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要我粘着你（ABO）》五瓣小肉球

4、第 4 章

　　院内传来孩子们的哭闹声和信徒们细碎的话声，除了主厅透过彩绘玻璃泛出的光，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亮着。他快步穿过半开着的院门，径直朝主厅走去。他背上背着至为重要的药草，能越早交给主教越好。

　　推开教堂的门，暧昧的灯光照出两个熟悉的人影，在灰暗的地上影影绰绰。矮的那个是年迈的主教大人，身量较高的那人让奚朝惊喜得甚至忘了教堂不可喧哗的规矩，他边大步走边喊道：“千戈！”
　　被呼唤的那人蓦地转过身，不可思议和喜悦同时现在他脸上：“奚朝？”他大步冲上前，给了奚朝一个飞扑，“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太好了，你回来了。”千戈用力地抱着奚朝，几欲落泪。
　　死里逃生，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和解不尽的疑。

　　情况远比奚朝和千戈猜想的糟糕。
　　奚朝双手反复地、不安地紧握着，松开又合上，眼中全是血丝，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过：“所以，我们采的药并没有用？”
　　刚服下的时候，孩子们好转不少，一夜又变回了原样，发热，呕吐，总是发困，醒了又难受，哭闹个不停。医生告诉他们，这或许不是支热病，而是更为致命的新型疾病。只有幼儿会感染的烈性传染病。

　　千戈点点头：“医生们都束手无策，要想根治……我们还得另找办法。”
　　因隔离得早而不再扩散，而唯一的慰藉。但得病的孩子们都被禁锢了自由，要求必须待在教堂，一步不准离开。
　　千戈的情绪十分低落：“不仅如此……连里叶也没有回来。”
　　里叶和千戈都是奚朝从幼时起便要好的玩伴，三人情同手足，哪怕一个梨子都要分三份。奚朝父亲常年在外，他闲得无聊，常来教堂找小朋友们一起玩耍。里叶是个孤儿，被教堂收养，千戈又因父母常年无暇照看，总是被托付给主教管教。见得多了，一来二去，三人便熟悉起来，也算得上总角之交。

　　里叶是个善良女孩，嘴角有两个梨涡，笑起来像秋天甜美的果实。教堂的人们都很喜欢她，千戈和奚朝也不例外。
　　孩子们重病，也是里叶先提出要去源河森岭采药，千戈和奚朝不放心她一个人，说什么也要一起去。
　　千戈十分后悔没有阻拦里叶采药的提议，他甫一回到九华城，就大张悬赏榜单，高薪雇佣各团的赏金猎人入林寻人。现在，奚朝平安归来，里叶的消息却像泥牛入海。
　　奚朝同样沮丧，安抚着好友的背，他的低诉宛如祷告：“双神会保佑他们的。”
　　他抬起头，缠抱在一起的双神雕像正高高的俯视着他们，脸上是慈爱的微笑。

　　从祈祷厅出来，他看到了那个身材矮小的老人。他身着神服，亲切地唤他：“孩子，你回来了。”
　　在父亲缺席的日子里，主教就有如他半个父亲，总是给予他关爱和帮助。奚朝一时情绪纷杂，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抱住这个身体单薄得像一片枯叶的老人：“神父，我回来了。”
　　老人拍拍他的背：“累了吧，早点休息。神会眷顾他们的每一个信徒。”
　　奚朝虚握了一下拳头，没有回答。

　　腌臜与纷杂的数日，奚朝被乱麻似的事由挤得头疼欲裂。他将自己浸泡在热水中，思量着理不清的头绪，森林，异种，孩子们，里叶，苍猎……疲惫不堪的他在胸口虔诚地画了一个圆，祈求着新的一天。
　　这是他的习惯，在每日入睡前，向天神祈愿。
　　他的房间在白色钟塔里，这是他认为最贴近神明的地方。夜晚十二点，钟塔的心脏跳动一次，摇荡出钟声，巨大的指针迈向下一个数字。
　　他的意识也坠入另一个世界。

　　孩子们的病情比他想象的严重，奚朝腾不出时间去探望同样是病患的苍猎。
　　早晨总是要以鸡飞狗跳为开端。
　　林中的药草混合着多种其他药材一起熬煮，散发出阵阵浓郁的难闻的气味，浸染得整个教堂都仿佛泡在棕色药汤里。
　　药汤涩而苦，孩子们都不愿意喝，哪怕是病得动一根手指都懒得，都要拼命晃着脑袋拒绝吃药。教徒们掏空了心思要给他们喂药，最终还是奚朝从家里带来的一大盒糖果起了作用。甜甜的糖果似乎能将之前入口的苦涩都化去，孩子们一边含着糖一边喝药，药喝光了，糖还在嘴里，露出满足的笑来。

　　奚朝本不是教堂的工作人员，他所有支出，包括这些糖果，都来源他的父亲——一个虔诚的教徒。奚朝父亲是个小有名气的商人，积蓄颇丰，常年在外行商不着家，偌大的别墅只有奚朝和一名女佣。那时候的奚朝总是趴在窗口，眼巴巴地盯着外头，马铃声一响，就能知道父亲回来了。
　　那是奚朝最快乐的时光，父亲带着他去教堂做礼拜，既可以粘着父亲，又可以和小朋友们玩耍。久而久之，便是没有父亲的陪同，他也习惯了独自一人来教堂。教堂主教和蔼又温柔，奚朝被同龄孩子欺负了想也不也就去找主教撒娇，要讨一个安慰。睡在主教的怀中，他总是想起父亲，想起他们在神像下双手合十的模样。
　　耳濡目染，他理所当然地成长为一名虔诚的信徒。
　　教堂是他第二个家，教堂的孩子们是他的弟弟与妹妹。

　　孩子们的病情得不到有效控制，千戈和奚朝这几日都忙得焦头烂额。城中的医生被一一请来看诊，都束手无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教堂的人都愁得辗转难眠，主教大人似乎又更老了一些。千戈看不下去，决定去更东边的恭城试试，它这片大陆中医疗最发达的城邦。
　　“你已经决定好了？”奚朝问。
　　“奚朝，”他紧紧握住奚朝的手，直至对方感到疼痛：“我不能再只是等里叶的消息，当然我也很担心她——但是孩子们，只有外出寻找机会才有一线生机，我也不能抛下他们。”
　　奚朝再明白不过好友心中的拉扯与痛苦，两瓣唇张了又合，想说点什么安抚他。不知发生了什么，没有里叶消息的这几日，千戈日渐一日的憔悴，奚朝碰到他好几次丢了魂似地发呆。
　　千戈年幼时随行周游过这片大陆，对他来说，独自出行他国不是什么难事。这也许能让他散散心，不再一心牵挂里叶。

　　“奚朝，我知道你也想为孩子们出一份力，但你从来没有出去过，而且里叶还没有回来……所以你能不能，替我留在这里等里叶的消息呢？”千戈几乎是在祈求奚朝。
　　奚朝心中满涨酸楚，低垂的眼里噙着不忍。
　　关于里叶，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渐渐开始接受，她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但谁也不敢明说。
　　他轻轻回握好友的手，说：“好。”

　　“神父。”奚朝在主厅找到了正在默读经书的主教。
　　主教抬起头仰视他：“怎么了吗？孩子。”
　　“神父，你总说神爱世人，他们既然爱自己的子民，为什么又要让他们遭受那么多痛苦呢？”不论是□□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你还记得《启世》篇的第三章内容吗？”
　　奚朝热爱阅读，教中的经文更是反复诵读至滚瓜烂熟，他回答道：“记得，乾神与坤神在海啸后重新相遇，但跟随他们的子民却被大海无情吞没，他们怜惜自己的子民，以自己的骨为根，以血为媒，重塑了子民们的□□，带领着他们在新大陆建立了新家园……重生的人民引为神迹，这才将他们作为神明崇敬。”
　　“没有人能免除痛楚，只有在经历□□和灵魂上的磨砺后，神所以才为神，人才得以新生。”
　　主教赞许地点点头：“孩子，你既然已经明白。那你又在迷茫什么呢？”
　　奚朝回答不出，心中的郁结仍无法解。所以……新生总是要伴随着巨大的代价吗？

　　拜别主教，奚朝陷入了更深的疑惑。他在院中闲步，想找到一些头绪。
　　院外却突然传来里叶的消息。
　　几乎是毫不停留，奚朝向屋内狂奔而去，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千戈，对方像被定住一样，目光直直地望向更里面。奚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终于见到令他们牵肠挂肚的那人。
　　沉睡的少女安静躺在一名赏金猎人的怀中，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她的发丝脏乱，遍身污泥，一束阳光透玻璃窗照亮她的面庞，显得无比圣洁。她像是从泥沼谭里诞生的睡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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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今天会双更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