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滚！》看长亭晚

4、第四章

　　很快电梯里的客人们陆续离开，钟沅站在电梯里，因为顾忌有监控，她也只是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

　　如果不是刚才那位喝醉的客人无意中在镜子上喷了几口气，恐怕连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发现这个符咒。

　　顺着绘咒者繁复的笔画勾连，钟沅手指在半空中虚虚描绘出符咒的大致。

　　居然是禁魔咒。

　　她眉头微起，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难道附近有降妖师办案？

　　禁魔咒对施法者要求很高，绘咒时只要有一点偏差，符咒就废了。且法力不足之人，也没办法驱动这个禁咒，等同于无用。不过最近昌州市没发生什么大案子，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动用到这种级别的符咒，这让钟沅有些好奇。

　　不过好奇归好奇，钟沅从来没有多管闲事的爱好，她转过身等电梯下去，准备回去吃个饭，刚才在包厢里她连一口水都没动。

　　等等，吃饭？

　　突如其来的食欲扰乱了她的思绪，钟沅怔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红色的嘴唇饱满而诱人，眼底无端透出几分饥饿，她想起来自己好像一个月没吃过那种‘东西’了。

　　主要是最近的单子只是看看风水，鲜少有穷凶极恶的妖魔鬼怪犯在她手上。

　　她的目光瞥向禁魔咒，有些饥渴地舔了舔嘴唇。

　　这是不是说明，这次有机会饱餐一顿了？

　　电梯到达顶楼又下来，钟沅来不及多想，先从包里掏出一面小镜，从符咒所在的地方顺势照去，一条银色的细线清清楚楚地倒映在镜中，在靠近电梯门时变的极淡，钟沅耐心地看着楼层数字慢慢向下，等数字跳到七楼的时候，银线突然一亮。

　　就是这里！

　　钟沅心中暗道糟糕，没房卡，她刷不开电梯门。

　　不过这时候恰巧有房客进来，钟沅神态自然地走出电梯，站在拐角处看向两侧长长的走廊。

　　她刚想继续跟着银线走，手机却这时候响了，是助理打来的，钟沅接了。

　　“钟姐，大伙等你好久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钟沅这才想起来今天晚上聚餐，忙说：“我还要一会，可能在外头吃了。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

　　助理不疑有他，把话转达给身边的人，那头传来一个轻佻的男声：“钟沅，你出去‘打猎’了？”

　　钟沅笑了笑，轻声说：“是啊，好久没动了。”

　　“小心点，最近不太平。”男人说道，“上个月在越江边有人夜跑，撞见了入魔的妖怪，还上了本地头条，听说降妖师已经在查了。”

　　沉思片刻，钟沅说了句知道了，对方就挂了电话。

　　她侧脸看向电梯，心中的疑惑更甚，难道那些入魔的妖怪逃到了酒店？

　　.

　　一个小时前。

　　叶言心进房刷卡，拉上窗帘，随手把空调打开。

　　她先进浴室洗了个澡，然后吹干头发，把背包丢上双人大床，从里面取出一个木盒，放在床上打开。

　　从盒子中拿出一小盒朱砂，她挑了一点在盘里用水化开，拈起一张黑色的符箓，用手指画了一道符。

　　连画四张后，她闭了会眼，继而小心翼翼地将符箓贴在床边，又用沾满朱砂的红绳分别绑在手腕上。

　　她关了大灯，只留下一盏床头的小夜灯照明。然后躺在床上，双手结印了个奇特的法印摆在胸前，缓缓合上眼。

　　耳边隐隐传来城市夜晚的喧哗声，而在这些纷杂的声音之下，却有一丝极为微弱的呼吸声，轻如蛛丝，被夜风一吹就了无踪迹。

　　就在那里！

　　叶言心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此时身处酒店走廊上。走廊尽头的窗前站着一个穿蓝色连衣裙的女人，她背对着叶言心，好像在看窗外的夜景。

　　她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言心，你说如果现在我从这里跳下去，会是怎样呢？”

　　叶言心深吸了口气，说：“师姐，事情还没到这种地步，你跟我回去还来得及！”

　　女人转过身来，眉眼秀美，如同工笔画中精心描绘的仕女。只是她唇色几近于白，眼瞳却泛出一圈猩红，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惊人的亮。

　　“不……言心，我回不去了。”

　　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深深的绝望，俯身向窗外倾倒，从七楼跃下，投向无尽的黑暗。

　　叶言心两指抵住眉心，低声骂了句，低沉的咒语声从她唇齿间溢出，走廊上的灯全部瞬间暗了下来。

　　“叶言心。”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窗前，含笑看着她说道：“我听过你的名字。”

　　一股寒意顺着叶言心脊柱蹿上，她如临大敌般看着眼前的人，吐出两个字：“斐行。”

　　斐行叛师十几年，据温群道说，这位大师兄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入魔了。与叶言心曾见过入魔的人截然不同，斐行至少外貌上还保持着人的样子，五官立体深邃，有种混血的俊朗，看起来十分年轻。

　　但这个人骨子里透出的邪气是肉身遮不住的，在叶言心眼里，他背后是一片涌动的黑雾，不断变幻出人类或妖兽的脸，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斐行似乎觉得很有意思，转了转手中的戒指，笑着说：“看来你知道我，不然怎么会找到昌州来？算起来你也算是我的小师妹了，既然来了，就让师兄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一下你。”

　　叶言心冷笑道：“不必了，我这次来只为了带师姐回去。”

　　斐行：“是么？我以为你是来对付我的，还特地为你准备一些东西。不过看起来你好像比那些降妖师厉害一点，在魔域里都没有被扰乱心神。”

　　他说话时，身后的黑雾聚成长条，像蛇一样绕着肩膀盘在身上，对叶言心摆出虎视眈眈，摆出攻击的姿势。

　　叶言心看着那条黑雾化成的黑蛇，感觉手有点发痒，问：“它吃了多少人和妖怪？”

　　斐行猩红的眼眸一动，伸手抚摸着肩上的蛇，很是意外：“你能看到它？”

　　“你的魔魂吃的太多了，就不怕它撑死吗？”

　　斐行笑了，轻松地说道：“撑死？那些力量都化作我的一部分，它又怎么会撑死，只会越来越强大。”

　　冲天的魔气让叶言心倍感不适，简直和对着一个化粪池没什么两样。她对和斐行已经失去交谈的耐心，冷冷说道：“你利用我师姐盗取师门秘宝的事情，等师父醒来以后自然会和你算清，如果你还对师姐还有情谊在，就让她和我走！”

　　斐行拍了拍手，原本从七楼跳下去的岳澜居然出现在叶言心身后，她的步子歪歪扭扭，十分古怪地走在地毯上。她从叶言心身边走过，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她站在斐行身边，任由男人将自己抱在怀中，木然地看着叶言心。

　　“你看她，”斐行环抱着岳澜，亲密地贴着她的脸说：“会心甘情愿和你走吗？”

　　叶言心捏了捏手腕，眸光寒冷如冰：“收起你的蛊惑，让师姐自己说。”

　　斐行放开岳澜，翩翩有礼地后退一步，他手中的戒指闪过一道光，岳澜霎那间变了脸色，如同溺水的人，再次露出绝望的神情。她含着泪向叶言心摇了摇头，哽咽地说：“我对不起师父，言心，别管我了，快走……快——”

　　黑蛇闪电般缠住了她的脖颈，斐行打了个指响，笑容冷漠地看着她。接着他拽住岳澜的手，直接将她推出窗外。

　　他故作惊讶地说：“你看，她又不小心掉下去了。”

　　叶言心已经看透他这套把戏，呵呵道：“别扯了，你叛师十几年，如果没有师姐在，怎么能驱使从深井里取出的法宝。”

　　她腕上浮起一轮鲜红耀眼的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乌黑的短棍，漫不经心地说道：“把师姐交出来，然后麻利的滚蛋，懂吗，大师兄？”

　　斐行微笑道：“小师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话别说的这么绝，到时候自己退不了场，那多尴尬。”

　　他身后黑蛇迅速膨胀起来，蛇头高高昂起，从口中喷洒出黑气。

　　叶言心手中捏诀，指尖所到之处，黑气悉数被分开，短棍幻化出金色剑影，在她手中悍然迎向黑蛇，当头劈下！

　　那黑蛇发出凄厉的哀嚎声，散发出阵阵黑雾，斐行英俊的脸被笼在其中，显得阴郁而诡异。

　　那些黑雾没有散去，眼看又要在空中凝聚成实体，叶言心刚要给它再补上一剑，突然黑雾全部向她身后涌去，连基本的形体都无法维持。

　　叶言心：“？”

　　她不敢回头去看那到底是什么，但斐行终于变了脸色，张开手收回黑雾，面露狰狞之色，额头上顶出两只弯曲的角，手指扭曲上翻，再也无法维持人类的形态。

　　叶言心欣赏了一会，吹了声口哨：“不是我说，师兄你还是这个样子比较正常。”

　　她说完两指并拢，重重抚过金色剑影，瞬间金芒爆涨，剑气凛然。她向斐行连刺数剑，斐行失了黑雾，闪躲不及，被交叠的剑影划出伤口，发出凶兽般的怒吼。但他也知道今天自己未必能占上风，转身跃向窗外。

　　夜色中传来呼呼的风声，叶言心周围的空间再度扭曲变形，走廊里的灯又全部亮了起来，一层灰色的死气从墙面飞快褪去，一切恢复原样。

　　她看向身后，有些奇怪刚才那些黑雾去了哪里。此时已是深夜，走廊上安静无比，一个栗色长发的美女站在她的面前。

　　叶言心有些茫然，当她看到黑雾在女人手中被捏成各种形状时，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你是……”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哪位这两个字，对方已经把黑雾揉成一个球，像丢糖豆那样干脆利落地塞进嘴里。

　　然后美女嘴唇动了动，嚼吧嚼吧吞了。

　　叶言心看的目瞪口呆，短棍都从手中滑落掉到地上，她赶紧捡起来，匪夷所思地问：“……你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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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钟沅：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