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查尔鸟》十六夜雪

47、番外六

　　好不容易从地牢中出来的顾襈却无一丝喜悦之情。以一人之命换来全族安宁，这惩罚，自然是可想而知。
　　只是想像一下便让人浑身寒颤。
　　再加上全花园都知晓此届上神对血封君一族的厌恶，甚至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顾襈毕竟还是个孩童，就算生得再成熟，也不免会恐惧。
　　见他一言不发，顾顺也担忧地看向在前方悠然走着的上神。
　　待到磬泉宫前，上神回头看了顾顺一眼，后者马上领会了意思，忙不迭道：“父亲！您可千万别......”
　　“回去。”上神微微蹙眉道。
　　顾顺挣扎了下自知再说无用，只得担忧地看了顾襈一眼，悄然往他手中塞了一个东西，轻声道：“别弄丢了，救命的。”
　　顾襈疑惑地看着他，后者点了点头后担忧地离去了。待顾顺走远，上神便继续往里走去。
　　磬泉宫为花园中一方清冷之地，只许供上神歇息用，外人不得入内。上神也不可随意带外人入内。被唤做“第二禁地”。
　　虽说宫内是山水如画，可磬泉宫内传言也有出了名的刑器，不仅可折磨人身，亦可摧残人魂。倘若有者不慎入内，惨叫声便是日夜不绝于耳。且似从世上消失了般，永远不得出，不论是身形还是灵魂。也不能转世，永远消失在世上。而听闻上届血封君便是不慎入了内，也就是顾襈他父亲，而被碎魂迸骨后弃于心脏处。
　　但尸骨供养毕竟不够，他便从小被唤若成年，便即刻入禁。
　　而此刻，上神正带他来到这个恐怖的第二禁地。虽早已做好了准备，可对于未知的恐惧还是让顾襈感到眼眶后朦朦胧胧的，好似快要哭出来般。周围的鸟鸣水潺好似都变成了向他伸出手的恶魔般，让他透不过气来。
　　待到清室中，上神不平不淡地对顾襈道：“坐下。”
　　房中并无太多东西，一个矮几，两方坐垫，几上有茶具，门边摆放着的鲜红曼珠沙华显得与清冷的房间格格不入。
　　见顾襈迟迟不肯入内，上神便先行坐了下来，道了声：“上茶。”无应，上神又重复了一遍，顾襈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进了屋，颤抖着手做完了繁复的沏茶工作，端起茶壶，向上神的茶杯中沏上了茶。
　　一时手抖没拿稳茶壶，稍稍撒了些茶水上了桌，顾襈赶紧拿起边上的抹布擦拭道：“万！万分抱歉！！”见顾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上神挑眉道：“我看起来就如此可怕？”
　　“不，不是，没有。”顾襈结结巴巴道。
　　“还是......你想见见那传说中的刑具？”上神将手架到茶几上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
　　闻此，顾襈倒吸了口冷气，眼眶越发红了起来，浑身颤抖着，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见此，上神终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叹了口气道：“你真的......很像你父亲啊。”顾襈愣了神，略有些疑惑地看向上神，这才发现他虽然看着自己，却又不像在看着自己，好像透过自己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上神正了正神色扶额道：“对不住，只要看见你这张脸我就想捉弄下。是我过分了，向你道歉。”
　　“不敢！”顾襈忙俯首道。
　　“这里没外人，不必有诸多礼节。”上神放下手，顾襈这好似才第一次真正看清上神的面容。他昔日看上神时总觉得这是个暴君，而今一看，便觉他虽为上神，眉目间此时竟有如此柔情。虽看的不是他，可这柔情，确是真真实实的。而在他秀目间还有一点丹红，与寻常丹心不同，好似还有些形状。
　　见顾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上神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续道：“这里没有什么刑器，我也并不想将你怎样。我带你来这里，只是想与你说些不便被外人听到的事。”
　　顾襈好似忽然回了神，做出洗耳恭听状。
　　上神道：“从前......你父亲也曾在此待过一些时日。在这间房中。”他看向远处，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他......”顿了顿，上神道，“我觉得你该知道这些事。”视线落回顾襈身上，他又道，“当年，你母亲犯了忌，本该是诛全族的定数，可你父亲硬是将错揽到自己身上。按照规矩，血封君是杀不得的，若是犯忌，也无计可施。可国师他们怎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众所周知，主支与襈支乃互相敌对的分支，说的难听点，若是有个机会，谁又不想灭了你们。他们便想尽法子暗杀你的父亲。”他起身，走向窗边抚摸着窗台上的花道：“我念他与我多年交情，便将他藏于此。为了避免被追查，我便利用这个特殊的地方制造了诸多传言，让大家不得也不愿接近。可是好景不长，国师还是发现了端倪。”说到此，上神便不再往下说了。顾襈却心急道：“然后呢？然后我父亲怎样了？”上神未答。顾襈又再次询问。
　　上神背对着他，许久，轻声道：“天色已晚，你回去吧。”
　　虽然很想知道上神接下来要说什么，可是他好不容易放过了自己，若是自己再惹着他，怕是真的要被挫骨扬灰了，只得想着日后再找机会去询问。如此，顾襈便起身打算离开，却被上神叫了住。
　　“等下，我险些忘了叫你来的目的了。”突然这么一句让顾襈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上神转身走出房屋，带着顾襈来到一座矮山前，对着山体念了些符文，山体便凭空出现了一个洞口。
　　洞穴很深，延伸着两排幽蓝火光的烛台。走到底，是一方静室。
　　上神转过身来，看着迷茫的顾襈道：“方才带你去那房间，全是我一点私心。现在便是要来办正事了。”
　　顾襈闻此暗暗咽了口津液。上神续道：“你......可愿意当阿顺的密卫？”
　　顾襈略有些震惊，犹豫道：“密卫......？”
　　毕竟密卫并非巡查护卫，比暗卫还要高一级，为上神及其亲眷的贴身侍卫。一般是让国师一眷担当的职务，让他担任，不免让人起戒心。
　　见此，上神又道：“你若是同意当阿顺的密卫，我便答应你尽我最大努力护你族群，如何？”
　　顾襈闻此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本就包着必死的心进的磬泉宫，现在不仅有了活命的机会，还可以保护族群，就算日后有何阴谋，多活一天是一天啊。
　　况且若是真的有了上神的庇护，那族群便能生活得比原来轻松许多，何乐而不为。
　　听到顾襈的回答，上神点了点头，却显得有些犹豫，一瞬间眼里竟闪过了一丝矛盾。他轻声道：“那便随我来吧。”
　　于是带着顾襈到了一方桌前，桌上有着一套黑色的衣物和一柄匕首。如此看来，上神是早就备好了物品，无论顾襈是否答应他都会让他做这个职务了。
　　“我想你也知道，密卫是上神及其亲眷的贴身护卫，拥有许多特权，也可以不像暗卫一般有特殊的衣服，可以自己挑选。现在这些只是给你的基础配备，之后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但还是以素色为主。至于匕首，我并不知道你擅长何种武器，就先用这个，之后去军火库的时候你自己挑便可。”
　　顾襈点了点头，道：“多谢上神大人。”上神看了看他，好似有什么想说的，可硬是给咽了下去。他道：“对了，方才阿顺给了你什么？”顾襈闻此，默默握紧了手中的东西，犹豫道：“没......没什么......”上神见此，又油生出了一丝想要欺负吓他的心思，便厉声道：“给我。”
　　顾襈一怔，道：“上，上神大人......这......”
　　“给我。”上神又冷声道，眼神刺骨。顾襈只得乖乖伸出手，松开了拳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精致的翡翠玉佩，上雕凤火纹，正是上神花园中最珍贵的钥匙之一。
　　本该由顾念保管的钥匙，此时怎会在他身上？该是顾顺偷来的？或是......阿念真是太惯着他了！连这个都给！他无意间蹙了眉。
　　见上神面露愠色，顾襈赶紧道：“和少神大人无关！这个是我问他要的！”
　　上神看向他道：“他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个的护着他！你有没有胆量问他要我还心里没个数？你可知这是什么？！”
　　顾襈被上神这么一凶瞬间没了胆气，瑟瑟地看着他。上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一把夺过玉佩转身走了出去，留下顾襈一人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