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饥渴症》晴天的雪

1、first

　　太热了。
　　路明非坐在寝室里，坐立不安。
　　寝室的窗户向阳，纵使梧桐树挡住了大部分光线，还是有些许日光穿透叶间的缝隙，落在书桌、地板和床铺上。
　　太热了，好像要被蒸发，路明非的胸廓不规则的快速起伏，他瞪大眼睛盯着手背上的光斑，整个人都是僵直的。
　　他似乎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
　　芬格尔从外面走进来，他穿着一身篮球服，乱糟糟的长发难得扎起来，露出英俊的脸。额头上满是汗水，看起来像是刚刚运动过，呼吸间肌肉起伏蒸腾着男性的荷尔蒙。事实上，他只是顶着山区毒辣的太阳在32摄氏度的空气中走了20分钟而已。
　　芬格尔抓过早上随手搭在床档上的毛巾随意的擦了擦脸，伸手从路明非的眼前晃过顺手揉了一把他柔软的头发：“废柴师弟你入定了？”
　　额头被触碰的一瞬间定身解除，他瞬间瘫软在了椅子上，张开嘴大口呼吸，喘了几秒他开始肌肉酸痛全身流汗，几乎浸透身上的老头衫和大裤衩。
　　之前的症状都消失了，被触碰的一瞬间舒适至极，带着他回到了人间。他起身走向卫生间，毫无耐心地回应：“刚刚蒙受佛祖教导，一切有如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芬格尔扒开浴室门：“什么意思？师弟你是大彻大悟准备出家啦？”
　　路明非边脱裤子边说：“大意就是说，世上所有的因缘和合都是暂时的，如同梦幻泡影这种东西一样不真实，你才准备出家咧！”
　　芬格尔还要再问，路明非把裤子揉成一团砸在他脸上：“出去！”
　　“哦……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芬格尔爬回自己床上，低声自语。他翻身面对墙壁闭上了眼，准备睡个午觉。
　　几分钟后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了耳塞戴上，也不知道是在挡住浴室哗哗的流水声还是挡住窗外的蝉鸣。

　　路明非坐在富山雅史□□的对面，芬格尔和楚子航如门神般分立在他两旁。
　　这几天他的表现十分反常，芬格尔没法跟他正常沟通还经常性的被嘲讽。芬格尔思考了一下近日一切如常，而路明非就像是一个受伤的小动物，逮住谁都要咬上一口，自己却毫无所觉。
　　芬格尔不情愿的敲响了对面楚子航寝室的门。
　　十分钟后楚子航坐在了路明非的寝室，态度端正神情严肃，好像正在参加什么业界重磅级产品发布会，虽然与会人士就三名，其中关键人物人事不省——时值深夜，路明非睡得四仰八叉，毛巾被拧成扭曲的形状盖住了肚皮。
　　“路明非怎么了？”楚子航低声问。
　　“谁知道咯，焦虑烦躁还咬人。”芬格尔叹了口气。
　　“咬人？”楚子航怔了怔。
　　“形容词啦，小狮子张牙舞爪的，没什么杀伤力，可是总不能看他这样子，虽说路明非是恺撒的人，”芬格尔在台灯的阴影下皱了皱眉，又瞬间笑的谄媚，“但是恺撒他没你靠谱啊，我还是看好你的！”
　　“交给专业的来吧。”楚子航说。
　　“我没觉得我有什么不对……”路明非这句话说得有些艰难，一左一右按着他肩膀的手扼杀了他跳起来逃走的可能性，但众目睽睽之下剖白自己的内心又太难堪。
　　他如坐针毡，肩膀上的手如此灼热，又带着难言的慰帖。
　　富山雅史似乎看出了什么，他抬起头礼貌的把楚子航和芬格尔“请”了出去。
　　路明非如释重负。
　　“你还好么？”富山雅史面带微笑看着他。
　　“我一直都觉得我很好……”路明非看向桌面的某处，“好吧，这几天我是有点烦，但也不至于需要看心理医生啊……我不知道……”富山雅史的目光十分温和，却让人无所遁形。
　　空气在升温，路明非不自觉地加深加快了呼吸，富山雅史起身绕过桌子摸了摸他的头：“放松，你有点紧张。”
　　“谢谢，好很多了。”路明非无精打采。
　　他有点惶恐，他隐隐约约察觉了什么，而那是他绝对不愿意接受的。对于一个注孤生的人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可怕的么？他孤独了十八年，以至于身体都开始抗议，他渴望与他人的身体接触，甚至就像一个xx狂。
　　他愈发蔫头耷脑，但富山的目光温和而富有耐心，脸上的笑容也丝毫没有懈怠的意思。
　　这是一场注定了结果的对峙。
　　十五分钟之后，路明非把自己的脑袋砸到了心理教研室那张宽大的实木桌子上，破罐子破摔的交代了一切。
　　“……皇军，都坦白了，这其实没什么的对吧？”他从桌子与手臂的缝隙露出的眼睛湿漉漉的，柔软的透着期待。
　　“……唔，”富山雅史斟酌了一下，“你知道抱抱荷尔蒙么？”
　　“这名字……听起来是败狗师兄的style啊！”路明非不自觉地抬起头比了个大拇指。
　　富山雅史没有理会他的打岔：“它是一种由9个氨基酸组成的多肽，学名叫做催产素……”
　　“桥豆麻袋！虽然我最近是行为失常了点，但是我还是确信自己是一个男孩子的！”
　　“是ちょっと待って。这种激素绝大多数哺乳动物都会分泌，与性别无关。催产素不仅能促进女性分娩、泌乳和产后出血，还能穿透血脑屏障，起到神经递质的作用，影响着人的社会行为。”
　　“跟我有关系么？”路明非没听懂。
　　“是的，这种激素的高低与伴侣的忠诚度，感情的稳定性都相关，也是你会渴望接触的原因。”
　　“哦哦……”路明非似懂非懂，“所以我要吃药么？”
　　“不需要，”富山雅史推推眼镜，“增加与人的握手、拥抱、亲吻都可以有效缓解你的症状。”
　　“啊……”路明非没什么表情地起身像门走去，"我知道了，不要告诉师兄他们啊，拜托了。"
　　“唔。”富山雅史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不置可否。
　　他对着空气说：“要想治愈，还是需要一个固定的伴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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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富山雅史敲黑板:"路明非！你该找对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