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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卿本佳人,奈何无良 ...

  •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筠秋打趣着扯开话题,随后又灌了自己几杯。

      三两杯美酒下肚,醉意随着晚风渐渐爬上。原本纯粹清澈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在醉意的催动下,好似波澜不惊的潭水慢慢荡起层层波纹。少了几分灵气,多了几分妩媚。琥珀色的眼眸,坦荡清冽又带着些许淡淡的悲伤,竟让人有片刻的恍惚之感。而她目光所及之处,依旧是歌舞升平的奢靡之景。

      点点灯火在清澈纯粹的酒酿上层跳跃起舞,清冽而又浓醇的酒香随着晃动浸湿了旖旎的空气,刹那间酒香四溢,连一旁的梧桐都醉倒在空气里。

      她倾覆酒杯,微微一笑,绵软香醇的液体沾湿了饱满红润的唇角,晶莹的液体便从她微张的嘴角滚进,一路往下,从喉入腹。

      甘甜的回味溢满口腔,清淡里包含着一股迸裂而出的浓郁,层层叠加,将浑身点燃。

      果真是好酒!筠秋呷了一口,情不自禁地赞叹出声。

      此时歌舞暂停,众人退禀两侧。敬酒的人匍匐在地,脑袋低垂,双肩瑟缩。整装待发的兵将分两列排开,将宴会包围得水泄不通。虽是刀剑未拔,严肃紧张的氛围却迅速扩散。唯有她一人心大,拥着美人举杯独酌,依旧一派优哉游哉,不问世事的作风。

      “不知仙友摆这么大的阵仗预备做些什么?”筠秋明知故问。

      见云丘看来,为首的士兵强忍胸中厌恶,精神抖擞地上前两步,用雄浑有力的声音道:“小仙潮图,奉命前来请上仙回去,不知上仙还要在此逗留几日?”

      上仙两字,几乎都是咬着说出来的。

      筠秋装聋作哑,又灌了好几杯美酒下去。

      潮图看不下去,逼迫道:“还请上仙给个准话,我等好回去交差。”不卑不亢,不威而怒,可语气里的杀意与嫌弃却满满当当。

      不好相与,还是个打不过的狠角色,八成是落九天派来的。

      坚定完毕,筠秋踉踉跄跄地从玉台上下来,笑得眉飞色舞,顾盼生姿。

      她慢慢悠悠地走着,笑容渐深,愈加放肆张狂,犹如顶着盛夏绽放的睡莲。

      她笑得愈是张狂,众人心里愈是惴惴不安,就怕倏忽间人头落地,做了无辜的受害者。

      将士们纷纷收敛神色,脊背挺直,手也在不经意间慢慢下滑,按住剑柄。仿佛只要她一有异动,千百把刀剑就会从四面八方窜出,直接将她扎成刺猬。

      然而众人惶恐而期望的场景终是没有发生。

      这厮在剑拔弩张的边缘试探几回,随后掩面低笑,无所畏惧地打趣道:“摆这么大阵仗做什么,谢某是个戴罪之身,可担待不起。天帝的旨意,自然是放在心尖上揣着的。只是许久不见,大伙非得给我接风洗尘,盛情难却多留几日罢了。刀剑无眼,还请各位好生看管手中的兵器,莫要误伤了小仙这血肉之躯。只是劳烦几位为了在下特地走这一趟,着实过意不去。如今酒菜还有,美姬尚在,诸位要不一同留下?”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果真是个只顾吃喝玩乐的浪荡纨绔!

      潮图气得脸红脖子粗,不过还是保持着兵将该有的素质和气度。他向旁边跨步,保持距离的同时抱拳道:“既然如此,还请上仙莫要在此逗留。”

      云丘对着他刚毅决然的侧脸瞅了又瞅,啧啧摇头:“将军可真是不解风情。”似乎是为了证明她所言不虚,那帮妖娆美艳姑娘极其配合的掩面嗤笑,胆大的白鹤妖苏苏接过话茬,拂袖打趣:“真是可惜,如千临君般风趣的人已然少有。”

      “不过是个受了点拨的狐狸,半妖之躯,哪里来的资格可与我们将军相提并论!”大黑脸的士兵不服,抱怨出声。苏苏想出言维护,却在黑脸士兵骇人的眼神下含泪退缩。潮图抄手而立,威严地瞪他一眼却不反驳。

      筠秋随即眯起眼睛,揣着那张笑脸冷言相向:“半妖之躯又如何,还不是担了“上仙”这称呼几百年?仙友若是不服,尽管来战。”

      在事情变坏之前,潮图转身,横在两人之间,抬眼直勾勾地看着筠秋:“卑职管教无方,上仙莫要在意,只是帝命不可不从,还请上仙速速决定!”

      说罢,潮图眼眸中的腾腾杀气愈发不加掩饰。

      筠秋适时松口:“既然如此,还请这位仙友在前引路。”

      疑惑归疑惑,任务还是得完成。若不是临走前筠秋往领他的怀里塞了小半袋的银子,潮图真的以为此人已经改邪归正。深受侮辱的潮图气得怒目圆睁,拍掉钱袋子,愤然拂袖而去。

      而筠秋丝毫不觉尴尬,只是略微心疼地捡起钱袋子,又拍着身旁的小兵肩膀同情道:“这将军脾气好生古怪,辛苦你们了。”

      她本就长得标致而清秀,人畜无害,小巧而而精致。巴掌脸,柳叶眉,黑葡萄似的眼睛狡黠而极具灵性。在醉意的催动下,眼眸仿佛带着一层朦胧的水汽,好似波澜不惊的潭水慢慢荡起层层波纹。她双颊驼红,薄纱披肩,香肩半露未露,遮掩之下胸前玲珑的弧度随着晃晃悠悠的动作有了些许的起伏。少了几分跋扈嚣张,多了几分妩媚妖娆。

      她就是顶着这样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为非作歹,惹是生非。

      卿本佳人,奈何无良,真是作孽哟!

      被搭话的小兵红了脸,羞涩笑道:“不辛苦。将军,将军挺好的。”

      “我看将军气宇轩昂,定非等闲之辈。不知将军在落九天麾下管理哪方面的军务,日后相见,也好切磋切磋。”这账仙记着,日后总要讨回来的。

      小兵刚要说话,便吃了同伴一记眼神警告,硬生生憋住不语,红着脸说道:“不可言”。
      这都要保密?难不成两人之间关系密切?

      筠秋瞧着潮图宽厚的脊背和走路时霸气侧漏的姿势,又瞧了瞧小兵写满了纠结的绯红一片的脸,不禁暗自腓腹,莫不是落九天喜欢潮图这样粗犷不羁的?

      啧啧啧,怪不得落九天早先年间拒绝了无数柔弱美艳的宫娥,原来好这一口。

      ......

      远处,车辇之上的人单手支着脸,神情倦怠而厌烦,显然是对这场闹剧不感兴趣。他嫌弃地吐出“杂碎”两字,而他身旁的女童亦是厌恶皱眉,不解地问道:“殿下为何要揽这档子破事?”

      男子慵懒地闭眼,神情淡漠疏离:“不过是碰巧罢了。”

      车辇招摇,车铃悠悠。在肃穆的氛围中,行军的队伍渐渐与浓重的夜幕融为一体。

      ......

      马夫把着方向,每遇到颠簸的地方便叫喊一声,然后啪啪的皮鞭声有序地抽打在马匹身上。受到鞭策的马儿跑得更欢,踏着满地的落叶扬起一片灰尘。

      马车沿着小径不断前进,很快便把整齐的农田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紧接着,路面开始磕绊,车夫吃力地稳住车身,渐渐地,马车拐进山腰,翠绿浓密的竹林挡住了阳光,温度开始骤降。

      马车内,一美人正闭目养神,身旁翠衣裙的小丫睡得昏昏沉沉之际被沉闷的一声巨响吓得跌坐在地,瞪着迷离的大眼睛惊恐地询问道:“怎,怎么回事?!”美人握着小丫头的手,示意她勿要慌张。与此同时,车夫勒马,惶恐地寻着声源去查看情况。

      短短几秒钟的工夫,小丫头脑海里浮现出不下十种可怖的情况,软糯糯的包子脸更是因为恐惧皱成一团。她浑身瑟缩,牙关打颤,深吸了好几口气,终是撩起窗帘的一角,飞速地瞅了一眼后赶紧收回手,然后用发颤的声音问道:“小姐,莫不是遇到打家劫舍的强盗了?”

      美人掩面痴笑一声,伸出葱白的手指在丫头的脑袋上虚点一下:“你呀,就会胡思乱想!若真是遇到盗匪,你早就被抢去做小媳妇儿了,哪有机会在这瞎琢磨!”

      转念一想也对,小丫头噘着嘴愤愤地跺脚:“海棠我反应慢,小姐就会打趣我!”

      这名唤做海棠的丫头女孩子不过十七八岁,穿着一身翠色流苏裙,肉嘟嘟的鹅蛋脸,柳叶眉,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很是讨喜。

      美人闻言笑意更浓,臊得海棠气鼓鼓地掀帘出去。她正欲责备出去查看情况的车夫等人还不回来之际,老实巴交的车夫便弓着身子,在车旁搓手解释道:“无碍,就是,就是一只野狐狸从旁侧的小山坡上滚下来,正好砸着,晕了过去…”

      海棠一听,来了兴致,忙问道:“什么狐狸?”

      “一只野狐狸,也不知道从哪个山洞里钻爬过,又脏又臭……”

      毫无疑问,又脏又臭的野狐狸就是筠秋本狐。

      小狐狸觉得自己很是委屈。

      她想变成这副落魄狼狈的模样吗?她不想!!

      事情要从潮图带她离开后说起。不得不说,潮图是个小心眼的男人,不就是用银子侮辱了他一番,他竟这样下死脚,直接将她踹到人间去。不仅如此,潮图直接封了她仅存的灵力,害得她只能以狐身处世,差点命断人腹。

      每每想起此事,筠秋都要默默给自己鞠一把同情泪。

      那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鸟雀在枝头欢歌,松柏在微风中昂首,柳芽冒头,芳草吐绿,实在是一派不可多得的早春之景。狂妄惯了的小狐狸丝毫没有将灵力尽封的事情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张扬恣意。

      她舔了舔油光水滑的皮毛,穿过丛林原野,骄傲地扭着腰肢,向繁华的都市中心窜去。
      说是都市还略微夸张,但繁华是真,热闹也是真。

      百年没来人间,早已改朝换代,物是人非,世事变迁的速度远比她想象得要快许多。

      筠秋甩一甩头,骄傲地扬起脑袋,翘尾,在人群中昂首阔步,分外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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