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吸狐吗》酒心可可

5、好香

　　此时黑色的虫子已经布满了断肠崖，它们犹如蝗虫过境般，漫天遍野，而且还在持续增加。
　　雪瑶刚从袈裟下跑出来，便被虫子咬了好几口，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虫子，别看个头不大，咬起人来却相当的疼，一口便能见血。
　　“嘶——”雪瑶呼了声痛，下意识的伸手去赶身上的虫子，可虫子实在是太多了，赶走旧，新的又落了下来，根本赶不完。

　　不远处，围在无念法师身上的虫子又厚了一圈儿，雪瑶瞬间没心思再理会这些小痛小痒了，抬头冲无念喊道：“大和尚，你坚持住，我这就来救你！”
　　说着，她三两步跑到无念跟前，扬起手中的袈裟，去驱赶将无念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的飞虫。
　　“走开！你们这些可恶的虫子！”小狐狸一边儿驱赶虫子，一边愤恨不已的骂着：“区区虫子，居然这么嚣张！再不滚当心我把我的禽类朋友全都叫来，让它们把你们吃光！”
　　区区一只虫子，确实成不了祸患，可当虫子的数量源源不断的增加时，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虫子实在太多，根本赶不完，雪瑶筋疲力尽，身上满是伤痕，可围在无念法师身上的虫子却半只也没减少，反倒越聚越多。

　　“我就说不该下来吧，你非不听。”雪瑶打不动了，腿一软，跪到了地上，她透过漫天黑色的飞虫，看向被飞虫围起的无念法师，不知是在喃喃自语，还是在和无念说话：“这下可好，居然沦落到被虫子咬死的地步……我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死的最丢脸的狐妖了。”
　　话音落地之际，漫天黑虫飞来，铺天盖地，势不可挡。

　　这时，一道金色的光芒突然从雪瑶正前方的虫堆里发出——那虫堆正是围起无念法师的虫堆。
　　金光逐渐扩大，虫堆分崩离析，无数被烧焦的虫子冒着烟落到了地上，无念法师从虫堆中升起，仍是那副淡然平静的模样，右手立掌持于胸前，左手拿着个金色的钵，他身上泛着淡淡的金光，手中金色的钵光芒最甚。

　　“大和尚！”雪瑶耷拉着的耳朵瞬间竖起了起来，一改刚才无精打采的模样，从地上爬起，扬起胳膊冲无念挥舞：“原来你还活着！”
　　无念将目光移到雪瑶身上，冲她浅淡的笑了下，然后收回目光，凝视着漫天遍野的飞虫，笑容逐渐消失。
　　他浮在半空中，狭长的凤眸半敛着，薄唇张张合合，念着雪瑶听不懂的经文。

　　随着经文从他薄唇中吐出，漫天的黑色飞虫突然间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不能违抗的命令一般，竟拥成一团，向无念法师飞了过去。
　　“大和尚小心啊！”雪瑶大惊，慌忙提醒无念。
　　然而，她话刚喊完，却发现虫子们的目标并不是无念法师，而是无念法师手中的金钵。

　　黑虫们绕圈飞着，在半空中形成一个黑色的“龙卷风”，它们绕圈向前飞行，前赴后继的涌向无念法师手中的金钵，乍一看，倒像是那金钵有什么吸引力，把黑虫们全吸进金钵里去了。
　　金钵不过碗般大小，可神奇的是，它竟将黑虫全吸了进去！
　　崖底重新恢复了平静，就好像黑虫没从山洞里飞出来前一样，微风拂过，五魂草迎风摆动，好不漂亮。

　　雪瑶却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无念手中的金钵，惊奇的问：“大和尚，你这是什么碗，怎么这么厉害？”
　　小狐狸蹦跶到无念法师跟前，上蹿下跳，眼珠却一直没离开金钵：“那只虫子都去哪儿了？怎么碗里一只也没有呀？”
　　此时无念法师手中的金钵已经褪去了金光，外形和其他和尚化缘用的钵没什么两样，钵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见小狐狸这么感兴趣，无念便把手里的金钵递给了她，好方便她查看，小狐狸接过金钵，倒了半天，半只虫子也没倒出来。
　　“怎么没有呢？”她想不明白了：“我明明看见你把虫子都收进去了呀。”
　　无念解释道：“这不是普通的钵，它叫‘无底钵’，是件法器，天下万物，没有盛不下的。”
　　雪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笑道：“那不就跟无底洞一样吗？好玩！”
　　小狐狸来了兴趣，翻来覆去的把玩着无底钵，只恨不能亲自钻进去看看这无底钵里面到底长什么样。

　　她玩儿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愤愤不平的瞪向无念，气鼓鼓的表示：“你既然有这么厉害的法宝，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一直在虫堆里装死，害得我担心的不得了。”
　　“此虫名食腐虫，通常情况下，只食腐肉，不攻击人畜。”无念语气平缓，不骄不躁：“而断肠崖本就是弃尸之地，这些食腐虫在崖底清理死尸，并无过错，我本不想伤害它们。”
　　雪瑶瞪圆了眼睛：“你都被虫子活埋了，还不打算还手？”
　　无念只是淡漠的笑：“它们伤不了我。”

　　这些虫子确实伤不到无念，实际上，这世界上没什么妖魔鬼怪能伤得了无念，若不是雪瑶从袈裟里跑了出来，让无念发现这些食腐虫居然袭击活物，无念是不打算出手的。
　　无念盖到雪瑶身上的袈裟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法宝，名叫天蚕裟衣，通体呈银白色，防御力极强，几乎没什么法宝能穿透它。
　　本来，如果雪瑶没有从袈裟下跑出来，无念是打算等食腐虫飞回山洞后再带雪瑶离开的，可……

　　“怎么伤不到，这虫子咬人可疼了！”雪瑶舔了舔爪子上的伤口，小表情别提有多可怜了。
　　正舔着，她突然发现：无念身上居然一点儿伤口也没有！
　　他明明先被虫子包围，甚至被虫子围成了虫蛹，可他却毫发无伤！
　　乖乖，这和尚到底是什么人啊？

　　无念的目光落到雪瑶身上的伤口上，长眉下压，凤眸微眯：通常情况下食腐虫是不会袭击活物的，断肠崖底尸体足量，也不存在食物短缺的情况，那为什么食腐虫会袭击他和雪瑶呢？

　　无念正思索着，这时，大地突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像地震，又像山崩。
　　“怎么回事儿？”小狐狸吓傻了，“嗖”的一声变回原形，扑到无念脸上，搂着无念的脑袋哭喊道：“啊啊啊，完了，肯定是崖底的怪物要出来了！这些虫子只是来探路的，我们收了探路虫，现在探路虫的老大出来找我们算账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大和尚！”
　　被毛团乎了一脸的无念：“……”

　　震动越来越剧烈了，一团黑色的烟雾从断肠崖的西边缓慢蔓延了过来，烟雾团里时不时有电火花闪过，并传来“嗋嗋嗋”的古怪叫声。
　　雪瑶此刻已经从无念的脸上移到了无念后脑勺处，小爪子仍死死的抱着无念的脑袋，哭得极为绝望：“呜呜呜……断肠崖西面的怪物也来了，上下夹击，我们逃不掉了……”
　　无念凝视着崖顶的黑烟，冷声道：“不是上下夹击，怪物只有上面那一个。”

　　崖底是没有怪物的，早在看到崖底的骨头时，无念便已经知道了，那些骨头非常完整，即便是年代久远，已经发黑的骨头，也没有丝毫被损坏的痕迹。很显然，崖底没有大型巨兽，有的只是吃腐尸的食腐虫。
　　“嗋嗋嗋……”黑烟越来越浓，笼罩了整个崖顶。
　　无念皱眉，带着些许困惑道：“它在说古妖语。”
　　古妖语，是几万年前妖魔鬼怪们对话时所用的语言，后来人类文明兴起，又因人类的语言比古妖语简单得多，这种语言便逐渐被汉语所取代，除了一些存活上万年的妖魔外，很少有人或妖魔懂这种语言。
　　雪瑶是不懂的，她甚至不知道世界上有这种语言。
　　“它在说什么？”小狐狸从无念法师背后探出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来，好奇的问。
　　无念眉头越皱越深，他侧头看向雪瑶，语气复杂道：“它在说……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