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邺冉

45、变故

　　开学典礼当天，祁靖兰的名字，同时出现在公示栏的两张红榜上。

　　一张是绘画大奖赛特等奖的喜讯，另一张是跳级考试小六评级的名单。

　　舒逸宸站在公示栏，看着一张打印彩图傻笑，绚烂多姿的斑斓色彩里，是模糊的背影。

　　画上，晨曦和晚霞融合在一起的灿烂光晕里。

　　背影男孩儿的衣着搭配，分明就是化学竞赛接送祁靖兰的舒逸宸。

　　“靖兰真厉害，天生的艺术家，她是怎么想到重叠清晨和黄昏的色彩？”席慕啧啧称奇。

　　冷岩瞟一眼身旁花痴一样的发小，舒逸宸的双眸中，闪烁着不符合年龄的柔情。

　　开学典礼，小学部和高中部代表，分别是入学一年就已经成神话的祁靖兰，和成绩优异却决定直升英翔高中部的舒逸宸。

　　诺大礼堂，众目睽睽之下，舒逸宸穿着校服正装，为站在台上的祁靖兰调低话筒，台下嘤咛一片。

　　舒逸宸以为，他和靖兰的成长就会这样兄妹情深的交织到白发苍苍。

　　传说一样出现在英翔校园里的两人，无忧无虑，形影不离。

　　小学毕业考后，祁玉伟看着林霖拿过来的两张成绩单，依旧是喜忧参半。

　　雄霸榜单的年级第一，和万年垫底的倒数第一，讽刺的是，都冠着舒姓，林霖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关上门。

　　祁玉伟的纠结思绪，被私人邮箱提示音拉回现实，他茫然打开陌生地址发来的邮件。

　　浏览过附件里的PPT，祁玉伟觉得天旋地转，自动放映的幻灯片都是照片，第一张逐渐清晰的身影，就让祁玉伟手心冒汗。

　　浓眉大眼的女孩儿，不到二十岁，乌黑长发垂坠的披在肩上，灵动张扬的气质，直击心灵的视线。

　　背景是花店成簇插放的灿烂，祁玉伟的视线还没从殷红的长裙女孩儿身上移开，下一张又出现。

　　后面几张是女孩儿和相同男生的合影，年纪相仿的情侣，青涩的距离，有食堂的，有图书馆的，还有阅读区双人椅上的。

　　女孩儿双眼流露的爱恋浓烈又专注，到后面，却是一些两人争执的照片。

　　最后一张，大腹便便的女孩儿跌坐在路边，撒手而去的男生决绝高傲，女孩儿眼底充斥着满满的委屈。

　　最后，竟是一张妇产科的出生证明，还有车祸意外调查书。

　　祁玉伟猛的起身，死死盯着上面证明的母女关系，第一次喘着粗气濒临失控。

　　他将办公桌上的一切扫落在地，刺耳声响惊动了外间的林霖。

　　小跑进来的林霖，看着怒目圆瞪的祁玉伟不知所措。

　　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控的祁总，绝望和痛苦撕扯的低气压里，林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祁玉伟癫疯的大笑，音色从气愤到自嘲，直到最后，他佝偻着身子蹲在地上呜咽。

　　林霖果断转身反锁了办公室门，防止外面的员工被异响吸引。

　　这样形象的祁玉伟，不能让第三个人看到。

　　失控的祁玉伟喃喃低语，“你那么唾弃我的钟情，却死也要保住他的孩子，即使他视你如草芥么？”

　　林霖微微张嘴，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太大，祁玉伟口中的女人绝对不会是祁太太。

　　可据他所知，祁玉伟是少有的专情，对太太忠贞不二，从没有桃色消息。

　　难道是他的初恋？林霖不敢擅自发问，安静站在门口。

　　祁玉伟双目空洞的抬头，神色疲惫的挥挥手，林霖没再逗留，转身出去。

　　黄昏最后的光线被地平线吞噬，没开灯的办公室被黑暗笼罩，不知过了多久，祁玉伟起身打开保险柜。

　　丝绒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贝壳质地的扣子，他粗糙指尖摩挲着光滑表面，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她，他还是无法自拔。

　　祁玉伟将东西放回去，起身推开了门。

　　林霖站起身，“先生，要去二小姐那边么？二小姐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祁玉伟黑着脸往外走，林霖忙跟着，车子里莫名冻结的空气让林霖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

　　到达目的，祁玉伟走下车，却没有迈步，他点了根烟，仰望灯火通明的公寓，末了他嗤笑一声，狠狠踩灭烟头坐回车内。

　　林霖讶异的看看祁玉伟，“先生，您不上去？”

　　“这个地方，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祁玉伟音色沙哑，带着莫名的自傲。

　　林霖眼底微暗，没敢追问，最终，按照祁玉伟要求，车子驶向子桑家的酒店。

　　固定的房间。

　　电梯里祁玉伟开口，“房卡给我。”

　　林霖诧异的微微歪头，他将透明的房卡递过去，随着电梯门开，祁玉伟大步出去，眼神却徘徊在那张卡片上。

　　林霖惊讶于祁玉伟低着头就精准的走到了房间面前，1832，随着嘀嗒声，套房门被打开。

　　祁玉伟惶然看着通电一瞬间明亮起来的环境，垂着的手无意识的握紧，泛白的指尖被林霖注意到。

　　林霖第一次感受到，他对这个男人的无知，那个温文尔雅的儒商，就像就像换了一个人，毫无缘由的黑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