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小札》端笺

6、六

　　班主任的办公室在最角落，夏天时很闷热，秋天却总漏着凉风。
　　同办公室的老师卧在躺椅上，支着脑袋看戏，躺椅老旧，一动便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吵的人心烦。
　　父亲站在我的身前，背部立的直直的，父亲是军人出身，长得也是一身正气，从小邻里街坊都说父亲这样的人怎么会生出我这样的混子，父亲严厉却从来没因为那些闲言碎语骂过我。
　　“老师，苗淼是惹了什么事？怎么逼到天台上去了”
　　“苗淼爸爸，你们家苗淼这次太过分了，将人家小杨的不堪的……过往公之于众，害得人家小姑娘受尽冷眼，如今还不知悔改，将人家推上天台”班主任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言语间恨不得将我吞了去，耐着父亲在场，只得收敛了一些。
　　“苗淼”父亲回头看我，他素是知道我混球，此时的眼睛带的自然是质问。
　　我不以为然，父亲永远像是我的对立面，我也从没有期待过他的信任，没留多久，老师便让我先出去。
　　程阳站在门外，撞见他时他的眼睛红红的，我转身擦过他的肩头，他出手拽住了我，声音很轻，但我还是听清了他的话，“录音笔怎么回事？”
　　在那个时代带着录音装置的小物件还是少见，而我的那只，是程阳同父母出门旅游时带给我的，我宝贝，从来都随身带着，而那个时候放在案发现场的那只录音笔就是我的那只。
　　许我曾怨过一个人，那便是程阳，那个在我受罚时给我递糖果，在我出逃是替我藏书包，在我任性时把我扣在怀里的男生，红着的双眼像是相信了眼前看到的一切。
　　我挣开他的手，再也没有回头。
　　林伊站在远处，但是她没有为我停留，而是径直走向了程阳，或许我真的如他们嘴里说的活的那么失败吧。
　　走回教室的路上有好多人，好多双眼睛，好多张嘴巴，那种感觉像是虫子爬满了全身，麻麻的当你要昏厥过去时，它便会蛰你一下，疼的你清醒，逼着你直视那些丑恶的眼神。
　　林伊曾说过我很强大，强大到伤害他人也不会伤害自己，这句话许是骂我的，但是到如今我觉得是夸我的。
　　面对直面我扔来的书笔，锋利的纸页，在眼角划了一道口子，挺疼的，我自然要让她更疼，拿起桌边的纸杯也不客气，门口台阶下边积了很久的水，正好有处可去，我提着杯子进来，边上的人倒是吓坏了。
　　“苗淼你干嘛你……干嘛”我捏开她的嘴，硬生生给她灌了下去，边上的人想要扒开我，我却没有要撒手的意思，牢牢捏着她的脸，也不理她呛的喘不上气。
　　“我告诉你我不是杨溢，你敢动我一下，你会比我先死”我站起身来，拎起书包打算走，便瞧见立在门口的苗鑫，他好像没有要骂我的意思，拿着纸巾捂上了我的眼睛，圈着我逃出了所有人的世界。
　　苗鑫从小就和我不一样，他更像是父亲的孩子，亦不说多优秀，但也长着一身正气，看着就是讨喜，这一点跟程阳一样，而我许是上辈子得罪了那些人，在他们眼里我终不是什么正经孩子，偏偏我又生的倔强，就是不爱同他们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