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邺冉

161、正面冲突

　　雨水裹着低温湿气席卷颖城的街道，暗沉夹杂了难以言表的低靡，跟淅淅沥沥的雨滴一起敲打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祁靖兰神色黯然的检查着封存的画作，小心翼翼打开每一幅，仔仔细细做好防潮，再认认真真打包放好。

　　整个下午都在循环手里的动作，耳边，也一直是重复不变的滴答声，只有不自主微颤的右手，会让祁靖兰的眼神偶尔晦暗。

　　终于整理完毕，她靠向椅背伸伸懒腰，仰头，视线便黏在了玻璃房顶雨水敲击飞溅出的波纹上。

　　“整理好了？”如若挺着大肚子拉开玻璃门。

　　祁靖兰忙站起来过去扶她，“你跑上来干嘛呀，又湿又冷，小心着凉。”

　　“我看你一直不下来，汤好了。”

　　“走走走，赶紧下去。”

　　祁靖兰搀扶着如若一步步迈下旋转梯，“姐，你月份不小了，少上楼，咱们要以你的安稳第一。”

　　“没事儿，我觉得挺轻松的。”

　　“那也不行，就咱俩在家，我得把你照顾好，免得戎哥收拾我。”祁靖兰眯眼笑着。

　　如若眼底划过复杂的低落，“我会小心的。”

　　恒温恒湿的屋内，体感舒适，这是欧阳大动干戈从国外请人设计安装的中控系统。

　　从孕期跨越的冬春，到哺乳期面临的粘腻夏日，都做了专门的应对模式。

　　祁靖兰捧着鲜味扑鼻的乌鱼汤，潦草吹了几口气，就迫不及待的大口灌起来。

　　“慢点。”如若嘴角上扬，用瓷勺慢腾腾把汤送进嘴里。

　　客厅，餐厅，厨房都飘着让人食欲大开的香气，祁靖兰也顾不上闲聊，一碗接一碗。

　　如若只喝了一小碗，就放下了勺子，她的温柔目光落在一脸享受的祁靖兰身上，心底被踏实的暖流填充。

　　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了祁靖兰和欧阳戎，他们兄妹，填补了如若生命中缺失的亲情。

　　脑子里闪过聂海的笑容，如若忙垂下了睫毛，甜蜜的婚姻生活被突降的胎儿和仓促的事业规划掩埋。

　　她鼻头微酸，硬生生克制着孕期的敏感神经，日渐增多的疑虑，逐渐累积的不满，让如若快喘不过气。

　　只有一遍遍的回忆聂海的无微不至，和他抵额重复的诺言，才能好受一些。

　　多亏了兰兰的陪伴，她才没体味日复一日独守空房的凄凉。

　　“叮咚！叮咚！叮咚！”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骤然响起的门铃打断了祁靖兰享受美味的好情绪，走神儿的如若也被吓了一跳。

　　看着如若忽然白了的脸，祁靖兰忙放下汤碗，起身凑过去，安抚。

　　“姐，吓到了吧，没事儿。”

　　门铃声越来越急促，祁靖兰马着脸，先扶着受惊吓的如若站起来，陪她慢慢走向客厅沙发。

　　“怎么回事儿？又没人按门铃了？”如若接过祁靖兰递过来的腰枕，缓缓坐在沙发上。

　　“神经病吧，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呢，不行，我要找物业投诉！”祁靖兰走向电视墙边的装饰柜，准备找物管服务电话。

　　“叮！”

　　随着入户电梯抵达的提示音，如若看到开启的门内整容过度的五官，霎时心跳加速。

　　“谁允许她上来的？”祁靖兰咬紧牙根，横眉冷对的斥责堆着讨好笑意的物管人员。

　　“祁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不能阻碍正当执法。”

　　两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态度温和的接话，“我们是按照规定日来收赔款房的。”

　　祁靖兰倒是一愣。

　　“请问，是什么案子？”如若定了定神发问。

　　“关于祁氏在上个月五号被判决赔偿的两千三百万款项，祁总带我们来抵押估价。”

　　执法人员礼貌回应。

　　“胡说什么！祁氏的赔偿官司为什么要抵押我的房子！”祁靖兰语气不善。

　　执法人员一脸茫然的看向身边的妖娆女人。

　　“真是恬不知耻，这房子是十多年前我爸买的，怎么可能属于你。”祁菁华扭捏作态的环着双臂。

　　“那还就真不好意思了，房产证上的名字是我的。”祁靖兰冷哼一声。

　　“怎么可能！”祁菁华神色微僵。

　　“同志，这里面有误会，我觉得，你们可以去相关部门核对一下产权所有人。”如若接话，抬眼看到了茶几上静音的手机。

　　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墨公子”，可现在这个状态祁靖兰也没办法接电话，如若并没提醒。

　　“呸！你少跟着造谣，我爸婚内买的房子，是夫妻共有，就算是转给这个忘恩负义的小jian人又怎么了，祁氏在必要情况下还是能追回我妈占有的一半。”祁菁华不依不饶，语气刻薄。

　　祁靖兰气的有一瞬语塞，她深呼吸一下，“请你们离开，不管你有什么说辞，现在这里也是私宅，就算是有权益纠纷那也应该走正规程序。”

　　执法人员这才意识到被浓妆艳抹的女人坑了，明摆着，这就是一桩私事儿，至于赔偿抵押，必须先搞清楚产权纠纷啊！

　　“放p！该你卷着铺盖走人！我爸妈怎么分也跟你没关系，占着天价地段，白住了我家房子十多年，怎么还想赖着了？”祁菁华忽然叫嚣起来。

　　物管人员和执法人员都傻了眼，看来这女的就是利用他们闹事儿来了啊。

　　祁靖兰忍着暴怒，余光扫了一眼神色不安的如若，强硬压制脾气，不想闹起来吓坏她。

　　“泼妇一样，我懒得跟你纠缠，物管，人是你们放上来的，我要求你们马上把她请出去，否则我就要究责了。”

　　物管人员被说的羞愧难当，顶层住着的两兄妹他们都有耳闻，哥哥是颖城律师圈的领头羊，妹妹是曾经的设计天才，前不久才成了舒家干女儿。

　　权衡利弊后，物管负责人不得不承认，这种乌龙，谁敢惹业主谁傻，特别是背景不得了的人物，而相比之下，祁氏大小姐算得了什么。

　　“祁总，都是误会误会，既然有纠纷，私下调节处理就行了，总不能占用几位同志的工作时间。这里毕竟是私宅，请您体谅一下我们。”

　　祁菁华被明显的送客意图激怒，“jian货！怎么？还想霸占我们祁家的房子，别以为祁家可怜你养了你几年，你就有资格分财产了！”

　　“闭上你的臭嘴，趁我还忍得住，赶紧走，否则我就要求物管安保请你们出去了。”祁靖兰的隐忍到了顶点。

　　“呸！攀上舒家又勾搭着我堂哥，这基因真强大，小小年纪，下三滥的手段倒是不少。”祁菁华声音尖利。

　　“祁大小姐，何必呢，有什么问题走合法程序就行了，吵吵闹闹有什么意思。”如若忍无可忍，站起身插话。

　　“切，贱人的朋友也低jian的不一般，怎么被我堂哥玩腻了找个路人甲嫁了？哟，这还怀上了，肚子里那个到底该叫谁爸啊？”祁菁华翻了个白眼，“我真是见识了，你们这一个个的都穷疯了吧，这么不知廉耻。”

　　“滚！”祁靖兰忽然上前推了祁菁华一把，嗓音瞬间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尖锐。

　　“你！”祁菁华被推的后退一个趔趄，随即恶意满满的上前。

　　一瞬的混乱里，围观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祁菁华和祁靖兰就扭打在了一起。

　　如若吓得抖了抖，忙加快步子过去。

　　物管人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人分开，祁靖兰仗着身高优势和反应迅速占了上风，祁菁华却没那么体面，头发都被扯乱了。

　　“消消气，消消气。”物管人员忙苦笑调节。

　　“别动手，这不是处理事情的办法！”执法人员也一脸无奈。

　　祁靖兰没空搭理疯子一样的祁菁华，注意力集中到了如若身上，她低低开口，“姐，你离远点，我没事儿。”

　　话音未落，惊悚的一幕就发生了。

　　掉以轻心的几个人没来得及拦住，祁菁华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发狠的朝祁靖兰踹去。

　　侧脸的祁靖兰毫无防备，可如若却第一时间发现，猛的一扯，把祁靖兰拉到身后护着。

　　一切发生的太快，大家都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挺着大肚子的如若就被踹的急速后退几步，跌倒在地上。

　　“祁菁华！我跟你没完！”祁靖兰怒吼着，忙快步跑到如若身边。

　　“姐，姐，你没事儿吧？”

　　如若嘴唇毫无血色，被祁靖兰掺着的胳膊不受控的颤抖着，脸上是惊恐夹杂的痛苦。

　　“快叫救护车！快！出血了！”执法人员率先发现了沿着如若腿侧滑下的细细血线。

　　“姐，姐，你别吓我。”祁靖兰瞬间失控，泪水决堤，手忙脚乱。

　　电梯门开，墨涵和几个安保看到玄关前的一幕都吓了一跳。

　　惊吓过度的如若诱发了哮喘，呼吸幅度逐渐增大。

　　“兰兰，她是不是有哮喘？快去拿药！”墨涵快步走近，半蹲下来吩咐。

　　祁靖兰胡乱擦了一把鼻涕眼泪，从地上站起来，脚底慌乱，打滑的跑向茶几。

　　拿到预备的喷雾往回跑时，她因为紧张，脚下一软重心失控的摔了下去。

　　右手着地的姿势不对，疼的祁靖兰倒抽一口气，工作人员忙扶去扶她，祁靖兰眼疾手快的用左手捡起喷雾。

　　“旋转三下，再吸。”

　　墨涵点点头，快速操作后帮助如若吸入。

　　“救护车呢？”他扫一眼屋里的人。

　　“在路上了。”

　　“现在就冻结电梯，只等着救护人员，你们别围着，先让她放松一点。”

　　墨涵指挥着，视线却一直盯着祁靖兰惊恐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