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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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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烈?你醒啦!”耳廓被贴近的呼吸刺的发痒,雁宁初下意识偏头看原烈,车把险些失控。
原烈不得不伸手撑住雁宁初,温热的指尖在她上臂点了点:“看路。”
“……噢。”雁宁初窘迫地应了声,悄悄直起腰板。
摩托一路前行,脱离郊区,行驶进通向市区的山道。
夜晚的山道寒凉刺骨,路灯隐秘在密林间,昏黄的灯光被枝叶打碎,映衬在道路两侧,周遭都显得阴森孤寂。
瑟缩惊慌在雁宁初的心口积压,她死死握住车把,用力眨眼,将眼中湿气逼出。
此刻,唯一的支撑来自腰间原烈指腹的温热。
一路无话,直到身后的喧嚣彻底消失,雁宁初在原烈的指引下将车驶进老区,停在一户独栋院门前。
原烈掏出钥匙去开门,雁宁初守在摩托边。
推开的铁门在地面摩出一阵粗噶的声响,原烈将院门拴在墙扣,方便摩托进入,却没等到雁宁初推车进入。
他转身出去,一抬眼就见雁宁初正蹲在摩托边上,哭的一抽一抽的。
原烈拖着胳膊走近,视线在雁宁初哭红的鼻头扫过,叹声问:“怎么了?”
“没、没事。”雁宁初啜泣着站直身,走到摩托车后座,“我看看摩托擦坏了没。”
原烈走近雁宁初,低声问:“害怕了?”
像是因此打开了情绪的大门,雁宁初吸了吸鼻子,又扁了扁嘴,眼泪瞬间上涌,一边道歉,一边抽噎着说:“对不起……我、刚刚太吓人了,真的太可怕了!……他们一直在后面,就差一点、就一点就追到了……”
从只身去老巷找原烈,到和原烈在小巷四处躲避,到最后驮着虚弱的原烈在夜道里飞驰,每一件事都超过了雁宁初过去的认知。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事情。
从始至终,她的精神都高度紧绷,不敢有一点松弛,也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和退缩。
现在警报终于过去,本能的恐惧瞬间压向雁宁初,让她渐渐失控在后怕里。
原烈静静听着雁宁初碎裂的低语,眉眼中是罕有的温柔,他伸出手,虚撑在雁宁初的发顶揉了揉,低缓地说着:“谢谢你,你很棒。”
因为原烈这句夸奖,雁宁初哭的更大声了。
等平静后,雁宁初想到刚才自己哭哭唧唧的傻样,又窘迫又害羞。
好在原烈看出小姑娘害羞,见她情绪稳定便收回手不再提刚刚的事。
两人将摩托推进院子,原烈打开堂屋门,和雁宁初介绍:“这是我外婆家,我小时候就住这。“
雁宁初转头看向院里的石磨,问道:“那是什么?”
原烈顺着去看,顿了顿才说:“是磨盘,压黄豆的。”
“压黄豆?”听见原烈的回答激起雁宁初的好奇,她走到磨盘边仔细看了看,伸手去推磨盘,“这样用魔石把黄豆磨碎?”
“嗯。”原烈靠在门框,看向雁宁初方向,“老太太以前在巷口做早点卖,每天都在那磨豆子,她做的豆花很好吃。”
唐棣之前提起过,原烈并不是从小长在原家,而是十几岁后才被原老爷子接回。
只是她没想到原烈的童年并不是富裕平顺的,反而是她没想到的贫苦艰难。
关于过去原烈没再多提,带雁宁初去了内屋。
屋内虽然构造老旧,但却整洁干净,看得出是常住人的样子。
原烈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取出医药箱,雁宁初简单处理了一下。
原烈身上大部分是磕碰轻伤,只有胳膊一处稍微严重。
一番消毒包扎之后原烈面色恢复了很多,只是依旧虚弱,闭眼在沙发上休息。
雁宁初在一边看了会儿,自觉应该照顾病号,刚好已经傍晚,她便主动提出要帮忙做饭。
原烈挑眉看向雁宁初:“你确定?”
以为原烈是怀疑自己厨艺,雁宁初忍不住替自己辩说:“小时候爸妈工作忙,都是我带宁景吃饭。基本上厨房里的我都会的。”
原烈:“大锅台呢?”
“嗯?”雁宁初眨眨眼,“那是什么?”
等到被原烈带到厨房,看着四四方方的台灶,以及上面那一口超大的铁锅时,雁宁初才明白原烈说的“大锅台”是什么意思。
雁宁初抬头问原烈:“那个……有煤气炉吗?”
“没有。”
“电磁炉呢?”
原烈眯着眼笑了笑,促狭地看着雁宁初:“什么都会?”
雁宁初恹恹地摇头:“这个不会……”
最后还是病号的原烈作为主力将锅台热起,大锅里烧着热水,上面用架子撑住,放着找来的地瓜和土豆。
柴火被送进灶口,发出噼啪的声响,雁宁初蹲在旁边盯着里面看,浑然未觉脸上碰出的烟灰。
原烈看着好笑,也没提醒,只是用木棍将柴火碰出火星,顺势丢进去几个地瓜,对雁宁初说:“烤的更甜。”
“嗯嗯。”听了原烈的话,雁宁初便兴致勃勃地盯着灶口看。
她小时候家境好,从来没到过郊区偏远的地方,她没有接触过这些,现在就有种农家乐的新奇感。
盯着灶里的地瓜,雁宁初轻声问原烈:“原烈,你以前常做这些吃吗?”
“嗯。”原烈手撑着下巴偏头看雁宁初,目光深邃,却刻意散漫地出声,“老太太以前总要起大早去摆摊,早上我是见不到她的。我就晚上陪她做饭,给她打下手,凑柴火。那是一天中,我觉得最有安全感、也最幸福的时刻。”
雁宁初转头看向原烈,火苗噼啪作响,光亮扑在他脸颊,营出一圈淡黄色的印痕,像是罩上了一层昏黄又温柔的滤镜。似乎是想起以前的事,原烈微微眯起眼,唇角的温柔都越加深刻。
顿了顿,他又看回雁宁初,低声说:“后来老太太走了,就只剩我自己养活自己,一个人生火做饭,那时候我就有了个目标。”
雁宁初问:“什么目标?”
原烈看着她,勾着唇角,放慢着语气说:“我想以后有了喜欢的人,我就要带她回这里。我们守着灶台生火做饭,外面怎么黑和冷都没关系,因为她在我身边。”
雁宁初意外于原烈会有这样柔软的憧憬,又似乎懂了一些。她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原烈说:“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灶台的木材噼啪作响,雁宁初注意力渐渐被勾走,她用木棍扒拉灶台里的地瓜,紧张期待地问:“地瓜熟了吗?”
“……”
对于雁宁初的这个反应,原烈有些意外,却又觉得不意外。他失笑一声,应着雁宁初的话:“我看看。”
原烈接过雁宁初手里的木棍,挑出烤好的地瓜。
雁宁初急切地把地瓜在手里滚了滚,小咬一口,眼中立刻迸出惊喜,边烫的左右换手拿地瓜,边对原烈赞道:“真的好甜啊!”
原烈就手撑着下巴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雁宁初,明明还没有去吃地瓜,却也低笑着附和:“嗯,真甜。”
吃好晚饭,两人回到卧室,在沙发上歇息。
直到见原烈从抽屉里找出老年机去充电,雁宁初才突然记起他的手机还丢在老巷里。
她“啊”了一声,紧张道:“原烈,你的手机怎么办?会不会被那些人弄坏或者找不到了。”
“没事。”原烈晃晃老年机,坏笑着回雁宁初,“有人帮我解决。”
然后,雁宁初就看着他开机拨通电话。
“原慎,是我。”
烟熏火燎的会所包间,原烈的声音就像是一道惊雷,劈得原慎元神归位,立刻清醒。鸡飞狗跳地关掉音乐,阻止众人出声之后,原慎坐直身体,试探地回:“原烈?你怎么——”
“我怎么没瘫在床上,还有力气打给你么?那就要问问你找的废物了。”原烈嗤笑一声,“原慎,我说过很多次,别总和废物扯在一起。”
“……”原慎,“你在说什么,我不——”
原烈打断原慎:“我手机丢在老巷,完好不损的拿回来还我,如果没做到……你可以试试。”
挂断电话,冷汗不知何时落进眼角,酸涩涨满眼球,不适感让原慎用力揉了揉。
旁边人问怎么回事,原慎没理,骂骂咧咧地拨通电话:“喂,原烈他吗的怎么没事儿?……少废话,给我去老巷找手机。必须找到!坏了就给我修好!”
折腾完原慎,天色也彻底暗了,雁宁初不方便在这过夜,离开前,她替原烈检查了下伤口,都整理妥帖后才离开老屋。
两人站在门前,等着原烈安排的车子来送她回家。
夜风又大了一些,昏暗的小巷少有人声,周遭像是一场寂静无声的哑剧。
雁宁初偏头看原烈,记起他刚刚的话。
相依为命的外婆去世后,漫长无声的夜晚里,从此就只有一个人在。
那个独自守在灶台的原烈一定很孤独吧。
“怎么?”
直到原烈出声,雁宁初才意识到刚才自己一直在盯着原烈。
她尴尬地收回视线,胡乱哼哼了两声,刚好原烈叫来的车子到了,她想逃到车里,却被原烈拉住。
“等等。”
雁宁初有些惊慌地看着原烈弯腰凑近,突然慌乱地出声:“你你你、我们是朋友!”
修长的之间擦过鼻尖和脸颊,温热转瞬即逝,直到原烈收了手,雁宁初才反应过来原烈是在替自己擦灰。
尴尬如有实质一般堵塞住全身,雁宁初涨的脸色通红。
“怎么脸这么红?”原烈做出恍悟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没有,没有。”雁宁初紧张地捏着裤脚,尴尬的不能多呆,“太晚了,我要回去了,你注意休息啊。”
说完这些,便转身上车。原烈没再阻拦,站在院门,笑着目送车子离开。
雁宁初刚走,原沅便从巷子另一侧走来,边走边絮叨着问原烈:“哥,那是宁初妹子?你不是去城郊见人了吗,怎么和宁初妹子在一块呢?……你那笑是怎么回事儿?看着有点黏糊。”
“话多。”原烈神色恢复冷凝,瞥了眼原沅,“进去再说。”
“噢。”被训的原沅摸摸鼻尖,认怂地闭了嘴,跟着原烈进了院子。
回到屋内,等听完原烈的话,原沅又没忍住开始絮叨:“原慎找人堵你?他怎么知道你去了老巷?”
“他找人跟我。”原烈敲敲沙发把手,语带嘲弄,“废物那么久,倒是出息了一次。”
“两伙人都是他找的?”
“第二波不是。”
原沅仔细想了下原烈的话,神色凝重。
“哥,你去见线人这事这么隐蔽,还能有谁知道,并且提前安排好人算计你?”原沅拧眉,“这事儿和地点除了咱俩没人知道。”
“还有第三个人。”原烈手指点了点,“地点是他约的,人也是他找的。”
“你说联系你,要告诉你婶婶去世真相的人?”原沅懵了,“他不是线人吗?”
“他知道些事情不假,否则也不会说出老爷子给的照片内容。不过他也确实想废了我。”原烈笑了笑,“至于原因,找到他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