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叶落》黎盼

5、第四章

　　敏月静静站在手术室前看着那绿色的“手术中”字样，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泛着花，世界一片天旋地转，她神智恍惚着几乎站立不稳，便踉踉跄跄着在一侧的长椅上坐下。她紧紧扣住金属冰冷的边缘，脸色发白。

　　她忽地打了个哆嗦，有冷意从脚底一直蹿到了头发寺，她缩了缩身子，就有些不受控制地从长椅滑了下来。

　　仁昊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看见的便是紧紧抱着膝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敏月，他心头一绞，连忙上前，小心地轻声唤道：“敏月？”

　　敏月于一片扭曲而灰暗的朦胧中忽地听见了一声很熟悉的声音，很熟悉很熟悉，她便努力去想着究竟是谁，可是越想便越是想不起来。她一恼怒，便是不愿再想了，猛一侧头就要看个究竟。

　　然后那片灰色忽地就被撕裂了，她眨了眨眼，泪水就流了下来。

　　她看见了……她看见了光，还有，那个一如既往地有着和煦笑容的少年。

　　多少年了？她模模糊糊的想着，他们是自小相识，相伴长大的青梅竹马，尤记得初见时那个有些内向的小男孩腼腆地冲她露出一点点小白牙，后来，他们就长大了，那个腼腆笑着的小男孩已经变成一个有着和煦笑容的少年了。

　　可她变了，变了很多，变得敏感脆弱，变得无理取闹，她用母亲的死严严实实地拦住所有人想要靠近的脚步。

　　可是……有什么意思呢？拦住的，只是对她好，在乎她，想要帮助她的人们罢了。

　　就像，在她面前的仁昊，在手术室里抢救的……爸爸。

　　是啊，爸爸，自母亲死后，她有多久没有唤过一声“爸爸”了？

　　可那明明就是生她养她的至亲，明明自己也因为妻子的死无比悲伤，可她还非嫌他心上的伤口不够大、不够痛，非要自己再狠狠地伤他一次，直到亲眼看见他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这是……多么病态的想法啊……

　　“敏月？你听到了吗是我，仁昊，小昊？”那边的仁昊却被敏月吓得不轻，不停地呼唤着她。

　　“小昊？”敏月看向满脸欣喜的仁昊。

　　可是这，明明是他长大后死都要洗刷去的黑历史啊。

　　“对不起，对不起。”她突然哽咽着道。

　　“敏月？”

　　“我不应该那样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说着，泪水簌簌滚落，她抬了抬手，刚要抹去，眼泪却已被温柔地拭掉。

　　“没关系，我们都知道，是阿姨的死对你打击太大了，没有人怪你的，敏月。”仁昊温柔地抚去她的眼泪，将敏月扶到了长椅上。

　　“为什么？”敏月安静地坐着，良久，忽然问，“仁昊，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是你的竹马嘛。”少年轻轻一笑，却看见少女投来的认真的目光，不由得垂了垂头。

　　“大概……也许，是因为，”少年露出一个有些无奈，却分外宠溺的神色。

　　“我喜欢上了，一个小笨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