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欧阳清月

1、第一章

　　新年已过，大地回暖，万物复苏，春风迎面亲吻着皮肤，温暖和煦。
　　在机场，每天都充满了离别的愁绪，和回归的喜悦。随着引擎转动的吵杂声，飞机缓缓启动，升上天空，划过一条白线。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蒋澍影终于再次踏上了祖国的土地。这里经过繁华的变迁，经济的推动，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样子，然而这里有着他最熟悉的亲人，有着他二十几年的回忆，他对这里又感到安心、亲切。
　　蒋澍影将行李取出，再次办好托运，带着身边的小鬼头们向检票厅赶去。
　　“各位旅客请注意，飞往SH的CA2564次航班即将起飞”’耳边充斥着报幕小姐甜美有机械的报幕声，人群的吵杂声。“小海、小河、清清，你们饿吗？”“爸爸，我们不饿，你快坐下来休息会。”蒋澍影看着孩子们，眼里透露出心疼又欣慰。才五六岁的孩子跟着他到处折腾，从来就不喊累，从来不抱怨，懂事的让人心酸。这些年他并没有多少时间照顾他们，陪伴他们。
　　蒋澍影坐在孩子们旁边，将包里早早就准备好的事物拿出来，分给孩子们吃。虽然孩子们都说不饿，可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中途就吃了一套飞机餐，怎么可能不饿。
　　蒋澍影照顾孩子们吃完，自己也吃了一些，看着人群来来往往，他的心情无比的复杂，他在这个喧嚣忙碌的城市呆了几年，从学生时代的那种无忧无虑，对梦想充满期待过渡到在职场中忙忙碌碌的打拼，消磨了棱角、梦想的破灭，从对这个神秘的城市充满向往到经历了在这个城市里尝到的酸甜苦辣咸再到后面绝望的离去。想想他在这个城市也算是经历了人生百态。此刻的他有些畏惧，有些忐忑，有些怀念，有些释然，有些无奈。这个城市遍布着那个人的身影，遍布着他回忆的画面，只是不知道那个人可还记得他，闲暇时还会不会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无怨无悔的爱过他！想想当初的自己，蒋澍影自嘲的笑笑。
　　蒋澍影逃离了那么久，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蒋澍影第一次见到晏朝阳的时候就是在这里，那时候有个朋友出国读书，他来送机，那天机场的人流量一如既往的大，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注定的，在茫茫人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的目光一样，在拥挤流动的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了晏朝阳。晏朝阳穿着白色衬衫外面套着粉色外套，黑色的休闲裤，走路如风一般的男孩。那人可能是因为感受到有别的视线在盯着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当他与那个拥有琉璃般耀眼光芒的男孩对上眼时，有一刻他停止了呼吸，心脏跳动的频率加速，那人冲他微微一笑，他觉得世界一片灰色，唯有那一人独占了无限光彩。那时的他还以为是因为无缘无故盯着别人看这种无礼举动被抓包以后的慌乱，但是那人不经意的那一笑和丰神俊朗的身姿时不时的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时的他十八岁，他以为时间久了就会忘记那个人，直到两年后再次见到那人时，他才知道，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这两年频繁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图像在见到真人的时候更加清晰了。这一年蒋澍影记住了这个偶然遇见的男孩。
　　第二次的遇见与第一次一样也是在机场里，还是那行色匆匆的身影，不过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没有对视，这次他听到了那个男孩的声音，还知道他叫朝阳。那时他二十岁，他脑海里已经记住晏朝阳两年了，晏朝阳都还不认识他。
　　“爸爸，你在发呆吗？”蒋澍影身边响起一声清脆稚嫩的询问声。
　　“笨蛋清清，爸爸不是在发呆，爸爸只是在想以前的事情。”蒋澍影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又听到另外一道同样稚嫩的声音，傲娇的回答了弟弟，那语气里满满都是对弟弟笨笨的嫌弃。
　　“咦，河河，你怎么知道爸爸是在想以前的事呢？爸爸，河河说你是在想以前的事情，是真的吗？”小孩不相信，一边反问一边向爸爸求证。
　　“我当然知道，爸爸每次想以前的事的时候都会出现这种眼神放空的状态，身上散发出无奈又思恋的气息。”两个软软糯糯的小男孩在蒋澍影的脚边争执着，萌萌的声音将蒋澍影从感慨中拉回来。
　　蒋澍影听到儿子的话蹲下身和小朋友眼神平视。“宝贝儿，这里就是爸爸和爹地相遇的地方，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安家了，你们期待吗？”蒋澍影还是一口播音腔，字正腔圆的发音是那个人喜欢的。思念吗？确实是思念的吧，不管曾经有多绝望，有多恨，他始终还是忘不了他吧。
　　“好呀，爸爸去哪，我们就去哪。”“”爸爸，那我们会见到爹地吗？”三个小糯米团子用着很无辜很期待的眼神看着蒋澍影。
　　“应该有机会见到的，但是你们要记住，如果真的见到了记得不要被认出来。”对于孩子们的希望，蒋澍影虽然知道那个人现在发展的重点不在这个城市，以后遇到的机会很渺茫，但是看着孩子们那么期待，他也不忍心一下子就断了他们期待的心情。蒋澍影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瞒着孩子们他们的身世，自从孩子们懂事起，蒋澍影就告诉孩子们，他们没有妈妈，只有爸爸和爹地，孩子们也接受了自己与别人的不同，健康的长大，只是对一直没有出现的爹地很是好奇，虽然孩子们有见到过爹地的照片，但是真人还是比照片要来的吸引人。
　　孩子们虽然小，但是心智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很多，有些事只要好好的同他们解释清楚，他们都能明白。
　　“好的爸爸，我们会记住的。”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让爹地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是爸爸做事情一向都很有道理，听爸爸的总没错。
　　“好了，走吧。我们回家，去见姥姥，姥爷了。”蒋澍影带着三个孩子推着行李，走向了去哈尔滨的航道，在这里定居之前他们需要回家去看望蒋澍影的父母。快要七年没见了，不知道父母见到他会怎么样，他还真是不孝呢，丢下父母那么多年没管。
　　两个小孩子蹦蹦跳跳的，旁边还跟着一个，提醒他要好好走路。蒋澍影在后面看着他们面带微笑。
　　再次经历飞行，终于在午后到达了家乡。六年后的H市比以前变了很多，以前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熟悉的风景如今都变得有些陌生。蒋澍影看着眼前的小巷，变老的邻居都在想着如今自己的父母变成了什么模样，是不是也一样的变老了许多，是不是也变得有点陌生。越接近家门蒋澍影的心情就越紧张，近乡情怯？可是不管他多紧张他都得去面对。
　　蒋澍影站在家门口，心情忐忑的不知如何是好。三个孩子也没有说话，乖巧的的站在一边，他们也怕，怕姥姥姥爷不喜欢他们。许久，蒋澍影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乐乐？”蒋澍影听到背后有人叫乐乐，反射性的回转身，撞进眼里的是妈妈不在年轻的脸庞，暗沉的皮肤，眼角的皱纹，黑加白的头发都显示着妈妈在逐渐老去。蒋澍影眼角有些湿润。
　　“妈！”“乐乐，真的是你乐乐，你去哪啦！”艾玲手里的菜篮子一下掉在地上，篮子里的蔬菜水果打翻在地上，艾玲激动地跑过来拉住蒋澍影的手，缓缓地扶上蒋澍影的脸颊，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蒋澍影眼角的泪水也藏不住的往下掉。蒋澍影将妈妈轻轻地拥进怀里。眼前的母亲变得有点苍老了，五十多岁该发福的人却瘦的没有一点肉，想到这些年自己不在，父母不知道过的是何种生活，蒋澍影就觉得自己很不孝，当年不顾一切的抛下所有，现在他有些后悔当初的断然果决。
　　感觉妈妈哭的快停不下来的蒋澍影，心疼的将妈妈稍微推开了一些，用手指帮妈妈擦眼里。
　　“好了妈，我现在不是回来了，我们进屋里说吧！”“你看我，你回来我真是高兴坏了”艾玲边说边用手擦擦眼泪，一手拿钥匙将门打开。
　　蒋澍影推着行李走进家门，孩子们面面相觑，显然他们的父亲和姥姥都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三个小孩很无奈的将蔬菜捡进篮子里提进门。
　　屋里的格局大致都还没变。蒋澍影带着妈妈坐在沙发上，才想起来孩子们还在门口，有些心虚的看着孩子们提着蔬菜篮子进门。
　　“小海，小河，清清，来，叫姥姥。”“姥姥。”艾玲瞪着眼看着这几个孩子，眉眼很熟悉。
　　“乐乐，这，这是？？”艾玲愣住。
　　“妈，这是我的孩子。”“你的？你生的？？”艾玲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不仅想念了那么久的儿子回来了，儿子还带来了孙子，还是三个孙子。
　　“嗯，我生的，亲生的。”是啊，“亲生的呢”蒋澍影叹息，不敢蒋实情告诉母亲，怕他接受不了。
　　“来，过来奶奶这里。”孩子们规规矩矩的走到艾玲面前站好。“来，别紧张，告诉奶奶，你们叫什么名字”艾玲微笑着，孩子们脸上的神情稍微不那么的拘束，紧张了。
　　“姥姥，我是大哥，叫晏海；姥姥，我是二哥，叫晏河，我是小弟，叫晏清。”清清说完就跑到姥姥的怀里，撒娇的说：“奶奶明明我和河河是一起出生的，为什么我是小弟，河河是哥哥，我不想做小弟，河河最坏了。”艾玲微微笑的问：“姥姥不知道，清清有问过爸爸吗？爸爸怎么说的？”艾玲心里面很震惊，乐乐的孩子姓晏，是跟母亲姓，还是跟晏朝阳有关系，她不敢问。在加上晏海和晏朝阳相似度为百分之八十的脸，她更加不敢问。
　　“小河和清清是双胞胎，小河体质强些，先出来，清清体质弱一点，比小河后十分钟出来的。”蒋澍影徐徐的说着，给母亲解释着。
　　“清清，听到了没，爸爸说是我先出来的，所以我比你大，是哥哥。”听到爸爸的解释，晏河骄傲的仰起小脸。
　　“清清，爸爸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又不承认了。”蒋澍影无奈，清清特别的在意为什么自己比河河小的问题，根他解释，也只是当时那会儿能管用，下次就又会在出现一样的问题，一样的不满。
　　蒋澍影将行李放在原先他住的房间，房里的东西都没有变过，干干净净的都保持着原样，但是这房间很温馨，就像这些年来都有人住一样的，可能是妈妈一直有打扫的缘故吧！其实这房间真的一直有人住着的，只是蒋澍影不知道而已。
　　傍晚，蒋轻延提前回到家，见到蒋澍影回来很高兴，五六年没有音信的儿子突然就回来了，他心里高兴，也有些难过。当年对蒋澍影说出很多不能入耳的话，多年过去了，不管是言语还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在亲情的冲刷下也变得那么无关紧要了，有些事也有些妥协，儿子多年不见，他也是很想念的。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完饭，蒋澍影慎重的向两位老人介绍三个孩子。大宝叫蒋晏海，二宝叫蒋晏河，小宝叫蒋晏清，都是他的儿子，他爸妈的孙子。蒋轻延和艾玲看着眼前眉眼都长得像晏朝阳的两个孩子，蒋澍影又说他们姓晏，他们冥冥中有些知道孩子都是晏朝阳的。
　　“姥姥姥爷好！”孩子们在蒋澍影介绍完后向姥姥老了问好。”
　　“爸，妈，你们介意吗？”蒋澍影心里没底，当年爸爸妈妈对他和晏朝阳的事表示强烈的反对，还闹到快决裂的地步，如今他带回来的这三孩子眉眼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像晏朝阳，爸爸妈妈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那么爸妈能接受吗？
　　艾玲摇摇头，这么些年过去了，对于当年的事是他们太执着，蒋澍影的出走他们也要负一部分责任。若不是他们当年坚决的态度，蒋澍影可能还不会丢下一切不告而别。他们也想清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是他们管的太宽，如今只要大家都好好的就好！何必管那么多呢！
　　“乐乐，你回来他知道吗？”蒋轻延关心的问儿子，当年的事他们虽然有错，可是导致蒋澍影出走的主要人物是晏朝阳，蒋澍影当年怀着绝望的心出国，如今他们不想在提起当年的事，不想蒋澍影再受伤害。
　　蒋澍影摇摇头，“爸妈，不要让他知道我回来了！也不要让他见到孩子，他那么聪明，只要见到大宝二宝小宝任何一个应该就会认出来的，毕竟孩子长得那么像他。”蒋轻延艾玲看到蒋澍影眉宇间的哀愁，知道蒋澍影还没有从当年的事里走出来，便答应不让晏朝阳知道，虽然对晏朝阳不公平，但是想到蒋澍影当年的情况，他们还是私心的保护自己的孩子的。
　　晚上，大宝和小宝睡着了，蒋澍影看着两个孩子的眉眼，不经想到了晏朝阳。晏朝阳，我很想你，这些年你可曾想起过我，你可还记得我！不过不记得也没关系，以后又不会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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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手更文，请各位读者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