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642、萤火虫放生（6/9），（7-1/9）

　　萤火虫放生（六）
　　还得再到藤吉的房间去一次，秋子在心中想着，不知不觉中她在哭泣中睡了过去。
　　那天夜半，——不知是什么时间，只听有女人（很响）的声音在哭泣。那声音一阵强一阵弱，在忽然中断后以为结束了，却又突然发出急促的呼吸声，低哼着，然后，又开始反复哭泣。“我还在哭呢。”秋子在睡梦中模模糊糊地想着。或许还在做那天晚上的梦吗？那晚他一刻都没放过人。不过，那声音似乎不太一样，那是尚未到最后结束时的声音。是的，我还在哭，让我哭泣已经是很久不曾有过的事了，——还在哭呢，一边睡着一边哭，秋子昏昏沉沉地睡着，心里想着这些，她把手伸入村次的被褥里。但她没能在那里找到那只想要她的手。秋子在自己的手腕上感到榻榻米的凉爽，就那样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萤火虫放生（七）
　　次日清晨，秋子起来的时候，正在下雨，此时，村次和藤吉都已经回去了。
　　“我把秋姐你的雨伞给他了。”秀子说：“藤大哥说不需要，但我把自己的借给了他。”
　　“是吗，谢谢你。”秋子说：“藤大哥留下什么话没有？”
　　秀子似乎挺困倦，她打了一个呵欠，回答说：“他说雨伞会马上还回来。”
　　中午之前雨就停了，于是，下午，秋子到两国去买东西。安置费有三两钱，所以她打算买一件单衣和夏天用的腰带。在尾上町和相生町有两家她认识的店，秋子到那两家店都去看了看，但都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忽然她想，“要是和那地方不相称的东西，那就麻烦了。”如果真的是那么繁华的地方，应该也会有和服店吧，“索性到潮来后再买吧。”她这样作出决定，便给女主人和秀子买了一些零食，给宣子买了发簪和头梳后，坐轿子回去了。
　　就在那天傍晚的事，当她和宣子从澡堂回来后，藤吉正在里边的账房里喝酒。
　　秋子不知道藤吉在里面，正好她的熟客《大卯》店的老人来了，所以她马上就去那边招待老人了。他是那个堆木场的大阪屋、木材店商人，名叫卯兵卫的隐居老人，年纪已经六十三岁了，他取了一个闲观斋的俳句【注1：俳句】雅号，好像还挺有名气的。他是秋子刚来时就开始接的熟客，每次来就伺候他喝酒，三十分钟左右和他说会儿闲话便会回去，这就是他的习惯。——一年前，“我替你赎身吧。”他对秋子这么说，不过秋子拒绝了他。因为她总是接老人们的客，所以老人们向她提出这样的事，也有过不少，但，《大卯》的隐居老人的确很热心，为了拒绝他还真让她费了一番功夫。因此，她并未把自己要去潮来的事告诉他，只在老人走的时候，“自己说不定会换店。”这么说了一句。
　　“那可就太让人寂寞了。”老人说：“怕不是换店，其实是要和相好的结婚吧。”
　　“那就太好了。”秋子满不在乎地微笑着，“——等安定下来后，我会再给您联系，还请您别忘了我，来玩啊。”
　　老人点了点头，包了一点钱，说是“临别的赠送”递给了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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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俳句＝日本最短的诗歌称为俳句，只有五七五的三句十七个字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