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一一道来

8、奇特

　　早上，洗漱完，不经意看向阳台外，淡淡的蓝色，渐渐被一层浅浅的瑰金色逼退，破晓时的白夹在中间，压成一个带状，瑟瑟无助。太阳还未完全出场，声势便已如此浩大，今天，将会是晴朗的一天，意味着没有阴暗，没有厚云，更没有一丝雨滴。
　　今天，既是极好的一天，却又是极差的一天，那些学生，估计要恨极这一天了。
　　迎面而来的凉风，如柔顺凉滑的丝绸，轻轻滑过肌肤，带来满满的舒适。
　　转身，将挂着的军训服拿下来。昨晚洗的衣服现已完全干透，可摸上去，却依旧像刚领到时一样，硬硬的，刺刺的，没有一点普通衣服的柔软，虽然知道这也是军训的一种磨练，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将衣架之类的轻轻放好，看了看手上的衣服，无奈叹一口气，将上衣放在床上，接着去浴室换上裤子。
　　密实的布料，即使裤子肥大，也很快，将里面的空气闷热了。除此之外，即使一个细微的动作，粗糙的裤子也会趁机刮过细嫩的大腿皮肤，刺刺麻麻，里面像长满了不是很尖的刺，不疼，却是另一种的扎心。
　　一开门，唐何清就看到身着短裤的慕子晔，直接在阳台上穿军训服。慕子晔低头，正想把小腿处的裤子拉上，听到动静，抬头，发现唐何清定定看着他，面无表情。不知怎的，有些尴尬，也不好意思，明明这很正常，可就是觉得某些方面怪怪的，不过还是笑了笑，脸上镇定地道：“何清，早上好。”接着赶紧拉上裤子，这样说话着实不礼貌。
　　唐何清垂下眼帘，掩盖眼底的幽暗，礼貌性回答，不咸不淡地道：“早上好，我先走一步了，拜拜。”说完，转身离开。
　　慕子晔没有多想，还在整理，看来又不能一起了，只好对着不远的唐何清回答：“拜拜。吃饱点。”以何清这样的瘦弱身子，吃多点，军训时不会轻易倒下去。
　　唐何清听到这句，眼底的阴暗散去，这才发现，自己魔怔了，慕子晔不是那些人，不必为此迁怒，况且，以后这样的情景还会在这里上演无数次，终究要习惯才是。
　　“谢谢，你也是。”说这句时，语气明显有了感情与温度。
　　宿舍的人已起来过半，看两人客气的模样，旁边的一位吐掉嘴里的泡沫，对已穿好的慕子晔道：“木头，你的同桌很是冷淡啊。”语气亲昵，显然认识，且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慕子晔笑着回答：“何清不是冷淡，他只是习惯性的礼貌，而且，我跟他在熟悉中，这很正常。”
　　方凯好像很同情地拍了拍慕子晔的肩膀，道：“你的同桌，怎么说呢，总觉得他内心装有很多事，也很敏感，跟这种人相处，要花费很多的心力。你以后注意一点吧。”
　　方凯是慕子晔初中同学，也是好朋友。虽然那一晚某人没有找他坐，反而找一个陌生人坐在一起表示很不满与费解，不过木头喜欢就好。
　　那位同学，连他第一次见到时还是有些惊艳，无关容貌，复杂而奇特的气质，生平难见。明明该是拒人千里的清冷与孤傲，显露出来的却是温和而淡然。眼中仿佛布满混杂千万思绪的黑暗，可细看却杂质皆无，黑亮曜曜，如新生婴儿般纯净透彻。真是很奇怪的一个人呢。
　　去到教室，这么早，六点一，却有人在扫地。有些昏暗的教室，还没有来电，没有灯光，一个瘦小的人影低头扫地，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扫把擦过水泥地的声音，“唰~~唰~~”在寂静的教室越发清晰，也显得那人有些诡异。
　　唐何清直接走到座位，那人也正好弯腰清扫他的位置，这才发现这人原来是以为剪着短发的女生，穿着黑衣短袖。
　　“谢谢。”唐何清开口道，即使座位没有多少垃圾，却也感谢她的心意。
　　那人立即停下手上的动作，他好像感到她的僵硬。她抬头看向唐何清，这时亮光让他清楚看到，那人眼睛凌厉至极，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仿佛在睥睨天下，即使她在仰视，可依然气势逼人，毫无示弱。
　　唐何清愣了一下，心里有点震惊与慌乱，他是不是做错什么，让她用这种眼神看待。
　　“不用。”她只是快速看了一下，重新低下头，轻轻的声音，弱的让人以为是幻听了。随即，她往前面扫去，没有再继续。
　　唐何清坐下，将东西放好，撑着下巴，不知为何视线转移到那位女生身上，他在疑惑着，有着这样凌冽气息的人，明明该是天生的女王，不应该是这样弱弱的声音，好像一个胆怯怕生的小姑娘。
　　他没有注意到，他在思考一个与他完全无关的人，而且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以往他从来都是不管别人如何也不会思考过多。
　　早上，强烈的阳光打在侧脸，狠狠刷上一层刺痛与灼烧。他只感觉眼前无数光圈在旋转嬉戏着，不断反复放大缩小，新生与消失。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自己的身体早已不属于自己了，意识困在脑袋中，被疲倦束缚，只靠本能支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