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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妄寻(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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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孩子现在应该上着高中是吧,人生中的重要时候啊,听说过那句话没有,高考就是千万人过独木桥,而这三年就是你磨练技艺蓄集力量为了上桥时能把别人挤下去的时候,所以一定要抓紧。”
赵壹清剥了一瓣橘子塞进宋瑾瑜嘴里,盘腿坐在床上,很有见解的对陈福道。
杨意未从手机里抬起头,带着点嫌弃道:“人家女儿乖得很,奶奶你就不用操心了。”
陈福笑着接道:“洲晚学习自觉性还不错,平时也挺乖的。”
赵壹清吃了口橘子,向杨意未道:“怎么,你啥时候又和人家小姑娘勾搭上了。”
杨意未探身拿了个洗过的苹果擦擦,在嘴里咔嚓咬了一口,冲赵壹清晃了晃手机:“昨天加的微信。”
说完诶了两声,叼住苹果迅速打了几个字发送,问道:“她放学了,说路边有卖板栗的,问你们要不要吃。”
赵壹清摆摆手:“让孩子花什么钱,别让她买了,赶紧回来吧,吃午饭。”
杨意未低头又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字,乐呵呵道:“我昨天跟她提了一嘴我想要解忧杂货店的精装本,她说她有,明天给我带,如此贴心如此善良的妹子简直人间少有了啊哈哈哈哈哈。”
赵壹清道:“那看来你是认为自己不太善良。”
杨意未道:“我善良啊,就是不太明显。”
赵壹清嘿笑一声:“人家对你那么好,你可得想着送人家一点东西。”
“我当然有!”杨意未眨眨眼:“我有她喜欢那个偶像的签名照!”
陈福看着杨意未这副古灵精怪的模样,眉眼上也是满满的笑意:“年轻人交朋友就是快啊。”
赵壹清微叹了口气,道:“你还别说,我真觉得这一小辈和我们当年有点像呢。”
在她与宋瑾瑜还是好朋友的时候,两人的性格和这时的俞洲晚杨意未差不多,一个跳脱如风整天乐呵呵没心没肺,一个动不动害羞脸红安安静静,时隔那么多年再一次看到了这种熟悉的相处方式,竟然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个处处寡淡无味的小院。
赵壹清偏过头,看着身边那个仿佛无意识般坐在床上的宋瑾瑜,茫然空洞的双眼和尽显老态的皮肤把她拉回了现实。
青翠的枝叶在窗前摇动,杨意未绘声绘色的和陈福描述着她女儿俞洲晚是多么的害羞有趣,不将蹉跎岁月放在眼里的年轻人嗓音清脆活跃,声声打在耳朵里,赵壹清在欣慰间渐渐感受到了其他情绪,她看着双目无神的宋瑾瑜,没由来的心里一阵酸涩。
赵壹清微微俯身,在宋瑾瑜面前小声道:“你醒一醒吧。”
宋瑾瑜没有反应,似乎不理解赵壹清说了些什么,微微转头看向床上摆着的象棋棋盘,这是方才赵壹清和陈福下着消磨时间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她伸手捏了一粒棋子放在手心里摆弄。
赵壹清动动唇,再一次开口:“你醒一醒吧,再不醒就看不见我了哦。”
宋瑾瑜依然没有回应,在手心里将那枚棋子倒来倒去。赵壹清看着她额前有些稀疏的花白头发,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在得到答案了,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伸手把她手心里的棋子拿出来:“别玩这种小东西,脑子不好用吃下去了怎么办。”
宋瑾瑜呆了一会,转头看向窗外,青翠的树枝还在摇曳,赵壹清低头看着手里的棋子,是一枚兵,过河之前,不能后退。
什么意思,不过忘川河之前,是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吗?赵壹清漫无边际的想着,忽然心脏处一阵绞痛,连带着呼吸一滞,差点一头栽下去。
赵壹清手忙脚乱的攥住床边的栏杆,放大了无数倍的心跳在耳边擂鼓,眼前模糊一片,始终无法聚焦。
陈福听见动静转过头来,赵壹清慌张把攥着栏杆的手移到棋盘上去,把散乱的棋子往棋盘中间拢,尾音轻颤道:“怎么那么乱啊,赶紧得收拾收拾,一会吃午饭。”
陈福起身走过来,帮着把棋盘上的棋子拢好收起来,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嘴里道:“这时间也差不多了,阿姨你在这等等,我现在回去做饭。”
赵壹清没太听清她说了什么,只是憋着一口气点点头,抬手推了推陈福的胳膊:“快去快去。”
陈福走了之后,那差点提不上的一口气才疏通了。
老年人透明玻璃般脆弱的身体让赵壹清感到一阵沮丧,说是没时间了就真的快没时间了啊,不过也是,她拖着这幅只剩一口气的病躯,还幻想什么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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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午饭,刚想上床歇会,睡个午觉,一只脚刚踩上床沿,病房外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赵壹清扶着被子的手抖了一下,和陈福对视一眼,没觉出什么意外,只有掩藏不住悲凉和叹息。
赵壹清踩上拖鞋,和陈福一起走到病房门前看了看,走廊尽头的一个病房外面,跪着一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中年男人,估计是一整个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的白衬衫西装裤也皱皱巴巴,沾上灰尘。
有两个护士在旁边想把他扶起来,却差点被情绪失控的男人一把推倒,赵壹清感觉心口揪了一下,想要缩回病房里,身体还没动作,忽然鬼使神差的回过头。
她隔壁几间病房里也有人探出头来看看发生什么,有人好奇,有人看热闹,大部分人还是一脸麻木,像是一张张完全相同神情的脸扣在不一样的身体上,让人一眼望去像是身处于冰窖中,心底凉了一点。
没由来的心一慌,攥紧了病房门的把手,仿佛被灼烫一样收回目光。
赵壹清低下头看了几眼白的刺眼的地砖,一种奇怪的心情从内心深处挤压着生长出来,类似恐惧类似疲惫,撕心裂肺的哭号和辱骂一声声钻进耳朵,搅起一场肉眼看不到的风暴。
陈福眉目间多了些悲悯,轻轻拉住一个飞快经过的护士,低声问了些什么。
那护士只说了一句话:“昨晚上挺了一夜,还是没撑住。”
陈福的表情瞬间变得莫测,慢腾腾回过身走回赵壹清身边,脸上的笑容苍白:“我们先进去吧,休息休息。”
赵壹清没吱声,放开了病房门把手回身走了进去,她步伐向来稳健带风,这会却像是踩在没干透的水泥里,骨缝里也灌进了粘稠的胶水,迈不开的沉重脚步连带着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躺回床上,几天来闻惯的消毒水味忽然又变的刺鼻,像是缭绕不休的鬼怪在身边纠缠哀嚎。
赵壹清盯着天花板,死白的墙皮没有一丝裂缝脏污,光洁平滑的让人相信即使一百年过去也会依然如此明净如新。
她的目光沿着那盏四四方方的白炽灯转了几圈,最终落在灯罩下那团不明显黑色上。
晚上开灯的时候,抬头便能看到薄薄的灯罩里那堆积累在一起的蚊虫尸体,直视便有些刺眼的灯光旁边也飞舞着不少小虫。
那时她还笑着和宋瑾瑜感叹着,这些小动物的生命也太短暂了,还没有神智,一生就那么扑棱两下翅膀便到了头,仿佛生来便是为了死。
这两天她没事和孙女们聊天,听她们讲一些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和她们吹一些自己年轻时遇到的奇葩事。陈福觉得医院食堂的味道实在不对人胃口,问过医生后就经常从家里带做好的饭过来。
杨朝和林汝夫妻俩给她办完了转院手续后就被她赶了回去,勒令好好工作,电话却是一个接一个打,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隔壁那几个病友老头子也总是不老实跑过来说一两句,自己儿女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还在这里教育她不会带孩子,得不大不小的吵上一架才能消停。
她在那个灯火通明的一线城市里待了太久,因为某些原因身边没什么说的上话的朋友,她一直觉得自己早就没了什么牵挂,千里迢迢的来这里寻找宋瑾瑜也只是为了填补年轻时的一个遗憾。
她曾觉得自己看的很透了,对于经历过几十年岁月的老年人来说,死亡不过是乘上了通往人生下一站的列车。
她始终觉得自己会很酷的拎着小行李箱背影潇洒的踏上这趟列车,可冷清了大半辈子以后忽然热闹了这么两天,她忽然发现,她有些不舍得了。
闭上眼睛,还能听到走廊那边传来沉闷的哭声,匆忙的脚步从门前经过,细碎的讨论夹杂其中。
赵壹清感觉心底是一片看不到摸不着的冰凉,她依稀想起那天,医院的检查报告出来,在医生委婉的言辞下明白她没有多少时间后背着她偷偷抹眼泪的杨凤和林汝,以及灰暗的楼道里一闪一灭的烟头。
杨朝作为家庭支柱顶天立地不能坍塌的肩膀微微耸动,她站在电梯边,听着头发也半白的男人压抑到无法抑制的低泣。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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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有一盏灯时暗时明,像是坏掉了,抱着病历本的护士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带着修灯管的师傅过来。旁边的公共椅子上坐了几个手背上扎着吊针的病人,神情冷漠,混在葡萄糖中的药水顺着透明的输液管流入血液中,拯救着从骨子里颓废的身躯。
今天有些冷,剔骨的阴风赶起皮肤上的鸡皮疙瘩,套着黑色夹克的男生靠在墙上玩着手机,推着输液架的老年人在走廊里扶着墙慢慢走,没有光彩的眼睛里浑浊一片。
温悯生等在卫生间外,观望着形形色色的人在身边走来走去,身后的卫生间里同时响起两道冲水声,一个丰乳肥臀满头离子烫的大妈卷着袖子走了出来,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冲了冲手,又掬了一捧水往脸上拍两下,溅起的水花跳到了温悯生的胳膊上。
下意识打了个冷战回头望去,大妈抽出几张纸巾把脸擦了擦,重新化了一个简单的妆容遮住红肿的眼眶,扶着洗手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转身走出去。
温悯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里,眸子里是说不出来的悲悯。
裴涯絮也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两个满满当当的纸包,眉头皱起,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嫌弃:“我脑子是被狗啃了吗,为什么要从卫生间里开阵,在三界桥上忍受一帮脑残的围观,呵。”
医院里的伙食实在让人不敢苟同,加上裴涯絮也不能一直不吃东西,所以便开了个阵去冥府三界桥附近的饭店买了点饭。
最近因为桥下的天堑大峡谷有些不安生,桥口多了许多影卫把手,还关闭了不少跨界入口。
这么一戒严,开阵的地点便不能像从前那么随意了,裴涯絮找了半天才在这么小角落的卫生间里找到查察司划定的官方入口,硬着头皮进去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也跟着她飘进来,让她瞬间收获了一批同样难以言喻的目光。
啊,真是烦躁,裴涯絮把怀里的纸包递一个给温悯生:“天堑戒严了,没几个店还在开张,只有这个了,凑合吃吧。”
温悯生伸手接过,抿唇道了谢,顺便很善良的没有告诉她自己在医院外面发现了一条小吃街的消息。
如果自己很香的吃着烧烤和关东煮的话,只能吃这种东西的裴涯絮脸色应该会更加莫测吧。
纸包里是一种类似于鱼丸的东西,油光发亮的表面泛着诡异的紫色,温悯生动了动喉咙,带着探寻的目光偷偷看向裴涯絮。
裴涯絮对于纸包里的东西似乎比温悯生还要嫌弃,看了一眼便仿佛脏了眼睛般快速移开。
察觉到温悯生眸中的疑惑,裴涯絮捏起其中一个紫丸子放在眼下看了看,道:“五爪叶表面的一种弹性物质做成的,我也没吃过。”
啧,还是素的,裴涯絮脸色更差了。
温悯生笑道:“戒严是因为上次吃饭时你们所说的恶潮?”
裴涯絮咬了一口五爪紫丸子,皱着眉点头:“是的,查察司目前还没公布具体时间,但疏散工作前段时间就开始了,后期还会有一些变动。”
温悯生也咬了一口,仿佛吃了一嘴浆果味的石灰,看来万物皆可炸这个定律并不适合这东西。
微微闭眼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温悯生道:“会影响到我们的收魂工作吗?”
裴涯絮:“按理说会,不过影响不会太大。”
温悯生点点头,正准备再问些什么,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仿佛有谁从她身边过去,然而偏头一看,身边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裴涯絮一腔不爽正无处发泄,虚空一抓,似乎握住什么东西。她挑挑眉,带着冷冽的笑意道:“老哥,撞了人还想跑啊,不用道歉的吗。”
被裴涯絮手掌握住的地方似乎挣扎了一下,挣不开,僵持一瞬,一道清冽的少年音在温悯生面前响起:“对不住对不住,一不小心,可以放开我吗,急着去收魂。”
裴涯絮道:“这么鬼鬼祟祟干什么,医院里来来回回那么多人没人会在意到你,倒不如省两张隐身符最后用。”
变成穷鬼的裴涯絮已经无法绕开省钱的逻辑了。
裴涯絮松开手,那少年却没有急着走开,似乎观察了一下,才道:“你们也都是魂鉴师?”
温悯生看不到这个声音的主人,只能顺着这个来源望去,指了指裴涯絮:“魂鉴师,”又指了指自己:“魂鉴师的助手。”
裴涯絮扫了她一眼,淡声道:“在医院这种地方看到同行不是很正常?有什么奇怪。”
那少年道:“是正常,但是魂鉴师可没有一起工作的。”
住院部这边多是魂鉴师,而妇产科那边则几乎都是种魂使。在喜欢扎堆标榜自己纯洁高尚的仙府人民眼里,一个个整天举着把乌黑麻漆的黑伞并且特立独行的魂鉴师就是从泥沟沟里翻出的黑泥鳅,狡猾孤傲难以相处,还天天一整脑子堵马桶一样的消极思想,不过事实也没差,魂鉴师之间在一起工作的确实是少之又少。
种魂使负责把新生的魂魄从仙界带到人间,种进刚刚诞生的婴儿躯壳里,赋予其能够随着年岁和阅历成长的灵智,也就是人们所说的三魂七魄。
因为总是面对新生,所以大部分种魂使所面对的是一大家人的喜悦和众位妇产科医生的如释重负。而魂鉴师则截然相反,因为大部分的死亡是残忍而悲哀的,所以他们要面对的是撕心裂肺的哭号,生命流逝最终的难舍离和大部分人主基调是无趣疼痛的一生,一方面是这个原因,另一方面是记忆世界的容纳量,如果两个判官一起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记忆中,将会有无法预料的不好事情发生,所以魂鉴师基本都是独自工作。
少年忽然反应过来:“是因为那个什么续命套餐吧,你这就开始了吗?”
裴涯絮点点头:“是啊,你难道没有?”
少年无所谓道:“我那用户还没那么快死,等等呗,带个拖油瓶多浪费时间,我自己收魂更快。”
裴涯絮没有回话,少年又道:“你看消息了吗,这一次的恶潮似乎很不一样,现在这个时间天堑那边居然已经有凶魂跑出来了,而且人间居然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恶魂暴动,已经多出了很多凶宅,扰的人心很乱。”
裴涯絮一怔,阎王殿的公告栏上被恶潮即将到来,仙冥两界人民如何避难,三界旅游局停止旅游活动,跨界工作者工作内容调整的消息占了大半。
裴涯絮被不停刷出来的各种恐慌言论和两界人民的互喷扰的心烦,索性没再去看过,所以她这两天还真的没有关注过这方面内容,于是问道:“这么严重了?”
“是啊,所以你们也要多注意安全。我就先不说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温悯生福至心灵,忽然问道:“等一下,我可以问问,你的收魂对象是谁吗?”
那少年无意隐瞒,道:“宋瑾瑜,你们来多久了,认识她吗。”
裴涯絮可能还在想着恶潮的事,没接话,温悯生便道:“和宋奶奶同病房的那个老奶奶,是我们的收魂对象。”
少年笑道:“那真是巧了巧了,我的是明天,你呢。”
温悯生一怔,明天?和赵壹清的离开时间一样吗?
温悯生有些干涩道:“也是明天。”
“嘿,挺有缘,不过先不说了,我得去看看我的收魂对象了。”
少年离开后,温悯生看向垂着眸子认真思索着什么的裴涯絮,带了点轻松的口气问道:“为什么你可以看到他?”
裴涯絮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半圆眼镜,两条细链轻轻摇晃:“你以为这幅眼镜是摆设吗?”
温悯生:“......”竟然不是吗?
“话说......刚刚那个少年说续命套餐的用户是拖油瓶,你也会这样认为我吗。”
裴涯絮挑了挑眉,缓缓道:“你是有些麻烦......”
温悯生低落的垂下脑袋,裴涯絮又道:“但是我本身就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所以自己还是个麻烦啦,温悯生没说话。
裴涯絮垂眸看了看她,莫名想到她在火车上对着赵壹清时那乖巧的表情,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曲起手指弹了下她额头:“你多听点话,不要乱跑就好了。”
温悯生摸摸额头:“我可没乱跑,我是有目的性的。”
“是吧,有目的性的乱跑。”
“...不过,我忽然想到,续命套餐结束之后,我们会怎样呢?”
裴涯絮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正常来说,就是你被抹掉这段记忆,继续好好地活下去,然后我继续做我的魂鉴师,遇到下一个下下一个类似的你,世间那么多人,我们再无交集。”
温悯生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仰起头:“那么别离之后,下次见面的话,就会是很久很久之后了,而那个时候,我也不会再记得你。”
“你就那么笃定这份套餐结束后我们还会见面?”
问这话的时候,裴涯絮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蕴满了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类似面对一份唾手可得猎物时的自信,亦或是看不透眼前人时的复杂心情。
修完灯管的师傅提着工具箱火急火燎的从身边走过,占领路边摊的煎饼果子挟着一股浓香也一阵风刮了过去。
头顶不远处一直暗着的灯闪了两下后亮了起来,温悯生微微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神思。
她唇角的淡笑仍在,却在裴涯絮看不到的角度多了些叹息与无奈,良久,她道:“很久很久之后或许会的。”
这声音很轻,不知道是说给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