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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说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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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景末年,朝野动荡,边疆不稳;时有盗者,取官济民,凡朝中贪官,无一幸免,民咸敬之,却无人知其真面目。
北方的战火还没烧到贺州来,每到华灯初上,歌舞依旧,老百姓们顾着过自己现如今安稳的日子,战火仿佛只存在那些文人骚客酒酣耳热之时作的边塞诗里。
“前不久三王爷府上的玉簪失窃案你们可知道?那可是赤玉做成的簪子,上面镶的那颗夜明珠,更是价值连城;听说那三王爷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外域寻来的,结果,这在手里头还没捂热乎呢,就被那大盗拿了去。”
说书人口中唾沫横飞,喝口茶水,卖了个关子:“你们可知是哪个大盗?”
“南盗!狗爷!”
台下的听书人皆面色激动,异口同声!
“没错!正是狗爷!”说书人一拍惊堂木,继续道:“传闻这狗爷文韬武略那是样样精通,比得上姜太公,不屑去瞧卧龙。三王爷的玉簪失窃这么多天,周围这几座城里的通缉令那是贴了一层又一层,可是,还不是连狗爷的影子都没摸着.....”
“公....小姐,您说这些人怎么想的?一个盗贼,居然还被他们夸出朵花来了,而且,偷了三王爷的玉簪,他们居然说成是拿了去。”一名穿着浅蓝色轻纱的女子愤愤的与身边蒙着面纱的女子说道。
蒙面纱的女子着一身素白云衫,一眼看去虽普通,但懂行的人能看出那是上好的丝绸制成,不是一般老百姓能用得起的;而女子的脸被纱巾遮着,仅能从露出的缝隙中看到紧俏的薄薄嘴唇,脖颈雪白晶莹,宛若枝头薄雪。
“嘿,两位姑娘看起来不是本地人吧?”未待女子回答,她们旁边那桌的看客倒是先凑过来出了声。
“确实不是本地人,我们从北方来,避战火,寻亲戚的。”白衣女子给着浅蓝色衣衫的女子使了个眼色,柔声答道。
看客一拍手,一副意料之中的语气:“哈哈,这就难怪了,我们这说的大盗啊,那可不是一般的盗贼,两位姑娘可曾听过南北大盗?”
白衣女子点头:“略有耳闻,这一路走来,城墙街道上贴的密密麻麻的逮捕令和罪诏,说的似乎就是这南北两个大盗。”
“没错,说书人说的大盗,就是这南北大盗之一的南盗,人称狗爷。”店里的伙计趁着上茶水的功夫也凑了个热闹。
“狗爷?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可是骂他如猎狗一般抢家劫舍?”浅蓝色衣衫的女子疑问道。
那看客摇头:“骂?为何要骂?狗爷劫富济贫,为民除害,平日里去伸手的都是那些个贪官污吏,欺男霸女的恶绅;劫来的钱财都全往穷苦的人家里送去,不知道救活了多少吃不上饭的可怜人。至于为何要叫狗爷,也没谁清楚,谁都不知道狗爷的真名,好似因为狗爷他下过手的地方都会留下根狗尾巴草罢,所以大家伙便喊做狗爷了。”
“照你这般说,那狗爷倒是个义贼,但是再如何,毕竟是做了犯法的事,官府是要拿他的。”白衣女子说道。
看客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不屑的笑了一声:“拿他?如何拿?现在这世道,北边正打着仗呢,到处都在抓充军的,官府哪里还管得着这档子事。就说这三王爷府吧,这玉簪都被拿走这么多天了,三王爷除了贴逮捕令,哪里还能翻得出其他的幺蛾子来。狗爷武艺高强,来无影去无踪,就没人见到过狗爷的真面目,官府凭什么拿他?”
和那看客同桌的人左右张望几眼,压低声音说道:“刘二哥你这话可不敢乱说,这三王爷抓不到狗爷,那抓你不就动动手指的事。”
被叫做刘二哥的看客这才回过神来,轻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呸呸,瞧我这张嘴,这不是说起狗爷就停不下来了....哎两位姑娘,我这话可只是说给你们听啊,你们可千万不兴出去乱说的啊,我这还上有老下有小的。”
白衣女子微微点头,算是应了。
盗匪横行,放在哪朝哪代不是各地咒骂声一片,悲愤之情直冲云霄;怎的到了这贺州,反而是到处都在夸这大盗的好来着?
因着北方边关战事的原因,这里街上的行人比北方多得多,还在做着生意,熙熙攘攘,道旁小摊小贩簇拥得密集,各自挑了货物守在摊位上,等着行人来买。
“姑娘要往贺州去?可有人陪护?可会自己驾马车?”卖马车的掌柜搓着手看着面前这两名衣着端庄的女子。
“怎的?你们这么大的车行,难道没有车夫不成?莫不是怕我们付不起银子。”着浅蓝衫的女子不满问道。
“不是不是。”掌柜的点头哈腰的赔着笑脸:“姑娘你们不是本地人,有所不知,从这去往贺州的官道上,有盗匪,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家的,没事谁敢往那里去啊。”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没有王法了吗?明知道那里盗匪横行,怎的官府不派官兵去剿匪?”浅蓝衫女子怒道。
“官兵剿匪?姑娘你们有所不知啊,这匪哪有那么容易清缴,哪条林子里都有,官兵去了也讨不着好。之前,官府还会派些官兵去做做样子,现在时间久了,索性就直接撂摊子不管了。咱们这地界,除非是三王爷或朝廷亲自派兵来,不然是没得其他法子了,因着这盗匪拦路,现在马车生意也不好做,车夫招的也少,重要的是,就算有车夫,他也不敢往那边走啊不是。”掌柜的叹了口气。
白衣女子眉头微蹙,问道:“这里是三王爷的地界,盗匪拦路,那不是切断了和贺州的联系?这么重要的事,三王爷也不管?”
旁边一个正在装货的汉子嗤笑了声,对那掌柜的说道:“方掌柜的,我看你是掉进了铜板眼里去了,为了卖辆马车,把心儿都给黑了。”
掌柜的一听这话,脸顿时就拉黑下来:“李莽子你这说的甚话,官道上有盗匪的事我可是胡说了半句?我这买卖你情我愿的,怎的就变成了是我黑了心儿了。”
李莽子爽朗的大笑几声:“两个姑娘家家的,你光跟人家说官道的事做甚?咱这又不是只有官道去贺州,只不过如果你说了小道的事,人家就不需要买你的马车了,你这为了卖马车将小道的事藏着不说,不是黑了心儿是啥呢?”
“你.....”掌柜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显然是被噎着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两位姑娘要去贺州,可以去走小道,那里过不得马车货物,许我们这些个穷苦百姓过路,安全的很。不过因着没有马车,脚程路上会辛苦些,慢一些;但如果你们赶时间,可就只能是走官道了,但是官道上有盗匪占着,你们想过去,就交些银两,找个车队镖局之类的同行傍身便可。车队镖局里的人每次走官道都会‘孝敬’那些个盗匪,所以也不会怕遭劫了去。”李莽子说道。
“为何小道上不让过马车?这还有什么规定?”白衣女子有些疑惑。
“因为是狗爷划出的道。”掌柜的终于逮着机会说了句话:“官道上的盗匪没人管,百姓们不敢走,只有那些个车队镖局的脚夫和镖师们,交上足够的过路银钱,才过得了那官道去。所以狗爷就从城南跑了趟马,一溜烟的到了贺州,他马蹄子下走过的这条道,就是小道,那些个寻常百姓啊,平日里拉驴推车的就走这条道。但是狗爷也留了话下来,富贵人家的马车货物不让过,瞧见了的一律劫下。”
浅蓝衣衫的女子一愣:“劫下?也有盗匪?”
掌柜的摇头:“盗匪?哪能啊,且不说过这条道的都是些寻常的老百姓,兜里无甚钱财,就单凭这条道是狗爷划下的,这周遭的些个城的盗匪也不敢来惹事啊,狗爷那是谁?那可是南盗,是咱们这南方的大盗头子。这劫车的不是那些个盗匪们,而是狗爷手底下的人,闲来没事就在小道上晃悠,逮着了谁家马车敢上道的,二话不说直接拉走。”
“这么说来,这狗爷倒也是个奇人。”白衣女子清澈的目光中,有抹认可的神情掺杂其中。
“谁说不是呢,官府管不了的事,狗爷跑趟马就能解决了。两位姑娘,我可不是因为想卖这马车才不同你们说小道的事,我是看着两位这衣着富贵,不似平常人家的姑娘,要是靠着走小道去那贺州,那准是累的够呛。要我说啊,你们不如就找个商会车队,交上些银钱,让他们捎你们一程就好,只不过最近这城里好似没有车队要去贺州的,两位不如暂且找家客栈住下来,等过些天有车队了,再去不迟。”
“掌柜的说的在理,不过我们有些要事,耽误不得,这样,马车我们就不要了,烦劳掌柜的牵两匹快马来。”说完白衣女子看向浅蓝衣衫的女子说道:“浅儿,付双倍的银钱与掌柜的,掌柜的心善,说的这些消息,对我们有用处。”
被唤作浅儿的女子点头,从钱袋子里掏出碎银,递给掌柜。
掌柜的一看这两人出手这般阔绰,脸上好不欣喜,这可比卖马车的钱还多了些,当即就让伙计去牵马。
“两位姑娘骑马过那官道,可是危险的紧啊,要我说还是最好等过些日子再去,这什么事再急,也急不过自己的性命不是?”掌柜的收好银子,想了想,出口提了句醒。
“这事,确实比我的性命还要急,至于那盗匪,多谢掌柜的提醒,我自有办法应对。”说完,白衣女子和浅儿各牵着一匹马,往城外走去。
掌柜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摇着头叹气,似乎在可惜什么;然后摸了下袖中的碎银,脸上又重新堆满了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