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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多事之林 一州之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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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失言,而惹得二公子生气所致,柔儿没能吃上早饭。她被二公子直接带出了酒楼,塞进了轿内。
虽然很惋惜没能像昨天那样吃到热热的粥,但柔儿现在对饥饿的承受力见涨。就算少吃一顿也没什么大碍。再加上如今她手里还握有别的玩物,竟觉得吃饭也没那么重要了。
二公子搂着柔儿,诧异她今日精神怎么如此之好。窝在他怀里已经好一会儿了,也不见有打瞌睡的迹象。一直睁着眼睛,精神百倍的样子。
“是我挑的衣服显得她气色好吧。”
一旦作此想,二公子就觉得心情大好。他满意的摸了摸柔儿头上簪着的发钗,用手帮她把额前细绒的发丝拢到耳后,把她向怀里揽的更紧了。
由于他俩的距离实在太近,二公子很快从她手肘处的轻微动作发现了异常,等察觉到了柔儿之所以如此高兴的真正原因时,二公子的好心情瞬间消散开来。
他将手伸到柔儿的袖子里,一把捉住她故意缩在袖中紧握成拳的手掌。柔儿被他的动作惊的一愣,把手中之物握的更紧了。她这样反抗之举,彻底惹恼了二公子,二公子皱着眉头用更大的力气把她其中一只手掰开来。
如他所料,柔儿紧攥着的正是一个毛绒绒的球状物。二公子冷着脸,把那东西从她掌心了拽了出来。
“兔....”
看见他一脸嫌弃的用两只手指捻着那兔子毛球的耳朵部分,柔儿又怕又急,战战兢兢的举着手想要去夺。但二公子的威势对于柔儿而言相当可怕,她最终还是不敢真的动手去抢,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将手举在半空中。
二公子看着她那副样子,又念及她的不听话,心里十分的烦躁,把那只白色的毛球提高至眼前,略微看了几眼,便将手摊开在她眼前威胁道:
“那只手上的呢?”
柔儿立马表现的比刚才更为胆怯。小心翼翼的用手拽着他的袖角,结巴的说道:
“没.....没......”
可她还没说完,就被二公子越发冷酷的表情吓得再不敢出声,抖抖索索的将另一只手从袖口处伸出来。神情忧伤的将手上的毛球兔子放到了二公子掌心里。
葛慈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也不言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秀儿则有些担心,她想起今早柔儿还未说完的那句话,只恨自己过于手快,不好好问个仔细就将东西给了她。
二公子看着掌中的毛球,又见着柔儿一脸的哀求之色,心中更烦。
在他眼中,这两只毛球也俨然成了柔儿逆反之心的象征,恨不得立刻将其丢到轿外。更让他不悦的是,面对自己的错误,柔儿不但没有似往常那样像自己认错,反而求助似得望向了秀儿。
而对方则满脸担忧,马上要出言袒护的样子。
看到此景,二公子强忍着不快,故作大度的将那两个毛球放在右手掌心处,搁到柔儿腿上,说道:
“攥的这上面都是汗,脏死了。我给你拿着玩。”
柔儿听他如此说,喜不自禁,赶紧拿手去抓。却被二公子在手背上惩戒般的拍了一下。她吃痛的将手收了回去,听到对方再次重申:
“不准抢过去,就这么玩。”
柔儿不敢再乱动作,照着二公子的吩咐,将手放到他的掌中,用手指抚摸那两团绒绒的毛球。二公子看着柔儿那副样子,对她这种凡事给些甜头,便乖乖顺服的个性,感到十分满意。
就在二公子逗弄柔儿之际,他们所坐的轿子慢慢停了下来,应该是到了目的地。二公子本来想将掌中的那两只白色毛球没收。但想到柔儿玩这两物时,那旁若无人的样子。心中计算着:
若将此物拿给作她玩耍之用,倒可以将她心神锁在上面,免得和昨日似的得了那么多空闲,去听那些俗人谈及的什么伦理纲常,便对柔儿吩咐道:
“这是你刚刚听话的奖励,拿去玩吧。”
柔儿自然心中欢悦,伸手便将那两个毛球拿回手中,咧着嘴巴傻笑。
四人就这么先后下了车。
竖立在他们眼前的,正是羽升州的总管之府。府外街道除了二公子一行人的轿马之外,还停有其他两顶轿子。其中一顶很是眼熟,正是之前俞锦斓所乘的那顶,另外一顶造型配色威严华贵,看来应是羽升州知州淮子望的。
果然,随着府前的阶梯往上一看,府门外站着的正是淮子望与俞锦斓两人。
俞锦斓何等周全之人,昨晚自二公子走后,便通知了淮子望。两人已将今日行程安排的十分周全,早早的等在了总管府外。
淮子望刚过不惑之年,面目温和老派,见着二公子等人,赶紧迎上前来,脸上一派殷勤之色。
二公子知道淮子望现今有求于自己。恨不得将他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但还是觉得他那副奴颜屈膝的谄媚样子未免太过愚蠢可笑了些。但他仍一脸随和的与其客套道:
“淮知州,许久不见。身体如何啊?”
淮子望见二公子对他如此说。赶紧低头回道:
“承蒙侯爷关心,下官还好......还好。”
说罢,直起腰来。向葛慈等人颔首至意,葛慈笑着一拱手,脸上是与二公子别无二至的客套笑容。柔儿与秀儿见此也向他行了礼。淮子望心下甚急,再不多言,向着二公子一行人做邀请之态。
几人朝着总管府内而进。
这总管府十分之大,分立有数部,府内办事官员皆面色紧张,行色匆匆。其内氛围与之前俞府极其不同,严肃压抑,很有气势。可能是气氛所致,一行人默默无语。只那淮子望频频走到二公子身边,嘴唇几番煽动,语言又止的。
二公子看淮子望一副急不可耐想要邀他细谈的表情,心知自己之前所布事宜已经到位。向他安慰的一笑,揽着怀内柔儿加快了脚步。淮子望看他也有意配合自己,但仍顾忌此行外人太多,强忍着没将心中之话说出来。
一行人很快便走到了总管府内堂之上。这次俞锦斓与葛慈却像是约好了似得,同时坐在了次席上。秀儿则照这今早二公子用餐时吩咐她所说的,站于总管府内堂最远处的一个角落。
柔儿自下轿时便一直被二公子牢牢牵着,现在更是直接拽着她往那主座上坐。
淮子望心怀有事,十分忐忑,坐下便要开口求助。但他见着柔儿仍被二公子圈在怀中,不禁露出了几分尴尬神色。想劝服二公子将柔儿带到别座。二公子何等聪慧之人,他还没开口便知他要说些什么,笑着道:
“淮大人,不必担心。我这小妾,对咱们日后所行之事有颇多宜处。况且又是个傻子,听不懂咱们所言何事,不必防着她。”
淮子望不知道二公子是何等的说一不二。凭着自己看人的经验,认定眼前这个纯衣候是个脾气温和,体恤下官的闲散王爷。仍想开口劝使他将柔儿支到一旁。但听到二公子话中后段所说,又为他那句“颇多宜处“”而感到些微动摇。
不过二公子那句话完全是随口敷衍他的。他之所以非要把柔儿带在身旁,无非是因为昨日俞夫人之事让柔儿一日之间添了许多无用的繁杂心思,变着法儿似和他闹别扭,让他很不愉快,于是打定主意,尽量让柔儿呆在自己身边,与别人少做接触。
这屏蔽的范围当然也包含了秀儿。本来二公子认为依秀儿的性格而言,是不会向柔儿灌输什么令人不快的俗事杂念的,一开始并无意控制她俩呆在一起的时间。但根据柔儿昨晚的那一番表现,以及今早他在房察觉的那股微妙的气氛,恐怕柔儿对秀儿那种已经产生了一种些微的依恋。
二公子对这种只会诞生在女性之间的怪异亲密感情打从心底里感到不悦。他知道这种依恋产生的速度之快,强度之大,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话,很快便会树立起一层看不清楚的膜罩,将他彻底隔离在外。且就算不顾大局的将秀儿强行自柔儿身边拉开也并没有效用。只会让那层怪异的情感彻底变成一层硬壳。
这种妨碍自己的东西一定要从内部打破才行。
二公子就像是再次向淮子望承诺一般,对着他笑了笑,轻轻摸了摸柔儿的头顶。
淮子望随着二公子的眼光向着柔儿处移去。见柔儿仍旧低垂着头,半张着嘴玩耍着手中的兔形毛球,与沉迷于玩具的稚童别无二致。发觉两人都盯着她看,带着几分羞涩的侧过身体,虽半张脸都埋到了二公子衣襟处,但仍捏着手中之物不放。
淮子望看她这个样子,不像是装傻。又有要紧事要向眼前这个侯爷询问,但心下还有些顾虑,便欲言又止的说道:
“侯爷,不知我的事情,您可有法子......”
二公子当然知道他所谓的是何事,也懒得与他绕弯子。笑着道:
“淮大人不必担心,到时我自有解决的法子。不过......这处不好说。一会儿我们去林场的路上,我俩人再另行商议。”
淮子望听他这么说,以为他一会就会将柔儿支开,心中巨担放下了些许。但仍有些忐忑不耐,立马起身命人准备出行,边走边对着他说:
“那咱们路上再说。”
二公子见他那样子,心中暗笑。放开柔儿站起身来,踱步到了葛慈、俞锦斓、两人面前,笑着道:
“俞大人,昨日我们这一行几人在大人府中多有叨扰,又劳烦你大清早时便来此苦等。实在是不好意思。葛大人恰好也有官事要劳烦你与他相商,今日那林场查探之事,便不劳您再去了。”
二公子看俞锦斓听他这么一说,脸色有些不快,心知俞锦斓个性多以。便对一旁的葛慈道:
“葛大人,林场与这里隔得稍远些。等下你与俞大人他们将事宜核对清楚之后,请自回酒楼内。不必等我了......”
然后稍稍提声道:
“一会儿詹大人要是到了,代我想他问好。”
俞锦斓听到二公子这么说,脸色才稍微好转了些,与葛慈一同向着二公子颔首。
俞锦斓何等精明的人,他父亲又是靠着林场伐木有功才升的官儿。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先前,他见二公子与淮子望有意让葛慈拖住自己,心中十分的不满。
俞锦斓入仕不过几年,便坐上了这个位置,虽比不上他弟弟,但也捞得盆满钵满,算是十分顺遂。可与他爹不同,他可有个不好对付的同僚——詹青。
詹青此人不但名字与他弟弟相似,和他也是同样的不对付。两人在淮子望麾下,时常勾心斗角,互相下绊。一开始俞锦斓以为二公子与淮子望两人是故意将葛慈将自己支开的,为的是与詹青三人共商林场秘事。心中不满几乎快要溢出胸口,难得的反映在了脸上。
可如今听二公子一说,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詹青不过是因为没被淮子望通知早到,而来的有些迟而已。当他发现淮子望还是要更看重自己一些时,俞锦斓心下放松,倒有了些多余精力,关心起自己的上级起来。
特别是看到淮子望那屁股着火一般的焦躁神色时,更是忍不住想要嗟叹。
当时,晋初升还在羽升州知州的任上。他爹俞嗣宦与这位淮子望还只是羽升州所辖之下的两个县官。
这淮子望虽说算是他爹仕途上的竞争对手。可这位淮叔叔不仅气度才学都差他父亲一等。家中还另有些麻烦事情,于仕途上无心无力。所以俞父与他私交倒是不错,还经常约到家中喝酒聊天。俞锦斓与他那个专心于圣贤书的弟弟不同,自小便善于察言观色。便自动在旁承担起了给两人倒酒端菜的任务。
俞锦斓还记得:那林场之事初发时,他爹俞嗣宦整日都在计算着如何趁着这次机缘再登一级,去接晋初升的官儿,因而整日里紧皱眉头,心烦不已。而这位淮叔叔却一脸悠闲,显得十分淡定潇洒。在酒桌之上,大多是他对着自己的父亲连声劝慰。没想到,现在等他侥幸上了知州的位置,却比之前的父亲还愁,真是因缘际会,风水轮流转啊。
“也不知道,这侯爷到底有什么通天本事,能不能再次把那怪树砍下来。”
俞锦斓一边想,一边暗暗祈求:
“最好让淮叔叔,早些解决此事,再登一级。我也好继他的位,升个知州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