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海不快乐》猪十二娘

5、狐狸和妖孽（一）

　　【爱在厨房】录制现场。

　　轻快的背景音乐，闪亮的聚光灯，洁净的应有俱有的厨房，眼前的一切都是冯依依从未体验的。
　　工作四年了，她采访的地方都是全国贫穷的乡村，简单的瓦房砖墙，低矮的竹制饭桌，幸好还有那些纯真的笑脸，质朴无华，那些青山绿水，沁人心脾。

　　强烈的视觉对比，冯依依感觉已经离开这个城市很多年，像个久未回家的华侨感受故乡的翻天覆地。钟沁瑶说的是，她快成仙了，最傻愣的土地仙。

　　“依依姐，别紧张啊，今天是节目第一天，主要任务就是采访主厨，聊聊天，为后面每期的播出热热场。”导演助理蔡浩辰是个刚刚毕业的小伙子，来电视台没几个月，不过倒是耳闻过冯依依的传奇故事。

　　“听钟总说，这个节目每期都会请一些比较红的女性美食作家？”

　　“是的呢，爱在厨房嘛，最好是男女搭配比较吸引眼球。”

　　冯依依没搭话，花费这么多人力物力就是拍摄怎么教人做菜？顺带搞点花边新闻提高收视率？
　　“主厨在哪？很有名吗？”

　　“应该还在化妆间吧，这个主厨网上很红的，算是网红吧，估计长的太帅了，粉丝破1000万，不过大部分都是女生，哈哈，还自称白粉。”

　　“白粉？！没人管吗？这样的主厨你们也请？”

　　“……依依姐说的是，怎么可以叫白粉呢？”蔡浩辰摸摸脑袋表示无语和无奈，不过人家做的菜是真的好吃又好看啊。

　　化妆间这边，白子伦坐在偌大的镜子前，化妆师左看看右看看，拿着刷子不知道怎么下手，一会皱眉，一会抿嘴，啧啧摇头。

　　“我说，美女，您还化吗？时间来不及了吧？”站在一旁刷着微博的高飞，看了看手表，觉得情况不太对劲。

　　“哎呀，我觉得白主厨的脸根本不用化妆啦，皮肤比我们女同胞的还好，本人比微博上更帅！”又是一个花痴。

　　“非也非也。还是简单弄一下吧，发型要整整的嘛，要不一会给我化一下？”

　　“呵呵……您要不再说再说……”化妆师尴尬地笑了笑，十分珍惜她的瓶瓶罐罐。

　　白子伦也不吭声，耳根红了一下，还是第一次有女生当面这样夸自己，难道真的如网上粉丝所说，长的太妖孽？到底是夸还是贬？

　　妖孽？倒是想成为妖，说不定有通天的法子找到她的影子……他低下头，微微一笑，继续认真回复粉丝的各种菜谱问题。

　　晚上七点二十六分，节目准时录播，钟沁瑶定的时间。六六大顺，这个圈子讲究仪式感，新节目策划这么久，好歹有点成绩才行。就算没成绩，弥补一点也是好的。此时此刻，站在台后的她比台上的冯依依更紧张。

　　冯依依早早坐在台上的橙色沙发椅上，手里拿着采访稿，这样的采访稿在她看来滑稽无比，竟然花了她整整一天的时间准备。

　　什么平时爱吃什么菜？最爱做什么菜？怎么想到自媒体创业的？网上大火后有什么感受？有没心仪的对象？……八卦就是八卦，天马行空。

　　*

　　“白主厨，这边落座。”蔡浩辰这会已经把白子伦请到台上，引向主持人旁边的棕色沙发椅子。两把椅子中间放的是张白色圆桌子，上面放的是这次节目赞助商生产的炒锅。

　　“谢谢。”白子伦彬彬有礼，接过耳麦。

　　这声音……好熟悉……

　　冯依依抬起头，睁大了眼睛，手里的采访稿掉落一地，泪眼朦胧顿在那里，万物静止。

　　“依依姐，你怎么了？”蔡浩辰赶紧去捡地上的采访稿。

　　依依？这边的白子伦望向对面的女人，精致的妆容，合体的条纹西服套装，白色的衬衫领口系着蝴蝶结，典型的职场丽人，干练又优雅，和那日机场的打扮完全不一样。

　　她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白子伦握紧拳头，心脏砰砰跳得厉害，感觉喘不过气来，脸色突然煞白起来。明明就穿了一件白色休闲衬衫，却非常想解开领口两粒钮扣透透气。

　　“白少，白少，你怎么了？难道是？……”高飞一看情况不对立马跑过来，他担心是不是那个毛病又犯了。怎么会这样呢？都几年没出现过这种症状了，思雅不是说他完全康复了吗？

　　“女侠……你是机场那个女侠？”高飞跑上舞台后，近距离看到冯依依后，倒是一惊，这世界真小。

　　冯依依紧紧捏着话筒，没有说话，眼泪一滴一滴滑落下来。

　　为什么？临阵脱逃的人又来招惹她？

　　高飞一下看向白子伦，一下看向冯依依，这两人从机场开始就觉得怪怪的，奈何白子伦闷葫芦一个，怎么也不会透露半分的。他非常了解白子伦，在他面前绝对不能谈论女人！

　　“导演！导演！不好意思，今天估计拍不了，白主厨身体不舒服，需要去医院看看，抱歉抱歉啊。那个……女侠……主持人抱歉啊，您看这情况……只能改日了。不好意思！”

　　再怎么样好奇和慌张，高飞还是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他可是白子伦的经纪人啊！

　　首先得做好媒体公关，金主可不能得罪！但是作为哥们，他此刻必须优先考虑白子伦的健康和形象问题！该死的，千万不能这时候犯病啊……

　　白子伦的额头和鼻尖渗出微微细汗，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泪流满面的冯依依。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反应，比机场那日情况更糟，不应该继续冷若冰霜吗？

　　明明是她不要他的，这种重逢再重逢的时刻又何必演成这样？！她的决绝，飞机上已经见识了。
　　在场的工作人员一头雾水，高飞笑嘻嘻摆了摆手，搀起白子伦就往台下走，至于具体什么情况，肯定跟当年入狱有关吧。当务之急，是赶紧撤。

　　*

　　“这白主厨不会是毒瘾犯了吧，不是说他有很多白粉吗？哈哈……”灯光师打趣道，看来晚上可以休息了，挺好。

　　“都瞎说什么，不用干活吗？！”钟沁瑶的气场就是不一样，一个扫视，都乖乖离场了。她走到冯依依跟前，递过来一张湿纸巾。

　　“想哭就哭吧，有我呢……”钟沁瑶抱紧抽泣的闺蜜，这一幕她想过，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离场。

　　当年的线她剪的，现在连上了，结不结实就看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