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邺冉

113、原谅

　　祁靖兰像提线木偶，护士帮她穿戴好隔离衣，玻璃另一头，祁玉伟躺在白色病床上，周围挤着各种仪器。

　　“祁先生求生欲不强，拒绝搭桥手术，可如果不尽快处理，下一次心梗发作就没有希望了。”医生在她进门前低语几句。

　　祁靖兰脚步顿了顿，片刻后走进消毒液气味浓重的房间。

　　苍老的祁玉伟缓缓睁开眼，带着氧气面罩的嘴角浅浅上扬，护工凑过去暂时取下面罩。

　　“兰兰。”

　　祁靖兰红着眼走近。

　　“真好，我们兰兰越来越漂亮了。”祁玉伟神叨叨的呢喃，“越来越像你妈妈了。”

　　祁靖兰心里泛出复杂的情绪，“祁叔叔。”

　　祁玉伟苦笑一下，满脸老态，“还是不原谅我是么？可能我真不配做你的爸爸。”

　　祁靖兰垂下头，看着床边固定着静脉注射针头的手。

　　“我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就是你妈妈，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误会了她的离开。”

　　“兰兰，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想丝语也不会原谅我。”

　　祁玉伟困难的张了张嘴，护工忙把氧气面罩挪过去。

　　几分钟后，他示意要继续，护工才再次拿走了氧气面罩。

　　“是爸爸毁了你的一辈子，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的手也不会变成这样子。”

　　祁靖兰把视线挪向自己右手掌心丑陋的伤疤，十多公分的长度，贯穿了腕部和整个掌心。

　　丑陋的肉牙，曾毁了她儿时的梦想。

　　“我恨自己没能保护好丝语，更恨自己的厚此薄彼。”

　　“兰兰，人都是自私的，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我只能设法保住菁华。”

　　祁靖兰看着病床上惨白的脸，记忆里那个伟岸帅气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苍老。

　　“我也不知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可能是弥留之际，想忏悔吧。”祁玉伟喘息起来。

　　祁靖兰的泪又涌了出来，她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第一次在福利院见到他，他说，“叫爸爸。”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想起她第一次坐在他怀里，新奇刺激的视角，和她心里的那丝小雀跃。

　　那间和书房联通的小卧室，她总会在绘图桌上趴烦了以后，抱着画板跑到祁玉伟办公桌前的地上继续涂涂抹抹。

　　每次讨赏一样捧着自己的新作，满心期待的等着祁玉伟夸奖。

　　每每那个时候，他都会用粗糙的掌心使劲儿揉搓她的脑袋，然后她会抱着自己的脑袋埋怨“晕。”

　　祁玉伟还在耳边断断续续的念叨着自己的悔意，祁靖兰却顺着那些回忆想拨开那层模糊的纱，想回忆起周围的每个人。

　　可最终，她失败了，大脑拒绝了她的期盼，只展示着单一的相处情节。

　　“兰兰，我知道你不会再想叫我爸爸了，我不怪你。”祁玉伟的声音越来越疲惫。

　　医生走进来，“家属先出去吧，极限了。”

　　祁靖兰没抬头，站起身缓缓往外挪。

　　“兰兰...”苍老音色哽咽着。

　　祁靖兰的步子停在门口，安静站了几分钟后，她忽然回头。

　　“爸爸，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要你好起来，把以前没能给我的宠爱全部补回来。”

　　哭腔带出撒娇意味，祁靖兰已经被泪水氤氲了双眼，她没看清祁玉伟的神色，转身小跑出去。

　　直到撞进温暖胸膛，祁靖兰伸出双手抱住他，嚎啕大哭。

　　大手把她横抱起来，在她止不住的哭泣中离开了消毒液刺鼻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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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宅，祁靖兰还是哭的停不下来。

　　“为什么，重要的人都要这么着急离开。”

　　钝痛变成剧痛，祁靖兰失控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呢喃着根本听不清的碎碎念。

　　男人纤长的身影印在地毯上，他缓缓跪在祁靖兰面前，指尖摩挲她的泪痕。

　　“我会一直陪着你，一辈子。会像嫂子一样支持你，像祁叔叔一样疼爱你，给你我的全世界。”

　　温热唇瓣落在她被细碎水珠沾染的睫毛上，缱绻缠绵的挪向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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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问我为什么是点点点，本来是二位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可为了不被关小黑屋，只能这样子了……顶锅逃跑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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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逸宸拿着浴袍失神，上面殷红的血渍让他震惊的没了表情。

　　他想起经历的过去，急风骤雨一样的那段日子，想起被传言淹没的她，想起被唾弃诋毁的她。

　　其实，舒逸宸不在意她是不是完整，却曾为她的经历心痛，没想，结局竟是这样。

　　祁靖兰总算摆脱了几近歇斯底里的状态，孩子一样蜷缩在大床上陷入沉睡。

　　可这一刻，舒逸宸却怕了，他怕她醒来的质问，怕她那双剔透的大眼睛。

　　“畜.生！”他自嘲的苦笑。

　　十八年的蠢蠢欲动，伪装的外表，龌龊的心思，可从始至终，都没能跳脱想占有她的低劣目的。

　　舒逸宸起身，握着纯白的浴袍离开卧室。

　　祁靖兰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崩溃情绪被温情冲散后，她睡得很沉。

　　熟悉的烟草味，她的意识逐渐沉沦，全然不知，第二日的清晨她都没能醒来。

　　舒逸宸红眼站在床尾看医生们进进出出，无法相信她这一睡就又没醒来。

　　经过一系列检查，阮煜坤和医生们交流了很久后走向他。

　　“别太担心，各项指标都正常，应该只是深度睡眠，昨天晚上可能太累了。”阮煜坤顿了顿，拉着舒逸宸走到角落。

　　“你搞什么，刚接回来，你是疯了么！”

　　舒逸宸猛的一拳砸到了墙面上，吓得屋里的医务人员都惊悚的回头看过来。

　　阮煜坤叹口气，“你让我怎么说你，明明知道她现在情绪不稳定，又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你就忍不住么？”

　　舒逸宸垂了垂眼。

　　阮煜坤脸色很黑，“我们都已经同意陪你演戏了，你又何必呢，等了十八年，你就等不了这几个月？”

　　“我是不是，禽.兽.不如？”舒逸宸邪恶的勾了勾嘴角，“那也无所谓，只要她一直是我的兰兰，就够了。”

　　阮煜坤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被黑化气质笼罩的舒逸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