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云端》甜酒麦芽糖

11、chapter 11

　　“老大，这怎么回事儿啊？”袁组长把文件夹递给宋云欢，毫不见外地在桌上拿了颗薄荷糖来吃，“这个案子不是没过测评吗？”
　　宋云欢只翻开看了第一页，“我知道。”然后又递回去，“把策划做详细点，周五之前交给我。”
　　袁组长愣了一瞬，话还没过脑子就从嘴里蹦出来：“银行那边肯定谈不拢，白费这个劲干嘛！”
　　宋云欢没应，他才意识到情急之下语气太冲，气氛有些凝固，他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不是，新娘子打扮得再漂亮，新郎不接，那不是瞎折腾吗？”
　　“我试试。”宋云欢轻描淡写吐出三个字，高傲得像是在发表胜利宣言。倒也不是自负，这些年在尚科确实积累了不少银行方面的人脉，她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袁组长的眉心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终于认命地点头，“得了，小的们就看您大发神威，拿下它！”
　　“别贫了。”宋云欢神态自若，吩咐他：“让投资部把当初的数据分析给我送一份过来。”
　　“好嘞！”中气十足的声音和背影一起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宋云欢摇了摇头，闭眼休息片刻，站起身在办公室走了几步，活动了一下脖子，给窗台上的几盆绿植浇好了水，敲门声再次响起。
　　她转身说了声请进，门一点点被推开，进来一个拿着文件袋的年轻男人，干净如新的白衬衣，整洁合适的西装裤，大多数格子间男性白领的标配，穿在他身上，妥帖得宛如定制。
　　宋云欢半晌没说话，一个意料不到会出现在这儿的人，一套从没在他身上见过的穿着，除了才来的实习生，不做他想。
　　原来，新人是故人。
　　沈越北像一尊挺拔俊美的石雕杵在原地，望着窗边伫立的窈窕身影，神色还有些恍惚。
　　刚才来人让给宋云欢宋经理送文件，他怀疑听错，反复跟对方确认名字，紧张又不安地主动揽下这个跑腿的活儿。
　　他在门外犹豫徘徊了很久，怕里面的人是她，又怕不是她。
　　一段早已放弃的感情，一个只能埋藏在心底的人，他从未想象过重逢，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蠢蠢欲动的心却又撺掇着他，推开那扇门，上前一探究竟。
　　等真的见到了，眼前人，的确是曾无数次在梦回时分思之若狂的心上人，时光流转，仿若又回到了初见的那个夜晚，她站在财大男生宿舍楼下，亭亭玉立，安静温柔，一笑就勾走了他的魂。
　　此时此刻，他的眼里除了她，竟再也盛不下其他多余的情绪。他忘了进门前的那些顾虑，无比真切地感受到，心里有个地方开了闸，有东西正在汹涌地奔流而出。
　　沈越北迈出沉稳的步伐，两三步走到宋云欢面前，伸出双手把文件呈递给她，“你要的资料。”
　　宋云欢轻轻点了点头，接过放到办公桌上。
　　一阵相顾无言。
　　她问：“实习多长时间？”
　　沈越北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看，“两个月。”
　　宋云欢抿了抿唇，脸上浮起一抹很浅的笑容，“还习惯吗？”
　　他用鼻腔“嗯”了一声。
　　她又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来找我。”
　　“好。”
　　办公室再次陷入沉默。
　　她的手无意识地交叠在一起，左手大拇指在右手虎口处来回摩挲，眼神也飘忽着不知道往哪儿看。
　　沈越北像一棵扎了根的白杨树，纹丝不动。他其实很想问，你为什么会在盛安，你从原来的公司辞职了吗，为什么辞职，你和那个男人还在一起吗？
　　心里有数不清的疑问，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分别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像是一条丑陋狰狞的伤疤，让人不敢轻易触碰，只能默契地选择回避，不言语，不提起。
　　走廊上有人经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沈越北终于收回炙热的目光，沉声道：“我先回去了。”
　　他长腿一迈，速度快得像是一只逃窜的兔子。
　　一个“好”字卡在喉咙，宋云欢的目光追着那抹已经消失不见的残影，心里各种情绪翻腾着，难以言喻。
　　心不在焉地看完沈越北送来的资料，挨到下班，她离开公司，却不想回家，便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兜风。
　　从市中心到城南方向，途经中央街，宋云欢看到尚科大厦时，许多人和事幕天席地涌出脑海，几乎要把她淹没。
　　她把自己最好的时光全耗在了那栋楼里，事业、成就、感情，曾经触手可及的一切，转眼一场空，全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情绪无法抑制地波动起来，她把车停靠在路边，想要下去透口气，发现前边正好是中心广场，她和黄嘉琪约会的老地方，平城最繁华的地带。她曾经很喜欢这儿，现在看着这满眼的热闹，尝到的全是寂寞。
　　有些丧气地摇上车窗，重新踩上油门，过了环城路便开始畅行无阻，大概一刻钟，不知不觉竟然到了财大附近，说不清出于什么心理的驱使，宋云欢熄了火锁上车，慢悠悠地逛进了财大。
　　已经一年多没来过了。现在这个时间点，大多数学生已经在上晚自习，少有人还在外面晃荡，宋云欢在里面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觉出饿来。
　　商业街很近，沿着一个斜坡走下去就是，隔着老远空气中就飘散着各色吃食的味道，特别是热锅炒菜，油香格外浓郁，宋云欢咽了咽口水，加快了步伐。
　　眼前各种小吃让人眼花缭乱，她什么都想试一下，像是突然回到了年少不知愁的学生时光，生活简单而快乐。
　　长长的街巷像是没有尽头，宋云欢手里拿着一袋烤串，边走边吃，突然停在一家馄饨馆前。
　　记忆像浪潮般拍打在心脏上，强势而霸道地回填进脑海，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她竟然清清楚楚地回想起来，甚至连带着那些并不重要的细枝末节。
　　那天晚上她来看沈越北打篮球，财大和平城大学的对战，他们仅以高出一分的优势赢得比赛。沈越北鲁莽而笨拙地告白，她以想吃宵夜的名义一带而过，很敷衍地拒绝。
　　他还是耐心地陪着她出来找吃的，每经过一家觉得不错的店，就问她，喜不喜欢，想不想吃，最后选择了这家馄饨馆。
　　他们的口味出奇地一致，不约而同要了加辣加醋加香菜。店主操着一口不怎么流利的普通话，笑得暧昧：“哎哟，知道啦，一样的嘛！”
　　他们俩别扭地对坐在一张小木桌的两侧，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桌子下的腿不小心碰到都会飞快地移开。那时的尴尬，现在想来，实属微末。
　　离开的时候，他把她送到学校门口，直到车开远，她还能在后视镜里看见沈越北的身影，一点点变小，最后缩成了一个辨不清的黑点，他始终没有动过。
　　他诚如他说的那样，对待她，认真而珍重。
　　被店主的吆喝声拉回现实，记忆中那个胖胖的阿姨站在门口招呼宋云欢，问她吃馄饨吗？
　　她想也不想地进去点了一碗，特意嘱咐要加辣加醋加香菜，店主笑眯眯地应了，她坐下后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