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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香港之夜(1) ...

  •   001

      “18号前一定要回首尔哦,要拍LV那边的画报。”经纪人为他收好行李:“不要恋爱、不要放纵、不要贪嘴,不要做任何违背艺人应有形象的事。”
      “了解了。”

      作为繁忙的当红偶像,他很少有私人行程的机会。奔赴金浦机场和仁川机场的频率比过去练习生时代去炒年糕店的频率更高。未出道时,他在练习室里挥汗如雨,首尔的夜色将至,夕阳堆积在城市的边缘,浓郁又无边无际。他脱下被汗浸的透湿漉的背心,拧干,汗水在小桶里积了薄薄的一层。舞蹈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示意他现在可以有短暂的休息。

      SM大楼灯火通明,他冲凉完毕和同僚们一起走出舞蹈室时,前辈们刚巧赶完通稿,接二连三的保姆车停在了公司楼下。“快来看看,这可是真正的艺人哪。”这样真正见到明星的机会并不多。他被另一个练习生拉到窗口,闪烁的路灯下,前辈们的妆容齐整没有一丝凌乱。大批粉丝围绕在保姆车边,安保人员费力的隔开粉丝与明星的距离。就是这样的几米,距离就犹如天堑。

      这些人,真是大韩民国最光鲜亮丽的存在了。每张脸都像被造物主吻过,是没有打光也自带光源的,真正的偶像。

      他有时想,明星之所以为明星,也不是没有道理。把这两个字拆解开来,明亮的星星,他们本身就是平凡人的梦想寄托,披着光而来,收割着大众的崇拜与尖叫。

      “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一天。”同僚转过头望向自己:“Sehunxi出道肯定没有问题吧?”
      “不知道。”他摇摇头,不确定。
      “Sehunxi,你是什么时候到公司的?”
      “十二岁的时候吃年糕被星探发现,但是,一直到初中才进公司呢。”
      “这样,也有两年了。”男生把头重新望向窗外。SM的霓虹灯影倒映在地上——全国最大的娱乐公司,向来以对艺人严苛的标准,流水线一般成熟的造星系统,NO SM , NO K-POP的Slogan,闻名亚洲。他把头磕在落地玻璃窗前,这两个字母影影绰绰,吸引了多少追梦人奔赴而来,又造就了多少个暗淡深夜里梦破碎时的无声散场。

      “好了好了,别再看了,休息时间到了。孩子们,想要成为前辈一样的歌手,就更要加倍努力。”舞蹈老师拍拍手。他收回目光,重新回到训练室的中央。

      灯影幢幢,八年前那个问他是否能出道的同僚的脸,在印象里已经有些模糊。他塞上耳机,把自己缩在保姆车的后座,为什么会想起未出道前的事,大概是今日的首尔的夕阳与那天的浓度重合吧。“又堵车了吗?”他问司机。“是啊,阿西,真是见鬼了。”他蹙眉,合上眼睛,用手挡住眼前的光源,助理姐姐非常及时的从包里拿出眼罩。“睡一会吧,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才到。”

      “嗯。”这些年,在保姆车上小憩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

      明明今年,按照国际年龄的算法,他才刚满24岁,却已然也是前辈团中的一员。走上舞台,肌肉比大脑更先一步的感知到舞蹈的记忆。在舞台上站久了,他对之的印象便有些恍然。从打歌舞台上第一个一位,到金唱片的大赏。十九岁那一年,年轻的他就已经随团队登顶,他的脸被放大在各个海报与画册上。黄金比例;黄金鼻梁;天才忙内……潮水一样的夸赞向他袭来,在真正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他忽然想到前辈们是否也经历过这些,在经历极致的荣耀后,还能保证自持与稳重,不飘飘然,真的太难了。

      “世勋啊,机场到了。”

      002

      他在二十岁左右时,随着中国成员来香港参加过几次演出。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他依稀记得小时候与父母坐在客厅前看过几部张国荣,但皆是遥远记忆了。上小学时,学习地理,荧幕上放出香港的照片。维多利亚港、香港迪士尼乐园、海底世界、新年的烟花展,人群稠密的街道,狭窄的路口。上世纪与自己的家乡并称“亚洲四小龙”的香港,霓虹闪烁,灯红酒绿。“要好好努力,将来才可以去更多的地方。”老师敲了敲教鞭,随时随地不忘对着讲台下窃窃私语的小屁孩们施教。

      “天呐,是世勋吗?”他刚下飞机,戴上口罩,就听见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他竖起领口,快步走出机场。私人行程,没有一位粉丝知道他忽然造访香港。但奈何他身高优越,背影宽阔。追星女孩给他写过的无数句彩虹屁里,其中一条就是:“名品太平洋宽肩吴世勋。”,他远远的看见了接机人举着手机,上面滑动着自己名字的英文简写。他快步向接机人走去。

      “运气真好,没有晚点。”
      “是啊。”

      已经是夜里十点,车向中环驶去,助理为他订好的三日两夜的香格里拉酒店。十点的香港刚刚苏醒,广告牌鳞次栉比罗列在大街小巷。他虽然一直在学习中文,但对粤语的认知还在初学者的状态。所幸随行有翻译,顺利的帮他check in。

      “This is your card . Have a nice dream , Mr Wu.”

      “Thank you.”

      “需要陪同吗?”关门前,翻译表示了对他语言水平的不放心:“实在不行就随时带着我给你下载的翻译app,知道了吗?香港大多数地方都说英语,不要勉强自己说粤语。”
      “好的。多谢。”

      他从来话都很少。也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越长大越知道言多必失。他拍摄综艺时,随行PD一直在提醒他:“世勋啊,多说点话吧。”他知道多说话才会被分到更多镜头,或许天赋使然,即便他每次出现的时间都是按秒计算而已,却依旧能引起很大热度。因此他又多了一句“天生爱豆”的夸赞。

      而是否是“天生”,却只有自己知晓。所有看上去只是天赋般的不经意,背后都有艰辛的努力。

      山景房,从窗户外可以看见太平山索道。他在来访之前查了查酒店的资料,开张于91年。“怪不得。”他淡淡地咂了一下嘴,虽然环境干净卫生,但难免有些老旧,颇有香港老电影的感觉。夜还未深,他感到腹中游走过一丝饥饿。习惯性戴上口罩与帽子后,他关上门下楼觅食。

      他从小喜欢喝珍珠奶茶,在进了公司后,所有带糖的饮料都被禁止。“想当歌手吗?自我约束只是当艺人的第一步。”启蒙老师的声音现在想来依旧掷地有声。他把手揣在裤子口袋里,周围的人皆是步履匆匆,夹着手机踩着高跟鞋从夜店尽兴归来的女孩,或是刚刚下班的打折扣领带的金融民工。他难得有这样闲适的时刻,在口罩下,在异国他乡里,他才有一种自己与他人相同的安全感。

      此时并不是中国大陆和港澳台的旅行旺季,没有涌入的游客,今日的香港只是一个平淡工作日的夜晚。

      小店都已陆续关张,他停在一家老人开的奶茶店前比划着,他依稀记得成员们曾告诉他,要是在中国想吃到正宗的小吃,不用太在意环境。ins上po的天花乱坠,加了一层层滤镜的美食,风靡全网络的韩式风格粉红壁纸,不知怎么火起来的粉红豹和火烈鸟——很多时候味道并不如这样不起眼的街角一隅的摊点。

      “阿婆,佢要嘅系呢个。”无论自己怎样比划,夸自己长的英俊的老人就是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他手无足措时,一根涂着莫兰蒂色系指甲油的手指指向菜单的首位。阿婆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唏嘘道,表达着:“原来你是这个意思”的肢体动作。他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港币,接过老人递给他的纸袋与奶茶。准备走时忽然想起了为他翻译的好心人,他转过身对着女孩,欠身三十度:“谢谢。”一句标准的中文。

      “你是韩国人吗?”她用同样标准的韩语回敬道。
      “诶?”——难道被人认出来了。
      “抱歉,我是因为你的护照颜色猜的。”她指指自己外套口袋露出的绿色绿照的边缘,笑道。
      “好吧。”他无奈,点点头。“刚刚,多谢你了。”
      “没事,全当锻炼韩语好了。”

      香港夜色深沉,与自己刚下飞机时比,广告牌陆续暗淡下去。他们站在奶茶店铺前,女生指着前方太古城尚未熄灭的Zegna的海报问他:“哇,这上面的人是你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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