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要我粘着你（ABO）》五瓣小肉球

12、第 12 章

　　城东处处白缟，每天都有送葬的人群，街道上乌压压一片，像散不去的漫天愁云。流言随着这团团乌云四处飘散，传到每一个街角，每一缕发梢和每一张口上。
　　“大家都说异种又要消灭人类了。”这些日子，俞起的医院送走许多，也救下许多生命。医院慢慢地和城东变得一样冷清，显出一种肃杀的氛围来。奚朝捧着一杯温水，心中却是冷的。

　　“或许，谁也不知道，异种是如何诞生的。”俞起双手插袋，似乎多说一个字就会减寿。
　　苍猎沉默着，并不搭话。无严重新睡到自己的病床上，他看着一脸冰冷的苍猎，缓缓地开口道“……我知……道。”
　　这是奚朝第一次听到无严说话，他的声音像一扇破旧的风箱，伴着风声刺啦地响着。

　　奚朝睁大了眼，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无严的头转得很慢，如同生锈的螺丝，他只看向苍猎：“从源河森岭来的……森岭里面有……恶魔，它生……下了异种……”他的语速极慢。
　　“恶魔？你在开什么玩笑，”插嘴的是俞起医生，他语气平淡：“你难道见过？”
　　“我……见过，”他冲苍猎点点头，即便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十分巨大……远超游轮，跟小山一样大……的，机械的……恶魔。它吃了我……好多伙伴……统统都死了……我也快了。”
　　“胡言乱语，现在不是好好的，你在质疑我的医术？”俞起有些不快，奚朝冲他摇摇头，示意听下去。

　　“他们……进入得比我……深，所以他们遭受了诅咒。他们皮肤腐烂，口吐……鲜血，一个接着一个死去了……我跑得快，但是我能感受到……诅咒在我身上也要灵验了。……异种，就是被诅咒的……动物们。他们在向我们……复仇。”
　　与奚朝不同，俞起是个非常纯粹的科学主义者，他嘴角漏出一丝嘲弄意味的笑：“不过是新型的病毒，给我时间，我会治好你，”他抬手看看表，指针指向九，“看诊时间到了，你们继续。”他离开了房间。

　　无严对俞起的医术似乎毫无兴趣，仿佛认定自己很快死去：“苍……大人……对不起……当年，我不知道……还有多久能活……但我希望在我活着的时候……能向您郑重地道个歉。”
　　“那你说吧。”苍猎面向他，对方却犯难似得沉默。
　　苍猎瞟一眼一旁的奚朝，平静道：“他是我的人。”

　　无严沉着嗓子，骨骼突兀的手咔咔作响：“当年我……奉城主命令……在回程的路上……做了手脚，可是我没有办法，他们拿我母亲的生命威胁我……我不求你能原谅我……”说到此，他声音哽住了。
　　“没有人能原谅你！”苍猎突然暴怒，猛地掼住无严一把压在墙上，咬牙切齿道：“有资格原谅你的兄弟们都死了！你应该去到地狱去祈求他们的原谅，而不是我！”
　　无严身躯虚弱，这猛烈的撞击使他嘴角流出一丝血来，他不去擦那道猩红，痛苦地闭上眼：“……我无话辩驳，杀了我吧，这是我最后的赎罪方式。”
　　苍猎冷笑一声，抓着衣领的手重重地压在他胸前：“我没有权力代他们做决定，滚吧。”他向前一推，松开手，转身要走。

　　“东起路……785号。”
　　苍猎停住脚步。
　　“我……曾跟着城主去过一次，你们在找的X……”
　　“你呢？他不会愿意看到你帮我。”苍猎转动了一下脑袋。
　　无严嘿嘿笑起来：“他大概……早以为我死在……森岭了，……利用完……我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苍猎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
　　奚朝听出这话题中的沉重和苍猎的悲痛，半句话不能插嘴，匆忙跟着苍猎出门了。

　　苍猎一路横眉立眼，奚朝偷偷打量他数次，不敢摸这发怒老虎的尾巴。走了很长一段路，站在猎人酒店门口，奚朝发现苍猎这是要喝酒。这是天枢最繁华的地段，城东即便发生了那般惨烈的灾难，这里依旧灯红酒绿如常。
　　酒上了，是瓶奚朝一沾即醉的烈酒。苍猎倒了一小杯，奚朝慌忙摆摆手：“不行的，待会你又要背我回去……”
　　苍猎径自抿了一口，心情似乎好了些：“你的还没上。”

　　苍猎给奚朝点的是一杯果酒，跟上次不太一样，酒精淡许多，果汁味却更浓。奚朝舔舔唇：“上次怎么没给我这个。”
　　“给金蹄小羊羔的酒，当然是越贵越好，你当侍从都是好人吗，”苍猎好笑地觑他一眼，举起杯子，“陪你的alpha喝一杯怎么样，我的Omega。”
　　两个杯子轻轻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声，像两颗心的碰撞。

　　奚朝醉醺醺地趴在桌上，仰头看他，男人闷声喝酒的样子性感又帅气。也许是借着酒意壮大了胆，也许是独饮男人露出的寂寞，奚朝有些发麻的上下唇打着架，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不止是个赏金猎人吧？”
　　“小醉鬼，你想问什么？”苍猎倒尽瓶中的最后一滴酒。

　　“他们都叫你大人……你和天枢城城主……？”他思绪混乱，找不出关键的线头。
　　“城主？他是我舅舅，我曾是卫兵队的长官。”
　　“啊？”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消化不能的他又像雕塑似地呆住。
　　苍猎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发：“啊什么呢，觉得自己攀上权贵了？他可不愿认我这个外甥。”
　　“为什么？”他眨巴眨巴眼。

　　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笑道：“因为我母亲曾是天枢城城主，他害怕我随时会篡位，不然他怎么会害了那么多人，就为了逼我引咎辞官。能听得懂吗，小醉鬼？”
　　……原来那位帅气的女性是城主？舅舅害人就是为了让他贬为平民？连续的不可思议令奚朝长大了嘴，心中千回百转。
　　“害了他们的其实是我……如果我早一点看破那个混蛋的心思，他们都不会……”苍猎的声音越发低沉，他说不下去了。

　　“错的明明是他，”奚朝看来，苍猎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他是个自私的人，你不应该用他的错来惩罚自己。”
　　“那依你看应该怎么办呢？”
　　奚朝小心翼翼地扫视几圈大堂，声音压得只有凑耳过去才听得清：“虽然有点大逆不道……这样狭隘的人继续当城主，一定会害更多人。你应该……”他确认确实没人在偷听，继续道：“你应该推翻这个暴君。”
　　“小鬼，你知道推翻他也会死很多人吗？”苍猎叹气道，“而且我一直想回到故乡，这个大陆并不适合我。”
　　奚朝一脸懵懂，转了好久才想明白苍猎这句话的意思。他瞪大了眼睛，联想到苍猎有那么多不一样，他的头发，他的绿眸，他的手.枪……这才确信他真的没有撒谎：“……你来自旧大陆？”

　　今日的信息量远超奚朝所能接受的，他躺在床上翻来滚去，就是睡不着。
　　他是旧大陆的人，所以长相奇异，这明明应该很快就能猜测出，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在意。
　　……不对。他是异族人的话，母亲怎么会是天枢的城主？难道天枢皇家都是异族人？可照片上的女性确实是平常样貌？
　　奚朝疑团百出，更无法入睡。他想着明天要不再问问，可是万一又触到苍猎的伤心事……

　　"干嘛呢？还不睡。"苍猎的声音突然在夜色中响起。
　　奚朝吓了一跳，瞪着双大眼："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你这么翻，谁睡得着。"
　　"……抱歉。"
　　"……睡吧，明天我们去找X。"

　　"那……之后呢？"找到药以后，奚朝想，自己要回九华，那他就应该要动身去找他的母亲，又或许去回他的故乡。但不管是哪一种，心里都泛着不舍的涟漪，自己难道真的喜欢上了他的气味。
　　"然后？"苍猎想了想："去找我的母亲，也许在走之前，我会狠狠地揍他一顿。"
　　毫不意外的回答，在奚朝的料想之中，他的心沉了下去。
　　"你呢，是要回九华了吧？真是短暂的旅行呢。"他好像叹息似得说话。

　　"不……我心里很不安，想去……调查源河森岭。"
　　"不行。"果断得没有回旋余地。
　　"为什么？！"奚朝蓦地从床上坐起来，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分贝。
　　"太危险了，你不应该掺合此事。"
　　"源河森岭很奇怪！放着不管的话，不止是我，大家都会有危险的！"

　　"那是宫廷统治者的事，交给他们就好，你手无缚鸡之力，乖乖在教堂里祈祷吧。"
　　奚朝简直要跳起来："你看不起我，我也可以锻炼，学会用枪，用刀。"
　　苍猎百般无奈，他握紧奚朝颤抖的双肩，认真的解释："是我说得不对，你不应该在教堂里祈祷，而应该救治病人，提供后援，你博览群书，知识渊博，你能创造的价值远比去调查森岭高得多，你应该珍惜你自己。"
　　奚朝犯起倔，十头驴子都拉不回，他认定这是苍猎虚伪的马屁，也不理他，反身一裹被子，摔倒在床："晚安。"
　　苍猎“安”不了，自他踏上这片大陆土地，就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