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途》落羽湖

2、第二节：阎罗殿

　　车子一直开着，窗边闪过的尽是熟悉又陌生的街景，裘萧倚靠在车座上五味杂陈。虽然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人间，但任谁在这一时之间也是无法接受。
　　驾驶座，那对身着黑白的男女似是小声在争论着什么，像是蚊声，又若蝉鸣，裘萧目神呆凝，任凭着一切的发生，像是失了所有的气力。
　　伴随着一阵尖鸣的刹车声，车子停靠在了一座简素的楼旁，似是尚未完工刷墙的烂尾楼，定神环视却是不见人烟，就连这里的天空也似多了一分雾霾。
　　“走吧”白无常唤着后座的男子。
　　裘萧应着下了车，随着他们走进了这栋大楼，一走进去似是与寻常无异，一行三人，不一行三鬼，找到了电梯口。
　　“叮~！”电梯门打开的同时从里面飘出了一阵轻烟，电梯内幽蓝的光亮推着缓缓而开的门斜洒了一地，由一束变成一片。
　　裘萧跟着黑白无常走了上去，不知他们按了什么，方才幽蓝的光变的暗红，未觉电梯有丝毫的颤动，便又打开了门，只是这次开门，外面的光景却是变了样。
　　刺亮的光射了进来，一座金碧堂皇楼阁出现在了门外，巨大的正门上赫然写着“第九阎罗殿”几个大字。
　　黑白无常引着裘萧走进了这座建筑，进去就是一条漫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一扇闪幽亮的门静静伫在那里。
　　“这是你的人生路，接下来你得自己走完它”白无常静静地道着。
　　黑白无常停在原地，裘萧缓缓的踏上这条走廊，第一步，那是一股温暖，生命之初，集得万千宠爱，来到人间。第二步，牙牙学语，微颤行走，第三步，第四步。每走一步那便是重历一次人生。
　　转眼已在学堂，再顾便已成年，忽的到了那里，裘萧放慢了脚步。
　　她！
　　在这短暂的二十多年的时光里对与裘萧来说似是没有什么值得留念，叹一句无常便能继续前行，只是在这一步，不觉的哽咽起来。
　　“若有来生，我自去寻你”那是两人的约定。
　　简单，坚定。
　　还有一步，裘萧停在原地迟迟不愿再进，眼角洒出了点点幽蓝的火苗，鬼是没有眼泪的，如果悲戚也只是将自身一缕幽魂化作淡淡的萤火。此刻裘萧才明白，孤坟的鬼火却是那无名的相思泪。
　　踏完这最后一步，裘萧穿过尽头的门，里面又是另一番景象，一间偌大的厅堂，正中是一个站台，厅堂两侧站着十数名西装革履的黑衣人，胸口缝着一个“差”字，想来多是鬼差罢。两列鬼差的尽头一侧是一长着牛角的壮汉。而另一边则是一个生着马耳的男子，这便是牛头马面。
　　牛头马面的中间是一张案桌，想来也是这阎王用来判生断死的地方。
　　想着这地府的规制与书上描述的竟一般无二，裘萧的心里似在嘲弄着自己，就像当日自己嘲弄那些在他眼中看来迷信的人一样。
　　“裘萧~！嗯~上前来”此时从案桌之后传出了一阵稚嫩的声响，听似是个尚未变声的少女。
　　裘萧定神看了看，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案桌，却未见有人。
　　正在疑虑之时，但见牛头对着马面嗔道：“你是不是又把坐垫当草吃掉了”
　　“没有，嗝~~”马面想掩饰着什么却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牛头的额头上顿时多了个“井”字怒斥道：“10086快去把备用的坐垫拿来”
　　牛头身旁的鬼差应了一声，不久便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厚厚的坐垫交到了牛头的手上。
　　“阎王大人，我帮您把坐垫换上”牛头走到案桌的后面不知对谁说着。
　　经过一番折腾这次裘萧算是看清楚了，这哪是听起来像小女孩，这简直就是一个幼女。
　　案台后一个看似六七岁的小女孩勉强的坐在高高的坐垫上。
　　“这是~阎罗王！？”裘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死魂上前来”牛头大声一喝，打断了裘萧的震惊。厅中的站台想必定是为了接受审判的鬼魂准备的，裘萧便自觉地挪步到站台之上。
　　“我来看一看啊，裘萧，男，二十六岁”职为阎王的幼女艰难的念叨着什么。
　　“那个.....你......生于，嗯.....死于,嗯.....功过......哎呀！太麻烦了，反正你已经死了，准备准备去投胎吧”幼女撒娇似的埋怨起来，把手叉在胸口，脸股的老高。
　　“什么，就这么草率”裘萧有些不满。
　　“反正都一样，又有什么区别”幼女一边吹掉掏耳的碎屑，一边不在乎的念叨着。
　　“我看一下，你没什么过错，也没立过什么功劳，下辈子还是做人，哎呀~反正差不多了，真无聊还是喜欢那些犯过错的人，最后都能变成我的玩具，嘿嘿~”幼女天真的笑了一下，带着几分凛人的寒气。
　　“快把他带下去吧，今天好累啊，我要去玩了”说罢幼女便从坐垫上跳了下去一阵烟的跑没了。
　　裘萧一脸无奈的站在那，感觉自己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咳咳~~带入望乡台”牛头大声的道。
　　“我~我，不想投胎”就在鬼差欲将其带走时，裘萧突然说出这样的言语。
　　“大胆，这岂容你愿不愿意”牛头狰道。
　　“我看又是个为了女人的，呵呵~”一旁的马面怪笑着。
　　不过马面说的却是裘萧心头之事，那个约定，那个若有来生，也当不弃的誓言，此时此刻，裘萧感到若随他们去了，这一切定当烟消云散。
　　不，我不能，什么都可以不去在意，只有这一件事，裘萧愿意用一切去坚持，想着心像是悠悠的沉了下去，空洞，无助，绝望，时间仿佛静止，世界变得昏暗。
　　忽然不知道是什么变了，从裘萧的身上窜起了一层青白的光霞。
　　“这”
　　“你快停下，你已生化怨气继续下去你会化为怨灵不得超生”牛头吼了起来。
　　裘萧似是没有听到，身上的光气愈发强烈，渐渐的裘萧眼睛失去了聚焦，神识之中只剩下“她”
　　忽然裘萧眼前一黑，便失了知觉，昏死之际却听见耳边传来阵阵私语。
　　“你，真的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