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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姻缘 ...

  •   入春不过几日,压抑了整个冬季的绿色疯狂抽条,逐渐覆盖被雪抹白的世界,让一切鲜活起来。

      掀开黄历,春季似乎诸多适宜,也确有许多喜事就办在近日,而在这其中最牵动裴涯絮心神的,无非就是现在正在举办的,赵千帆和阿偏的婚事。

      裴涯絮坐在酒席边,手指搭在杯盏上,敲了敲。周遭热闹非凡,人声混在一起,犹如数种不同菜色乱炖,尝不出具体味道,也听不清详细话语,胡朦朦一片。

      时不时有小孩从面前跑过,她放空视线看向不远处,眨了眨眼。

      穿着新郎新娘喜服的赵千帆和阿偏正在一桌桌敬酒,阿偏一向苍白的脸上是少有的红晕,唇上胭脂也鲜红。赵千帆则得意的准备起飞,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大了一圈,喝个酒袖子能甩上月亮。

      裴涯絮敲着杯盏,脑袋让这酒气氤氲的环境熏染,思绪飘远了。

      去年听到剿匪成功的消息后,裴涯絮候在城门外,从旁边人手里抓了把瓜子吃。

      她瞧着天色,和阿偏说一会回来不知道清风会怎么嘚瑟,阿偏听着,往常总会附和,现下却有些心不在焉。

      并不是能休息的日子,城门外却还是来了许多人,大部分都是曾经北桥的长辈,热热闹闹挤在一处,皆兴高采烈,骄傲万分。

      那伙匪窝目前的规模其实不算大,也并没有过多作乱,所以此事也算不得大事,但城主还是亲自来迎接了。即便是凡事从简,不喜奢华的性子,也给了赵千帆不小的排场,等候他归来。

      人挤人探头往大路上瞧,有不认得赵千帆的出声询问,北桥长辈们纷纷介绍起来,也不管真不真实,先添油加醋一番,说他小时候就神勇无双,身付异秉,得来一阵阵喝彩夸赞。

      裴涯絮真想大喊一句自己知道摔泥巴坑的赵千帆是什么样,但还是忍住了,毕竟就剿匪这事来看,清风做的很好,不说做出什么贡献,至少拔出了阿偏心中的一根大刺。

      众人正想象着那少年幼时的神勇模样,忽听得人群中谁叫道:“嘿!来了!”

      一声嘹亮马鸣由远及近,接着是鼓点般密集飞扬的马蹄声,红色城旗被风鼓动,像是扯开一角太阳,有些炫目。接着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英姿飒爽,身量挺拔,一身劲铠,十足意气风发。

      他骑着马,远远飞奔过来,猛扯缰绳,马前蹄高扬起,在众人欢呼声中停下。裴涯絮正想着这玩意为什么要停在这里,向左边一看,更加迷茫。

      阿偏就站在她身边,正仰脸望过去,目光是少有的温柔。

      赵千帆束着高马尾,脸上还有来不及擦去的血,浑身热气腾腾,双眸亮的惊人,朝着马前的少女道:“答应你的,我做到了,嫁于我吧,阿偏。”

      众人安静一瞬,而后爆发出惊天的欢呼,被簇拥的少女只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裴涯絮在原地站了一会,脸上的表情从迷茫过渡到震撼,又缓缓变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空白。

      她迟钝的琢磨,这俩人什么时候连上线的。

      她绞尽脑汁的回忆,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去年冬日某天,自己刚理清心思那会,就发现了赵千帆和阿偏都有喜欢之人的现实,那个时候她没深想,现在看来,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啊!

      不过还是震撼万分,毕竟大家一同长大,她可是亲眼看着这俩人吵架吵的不死不休,甚至动手的模样,虽然是赵千帆单方面挨揍,但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最后能走到一起的样子啊?

      仔细想想就又释然了,阿偏渐渐长大,没了小时候那股猛劲,越发温柔,人也漂亮,赵千帆那小子会动心也不足为奇,就是太便宜他了!

      裴涯絮挤在人群里,心道:真是让这小子出尽了风头。

      不过替他们二人开心的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冲动之下就和允姨说了心思,她觉得自己也需要这么一个机会,能风光无限的出现在她面前,然后说一句,嫁给我吧。

      裴涯絮端起杯盏,喝了口茶水,抬眼看向对面那桌。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允姨的背影,她正注视着那边的新人,唇角微微勾起,鬓边夹着一截浅色茶花枝,那是自己今早摘下来送给她的。

      裴涯絮正瞧着,耳边一阵热闹,原来是敬酒敬到了这桌。

      艳红逼近,一桌人瞬间哗啦啦站起来,几乎都是一起长大的孩子,加上几位要好的同窗,围了两三大圆桌,皆举杯在身前。

      裴涯絮捏着杯盏,眯起了眼,这些人平日里瞧着都熟悉,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现下妆了模样,夜色一拦,灯火朦胧,竟看出几分陌生意味,云里雾里,不知道都是谁了。

      赵千帆喉咙被酒堵的含糊,却还记得絮叨裴涯絮两句,说:“老大啊,你也要快点动作,别到时候大家的娃都凑一桌打麻将了,只有你一个还在琢磨怎么追人呢。”

      阿偏捣了他一肘子,把藏在袖子里的绣球拿出来塞进她手里,眼珠轻轻滑到眼尾,像是看了身后的某人一眼,压低嗓音道:“老大,祝你早点追上允姨。”

      这几声老大叫的,让裴涯絮一下忆起了北桥的草棚宗,绚烂的童心赋予破烂草棚不一样的记忆,若是现在回去看,还有几分从前的模样?

      裴涯絮握紧小小的绣球,和着眼角的酸意一起咽下酒水,笑道:“要是赵千帆这孙子敢对你不好,来我这,老大还罩着你。”

      没成婚之前,裴涯絮还在琢磨他俩到底为什么会走到一起,就去问了赵千帆,结果这玩意说,在他和妹妹被匪徒绑走那年,他二人在那间小木屋里呆着,空气窒闷又潮湿,一点光也没有,快吓死了,而后没想到,阿偏居然破门而入,这举动帅极了,让他的少男心蠢蠢欲动,再后来阿偏一把火烧了宅子,他看着火光中那个女孩的背影,忽然就生出了一直照顾她的想法。

      裴涯絮回忆了一下,表示当时首先闯进去的明明是东方如玉,你怎么不对东方动心。赵千帆的表情瞬间变为狰狞门神,怒道,都说了我不是断袖!

      裴涯絮又说,并且阿偏进去的时候只是抱住了阿诺,理都没理你。赵千帆却是认真道,正是因为她只抱了诺诺,所以自己才更喜欢她。

      裴涯絮觉得对话没法继续下去,便最后说到,你怕不是想让阿偏照顾阿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被即将成婚的消息熏的飘飘然的赵千帆已经没有正常思考能力,咧嘴笑的开心,说什么,打算盘当然是阿偏更厉害啦,人家可是专业算账的!以后家里所有的钱都给阿偏!

      作为今日的主角,两位新人异常忙碌,在宴席间团团转,像两团明火。

      赵远程喝的两颊坨红,但依然没忘记照顾沈韵,她因为身体不好不常出门,但此番是儿女的婚姻大事,便还是撑出一副健康模样陪在赵远程身边,也许是喜气熏陶,一向枯黄的脸上多了几分颜色。

      赵诺乖乖坐在父母身边,咬着杯子看自己手心,那里写了几个字,都是阿偏最近在教她的。

      裴涯絮不怎么擅长喝酒,方才一杯下去,有些头晕,便自己走去酒席外围,散散气。

      脚下江面粼粼,远处人声喧哗,光晕微茫,少有的寂静在江边一角泛起涟漪,来回飘荡。

      她倚着围栏往外眺望,吹着江风,头脑清醒些。

      没待太久,这种日子赵千帆家里少不了忙碌,她本身也是帮忙来的,这便准备过去,一回身,发现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老道站在自己身后,豁着一口黄牙道:“百年好合百年好合,大吉日子,行个方便。”

      一口破碗几乎戳到眼前,裴涯絮吓了一大跳,跳步闪到一边,皱起眉头。

      她听说过这种喜欢在人家里办喜事时出没的乞丐,他们往往会说着祝福的话然后伸手就要红包,如果不给或者给的太小了,就会一直缠着你,还会说一些恶毒的话诅咒你红事变白事,可谓是晦气万分,一般为了不让他们捣乱,都会直接给钱打发。

      裴涯絮抬眼向不远处的人群望去,叹口气,摸出钱给了,就要转身回去。那老道将钱随意丢进碗里,叮当作响,低头一看花色,又叫道:“姑娘莫走啊!”

      裴涯絮蹙眉,转头怒道:“还有什么事啊?”

      那老道却不在意她的态度,目光在她脸上打来回,口中念念道:“别急别急,江湖之中相遇即是缘分,让贫道给小友算算命吧。”

      裴涯絮吸了口气,耐着性子道:“行啊,我让你算,你算完就走,不要来这边闹事,钱也给你了。”

      老道一甩拂尘,三指并拢,抖着胡子指天:“不闹不闹,贫道可是来自九重天上的人,是真正的神仙,怎么会闹事呢?我可是要脸的!”

      裴涯絮只当他是在发疯,道:“怎么算?”

      老道笑眯眯道:“已经算好了,其实只是想和你说一下罢了。”

      裴涯絮无言,按着手指咯哒作响,片刻后道:“那行吧,你要告诉我吗?”

      老道:“当然要说,不过,只能说一样,所以需要你来选择,未来运势,姻缘,名解等等。”

      裴涯絮掀开眼皮,整理着袖口:“随便吧,姻缘。”

      老道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道:“你情路必然坎坷...”

      裴涯絮甩袖就走,老道急道:“还没说完还没说完!你情路必然坎坷,但结局皆大欢喜!”

      裴涯絮没吭声,老道又说:“姑娘啊,你记住,你受着上天眷顾,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风吹了一阵又一阵,裴涯絮沉默着,片刻后道:“借你吉言,希望你记得自己说什么,赶紧走吧...不走也行,要喝酒吃东西可以找我,但别去其他人那里捣乱。”

      说着就要回去,又听得身后他道:“你啊你,就是太执着又太傻了。”

      老道像是叹气,声音逐渐轻了,像是散在风中:“知不知道自己弃了多好的命格啊。”

      裴涯絮一怔,站住脚步,回眸望去,方才还站在那里的老道已不见人影,环顾四周,热闹依旧,那人却像是从没出现过一眼,毫无痕迹。

      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她伸手进去,摸出来一看,正是自己刚刚给出去的银钱,一分不少。

      看来自己酒还没醒,裴涯絮木然想着,转身回席。

      摸到纪雁回那桌,本打算和娘亲说一下自己方才见鬼了,却又在他们不远处停下来。

      东方迅起先坐在纪雁回身旁,替她挡去了大部分酒,此下酒席已乱,到处都是勾肩搭背烂醉如泥的人,那一处地方就显的格外安静。

      裴涯絮眨眨眼,还是没上前。

      东方迅喝的有些多了,面上神情依然是城主之风,只是说出的话断断续续又七零八落,纪雁回一一听了,自行帮他整理成完整段落,而后再回应,对话居然也畅通无阻。

      裴涯絮低着头,隐约听到一些字句。

      什么这些年辛苦你了,什么不辛苦毕竟是拿银子办事,什么当年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会很厉害,什么黑灯瞎火的没注意那么多,来来回回,像是踢毽子。

      到最后,她听到东方迅说:“我也想过,许你一场婚礼,只是,事务压身,越想做好,越发力不从心。”

      纪雁回道:“...这样吗,不过,城主大人,您还没跟我说过您喜欢我呢,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您的心思,虽说您一向高瞻远瞩,但还是先别想那么远吧...”

      裴涯絮摸摸嘴角,是向上的弧度,于是没再管什么,转身回自己桌上。

      她这边刚坐下,往熟悉方向望去,却发现允姨已经不在那里坐着了,急忙起来看了眼,瞧见不远处的凉亭下一抹纤弱的白。

      裴涯絮立刻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亭中寂静,凉风徐徐,拎着酒壶的女人抬眸望着月色,不知在想着什么,肤色玉白。

      见她似乎出神,裴涯絮做贼似的,干咳一声道:“问柳?”

      身边人没有回应,裴涯絮撇撇嘴:“允姨。”

      温悯生像是才反应过来,缓慢转过视线,却没与裴涯絮对上,而是散乱不堪。

      裴涯絮一看就知道她这是喝多了,瞬间惊讶万分,认识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允姨喝多的样子,她平日里甚至很少沾酒,怎么今天就不声不响的喝了那么多?

      “问柳,为什么喝酒?”

      温悯生又垂下头,嗓音细弱:“牙牙...”

      裴涯絮靠近些:“嗯,我在。”

      温悯生微微侧首,从余光处看人,唇角笑意轻浅:“你是牙牙吗?”

      裴涯絮索性起身,在她面前蹲下,抬眸看着她的眼:“嗯,是我,我是牙牙,你有话要和我说吗?”

      温悯生反应了一会,忽然直起身看了看四周,像是在确认什么,而后俯下身,带着一股冷梅香停在裴涯絮耳边,缓慢道:“牙牙...这里没人,你偷偷告诉我你喜欢谁,我不告诉别人。”

      温热气流擦过耳尖,又痒又麻,裴涯絮脊背僵硬,忍着不动。听清问话,猛然一怔,旋即忍不住笑出来。

      去年冬天那个晚上,自己并没有说出喜欢的人是谁,一直到现在,允姨再没问过,裴涯絮本以为她放弃了,原来还在好奇着呢。

      裴涯絮强忍笑意,也学着她的样子轻声道:“喜欢问柳。”

      似乎觉得痒,温悯生向后缩了缩身体,抬手捂住一边耳朵,揉了揉。

      裴涯絮道:“允姨不是好奇吗,我告诉你了,我喜欢问柳,你是怎么想的。”

      温悯生皱眉,似在回忆什么,而后道:“问柳是谁...”

      裴涯絮道:“当然是你啦,难不成你还有其他名字?”

      温悯生垂眸,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又重复道:“问柳是谁...”

      裴涯絮扶额:“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醉了的人是没有办法回答的,她似乎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裴涯絮叹了口气,歪着脑袋打量她。

      反正她醉成这样,明天多半是什么都不会记得,于是裴涯絮没犹豫多久,便放肆起来:“我喜欢你啊,害怕你明天醒来会记得这句话,就说了我喜欢问柳,结果你居然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傻不傻。”

      温悯生揉着耳朵,似乎没听懂她的话。

      裴涯絮抬手,顿在她脸颊边,等待了片刻,才极轻的碰了碰。

      短暂又轻缓的触碰,却撞在她心脏上,酸涩一片。

      裴涯絮笑起来,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极近的人,像是梦呓般轻声:“允姨,我喜欢你啊。”

      天下最会洞察人心的大傻瓜,连我喜欢谁都看不出来。

      “如果你只对我一个人温柔,我不会在说明自己心意这件事上,犹豫那么久。”

      裴涯絮慢慢道:“正是因为你太好了,对每一个人都好,所以我才害怕,害怕你只是把我当做很疼爱的小辈,你好像,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丝对我在情感方面的不同,这让我的喜欢,怎么说的出口。”

      她这般说了那么久,眼前人很显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似在苦恼什么,闭上了眼。

      裴涯絮抬手碰了碰她拿酒壶的手背,一片冰凉,显然是冷风吹多了,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裴涯絮蹙眉,将人捞起来半抱着,想扶她去暖和的地方休息一下。可身边人靠在她怀里,还皱了皱眉,似乎很不舒服,轻轻叫着她的名:“牙牙...牙牙啊...”

      裴涯絮一一应了,问她为什么叫自己,又不回答,犹豫半晌,还是将人放下,回去和赵千帆说了情况,随后叫了辆马车小心将人运回家。

      从马车上下来,裴涯絮将人抱着,慢慢走进屋。

      曾经她抱着允姨的腰正好,如今她已需要低头看人,怀中女子如一片玉瓷般瘦弱,衣襟间散着淡淡梅香,鬓边的茶花就如这个人一样,淡色又惊艳。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却还是将人弄醒了,允姨睁着迷蒙的眼,口中喃喃有词。

      裴涯絮凑近一些,听清她在说什么:“牙牙...今年,是我来这边的第几年?”

      裴涯絮道:“第九年。”

      “九年...九年了,”那声音很轻:“怎么就九年了呢。”

      裴涯絮道:“怎么了吗?问柳。”

      被子里的女人摇摇头,像是要睡着了一样闭眼,裴涯絮正准备去关门,又听见她嘀咕:“十减九,等于多少呀...”

      裴涯絮忍俊不禁,这是醉到十以内的加减法都不会算了吗,于是道:“等于一百。”

      女人听了这个答案,却轻轻笑了起来:“一百年啊。”

      裴涯絮蹲在床头,看着那张白净的脸颊,轻笑道:“什么一百年,骗你的,等于一。”

      接着她就看到那笑意转瞬即逝,转而是深深蹙起的眉头,手指抓在被上,逐渐用力。裴涯絮怕她弄伤自己,拍了拍她手背,握在掌心:“醉成这样还不安生。”

      女人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入被裘,喃喃道:“只剩一年了...”

      裴涯絮听清了这句话,莫名心中一沉,想再问一句,却见她已然睡着了,只得放弃,将她的手放回被子。

      起身走到床尾,帮她脱去靴袜,手指移动在脚踝上时顿住了,掌心下的肌肤微凉,骨骼走势流畅,精致万分,让人爱不释手。

      裴涯絮鼻尖浮动着梅香,她像是着了魔,俯身在那脚踝上烙下一吻。

      “痒...”

      嗓音细弱,却还是被她捕捉,裴涯絮被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震醒,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差点被吓的弹开。

      她动了动喉咙,将允姨的脚也塞入被子,确认不会漏风,才逃也般的出了屋。

      院中没点灯,寂寂凉凉,裴涯絮翻上石桌,盘腿坐下,怀里抱着那株相思梅树,用力平复着呼吸。

      风吹过来,她却没有丝毫冷静。一手捂在胸前,感受着心跳的震动,如此强烈,以至于除了心跳,她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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