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邺冉

137、转变

　　光影流逝的车后座，车速平稳。

　　鼻尖能嗅到烟草夹杂着男士淡香的复杂味道，祁靖兰有点惆怅，这样的气味有些陌生，却依旧让人有安全感。

　　她往舒逸宸那边又蹭了蹭，全然没发觉舒逸宸忽然僵硬的姿势。

　　直到她沉沉睡去，舒逸宸紧绷的肌肉才逐渐松散。

　　低头，借着斑驳洒落的路灯，他能看到她轻颤的睫毛，不安稳的梦里，她是不是很害怕？

　　车子在公寓楼下溜边，舒逸宸正琢磨着抱她上去，靠在他左肩的人忽然动了。

　　祁靖兰打了个哈欠，双手揉揉惺忪睡眼，“到啦？”

　　呢喃音色，是舒逸宸好久没听到过的撒娇口气。

　　“嗯，要不要吃点东西？”

　　祁靖兰摇摇头，迷迷糊糊的摸向车门锁。

　　光线刺眼的电梯内，舒逸宸偏头看看半眯着眼的祁靖兰，脑子里忽然划过“童养媳”的字眼。

　　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闵文说的对，分离后的再聚，他和她的关系反而微妙极了。

　　不像从前那么熟念，却也奇异的陌生不起来。

　　舒逸宸的视线停在她殷红的唇形上，什么时候起，她竟已亭亭玉立，染上了娇媚可人的味道。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大手已经抬起了她的下颌，拇指在丰满唇形上狠狠碾过。

　　祁靖兰半醒状态下茫然看着他，随即被那蹂躏般的指尖动作惹恼。

　　“啪！”她拍掉他的手，气呼呼的回嘴，“干嘛呀！”

　　舒逸宸尴尬的收回手，握拳抵在嘴边清了清嗓子，“浓妆艳抹的不像话。”

　　下一瞬，却意识到刚蹭过她唇峰的拇指，这一刻却抵在他的下唇。

　　鬼使神差的，他微微张嘴，缓缓碰了碰还沾着化妆品香气的拇指。

　　“你欺负人，我哪有浓妆艳抹，大晚上的去店里，我惨白着一张脸装鬼么，戎哥都不会这么过分的管着我了。”

　　舒逸宸失笑，意犹未尽的把手从唇边拿开，“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祁靖兰黑着脸白了他一眼，“谢谢爸爸！”

　　舒逸宸愣住，苦笑的摇摇头。

　　“叮”

　　电梯门开，祁靖兰甩着脑袋率先出去，舒逸宸叹口气紧随其后。

　　欧阳打开门看到屋外两人的别扭表情，眼底闪过疑惑。

　　“我上去洗洗睡了。”

　　祁靖兰丢下一句话，脱了鞋子就跑上楼了，留下不知所以的欧阳和舒逸宸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啊？”欧阳看一眼黑着脸走进门的舒逸宸。

　　“我就说不能让她去店里，简直是胡闹，那种地方，是一个小丫头呆的地方么。”舒逸宸哼哼着，却不忘回头确定一下祁靖兰有没有出来。

　　欧阳一脸揶揄，“你说她了？”

　　舒逸宸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拇指的红，印了一脸。

　　欧阳笑喷。

　　意识到不对的的舒逸宸脸更黑了，随意抽出桌上的湿巾狠狠蹭了蹭，“你要跟她聊聊，太没有自保意识。”

　　“遇到流氓了？”欧阳了然，他看看舒逸宸阴霾密布的脸，“你别太担心了，不会出问题，不是随时都有人守着么？”

　　“黑灯瞎火的，总有咸猪手，我们三个人六只眼睛都没防住。”舒逸宸握了握拳。

　　欧阳挑挑眉，凝视舒逸宸眼底的怒意，“逸宸，你没必要那么自责，真的。”

　　舒逸宸脸色一僵，猛的起身，“走了！”

　　欧阳无奈看着他大步离开，却在门关上那一瞬收起了轻松的神色，他抬头看看楼梯的方向，心里并不好受。

　　兰兰出事以后，行为举止都发生了不小的转变，而发生变化的，也不仅仅是她。

　　他能理解舒逸宸的自责，因为他也没能摆脱，可未来的路必须要走下去。

　　欧阳思来想去，否定了联系如若的想法，她正在准备婚礼，他不想过多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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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房间的祁靖兰，闹着脾气走进浴室，歪头，就看到被刮染的唇色，精致边角被弄得一塌糊涂。

　　她忿忿不平的抽出卸妆巾抹掉了凌乱的红色，脑子里却忽然回到了店里的那一幕。

　　本该失控的情绪，因为舒逸宸一系列动作而被遏制，温热的胸膛，多久没这么亲密了。

　　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偏矮的小不点了，可在他面前，依旧显得娇小玲珑，轻而易举的就能被他圈在怀里。

　　小心翼翼的护着。

　　不满来的快，去得也快，祁靖兰嗅嗅散落的长发，上面还沾着舒逸宸的味道，让人莫名心安。

　　自从欧阳戎出现在她身边后，接二连三的事情让舒逸宸逐渐淡出了她的日常。

　　可岁月并没冲淡依赖，八岁起嘴边放不下的“舒哥哥”，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待她如初，抑或是，更甚。

　　白色卸妆巾逐渐染上层层叠叠的红，均一变成了不同色调，祁靖兰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逐渐红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迷失，疼痛到麻木后，开始困惑，迷惘。

　　后面的路该怎么走，人生该如何规划？

　　自幼就笃定的未来，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破碎了，十六岁生日以前，她只会沉迷在绘画里。

　　梦醒了，祁靖兰忽然开始害怕，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没了擅长的事情，即使再努力，也体会不到成就感。

　　如果，如果当初没有被祁家领养，她就不会是尴尬的二小姐，也不会偏执的用画笔去博宠爱，更不会一门心思的奋斗，甚至期待进入祁氏回报养育之恩吧？

　　十六年，现在回头看，祁靖兰猛然发现，剔除了画画，她竟然什么都没有。

　　但可笑的是，洋洋自得的天分却残忍的提醒着她，这双别人赞誉的手，高于常人的天姿，却来自于遗传基因。

　　祁靖兰看着镜中的自己扯扯嘴，哭笑不得，她身上，除去刘丝语和那个负心男人留下的痕迹，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