上的水痕。
　　阿四拿起细布，要包扎伤口，想了想，又把手放在伤口上。
　　没一会儿，伤口开始慢慢愈合，待要结痂，这时珣戟拿开阿四的手，说：
　　“这样就可以了，不然他们知道我有伤，来找我，看到会很奇怪......”
　　阿四点头应应，然后一想又不对，转头气鼓鼓的脸，蹙眉道：
　　“为什么走的时候不告诉我，知道你出了事，我找了你一天一夜，才在这鬼地方找到你，就算杀你的人没来，有豺狼虎豹怎么办？”
　　珣戟轻笑着声音沉了沉，
　　“唔......豺狼虎豹是比狗难应付多了。”
　　阿四的脸腾的红了，她想生气，可是看着珣戟，又觉得哪里不太一样，好像眼神要比之前坚韧许多。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有人要杀你们？”阿四把城守仆役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后，满眼狐疑的问。
　　“因为有人不想我们回京都，我们从京都出来开始，周围就一直有人蛰伏，大战过后，我和九殿下的车架遭遇了伏击，途中我和九殿下被冲散，我因受伤，便留在这洞中，我带的人去山下支援九殿下，待事毕他们自然会来接我。”
　　幾寻有些无奈，之前下界时敛了周身的仙气，封了修为法力，否则不会滞留在这山洞中。看了看满脸懊悔模样的阿四，轻声到：
　　“只是没想到你会来寻我，明早我们可自行下山，我会给暗卫留下记号，在山脚的镇上集合。”
　　阿四微有些恼，想着之前三哥一再叮嘱过，在凡间万不得已，不能随便动用仙法，扰乱凡间秩序，一切因缘际遇皆有轮回命数。
　　可是对于珣戟，她无疑是喜欢的，如果在孟山，她便可以拖着珣戟的手，去找阿爹阿娘了，什么傅瑜，什么太子，什么鸾鸟，都与她无关了。
　　“阿四，可否饿了？这山洞后面有一条小溪，溪水很清，带你去捉鱼可好？”
　　珣戟看着阿四不知想什么想的出神，问道。
　　阿四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想着确实很久没吃东西了，点头应了，拉着珣戟伸过来的手，起身。
　　此时已经月上枝头，华光满地，草间有熠耀莹莹点缀。
　　牵着自己的手掌温热，用随身佩戴的长剑，拨开草丛，不久便听到了溪水声，潺潺流过。
　　珣戟在溪边寻了一处空地，拾了些干柴，架好点燃，又找了许多厚厚的干草，让阿四坐下来等着。
　　阿四见珣戟走到溪边，却没有停步，一直走到溪水中间，溪水潺潺淹没了膝盖才停下来，把外衫和里衣脱下，撩起溪水，擦拭身体。
　　想必这些天的遇刺偷袭受伤，让一直爱洁净的珣戟难忍不少。
　　阿四看着月光下，水波粼粼的河面上，一个欣长的身影，沐浴着月光，头顶玉冠，宽肩窄臀，线条硬朗精壮，甚至似有有水珠，沿着身体，缓缓向下流淌。
　　似是察觉到有人注视，猛地回头，对上阿四那双迷离的双眼，绯红的双颊 。
　　“好看么......？”珣戟揶揄的问着，脸上的笑意放大。
　　阿四已经低下了头，往火堆里填着干柴，也不知添了多少，反正火堆很旺。
　　再抬头时，珣戟已经走过来，挑起一根大的树枝，将湿漉漉的的衣衫拧干水，挂在火堆旁。
　　湿湿的雾气，氤氲缭绕，阿四帮忙把衣服弄干，看珣戟抬手抖了抖刚才还湿淋淋的衣袖，说道：
　　“也就只能这样了。”珣戟明白她说的是仙法只能用在这干干衣服上。
　　“这样便足够了。”
　　珣戟坐在阿四身旁，拿起旁边树枝穿着的两条鱼，开始翻烤。
　　阿四的眼睛直直的的注视着火堆和鱼，有些不敢斜视，直到阵阵的鱼肉香飘来，阿四有了丝雀跃，珣戟将烤好的一只递给阿四，阿四接过，在鱼肉最厚的地方，直接咬了一口，却又“嘶”的一声。
　　“慢点，别烫到......”
　　珣戟接过鱼，用拇指擦了一下阿四的唇角，把烤鱼吹了吹，复又递给阿四，阿四的心里暖暖的，血液似也跟着沸腾。
　　“这个鱼烤的真好吃，也比在别苑里做的鱼好吃，以前三哥也经常带我下河捉鱼，可是他总烤不好，有一次，还在我阿爹的衣服上烧了个洞。”
　　阿四看着最后剩下的鱼骨头，抬起脸对珣戟说到。
　　珣戟用拇指又擦了擦阿四的嘴角，笑着道：
　　“在别苑的时候，看到你总蹲在那荷塘边上，清池怕你惦记那几尾锦鲤，就总变着法的给你做鱼，”
　　清池那时，一看到阿四蹲在荷塘边上，就磨着牙齿，在厨房霍霍的宰鱼。
　　阿四咯咯地笑着，眼眸忽然一转，
　　“你那时就知道吗？”
　　珣戟知道她问的是知道什么，珣戟点头，却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