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597、青年时代的摄津太守（4-1/9）

　　青年时代的摄津太守（四）
　　多喜身穿光辰给她的白和服，系着一条白腰带，她对武士们值夜的房间和侍女们的预备室，来去两边十分认真地探听动静后，回到了被褥上来。
　　“没问题吗？”光辰低声问她。
　　“没有问题。”多喜答道。
　　光辰低声说：“你睡吧。”
　　被褥有两床，两床都叠得很厚，很宽大。多喜向光辰行礼后，钻进了自己的被褥，光辰却重新坐起身来。时间已过晚上十二点，因为没有摆放火盆，寝室里的空气冻得很冷。光辰拿过蜡烛台，打开了围墙边的窗户，他拿来一本书，直接坐在榻榻米上，开始读了起来。
　　这是自多喜开始侍寝第七天晚上起，从未中断过一夜的习惯。
　　——你能替我保密吗？
　　刚开始的那天晚上，光辰对多喜说道。
　　——如果被家臣们知道会有麻烦，被重太夫知道会受到责骂，所以希望你别对任何人说，你能替我保密吗？
　　多喜向他保证会替他保密。
　　读书学习，为什么怕被家臣们知道？为什么要在深夜里偷偷学习？为什么不白天学习呢？多喜完全无法理解。当然，那可能有什么理由吧，野鸭狩猎时，多喜的心中便已生出了一种疑惑。当时，她看到光辰哭丧着脸，还听到了重太夫与家老们之间的谈话。——光辰似乎还想吃鸭肉，手里拿着筷子，可怜地望着小姓头目的脸。于是重太夫干咳两声，用锐利的眼神盯住他。但是，可能光辰还是没能打消这个念头吧，他哭丧着脸，对重太夫说：“让大家都放松休息吧。”他大概以为这么说也许还能得到鸭肉，看得出来，在他这么说的声音里，也充满了他的渴望。
　　——这是一件多么可怜的事啊。
　　心中如此想着，多喜不由地避开了视线。
　　藩主大人的头脑不太好使，因此家臣们都在嘲笑他。可说实在的，分明是一位五万六千石的藩主大人，却怎么就这么可怜呢？怎么就没五个，十个真正忠于他的人吗？她在心中想着这些事。但随着时日过去，多喜的怀疑开始转向另一个方向。
　　——藩主大人不会是故意假装脑子有问题吧？
　　有一次，忽然她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来。
　　多喜在第七天晚上之后，给老女官发出了“是”的回答，但这并不是事实。这是因为光辰怎么都不碰多喜，所以她下了下决心，把自己的处境告诉了光辰。
　　——不，绝不是不喜欢，我好像是喜欢你的。
　　光辰如此回答。虽然想来是喜欢的，但还是没有那种心情。什么时候会有那种心情，等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吧。对菊冈只需先说“是那样了”就可以，因为光辰这么说，她就那样回答了老女官。那时，多喜非常高兴。因为她在光辰的话中感受到了真实的感觉，她更喜欢的是他把自己当作一个对等的人那样对待的态度。然后，看着他深夜里读书的模样，发现了他没有白天对待家臣们那样愚蠢的样子。三十多天中没有休息一晚，每天三刻钟或者一个小时左右，他只穿着睡衣，直接坐在榻榻米上，几乎一动不动地读书。虽说已经是春天了，但从正月到二月，寒冷的天气还是非常严酷的，在没有火的寝室里冷得更加厉害。就在那里静静地，而且还满怀热情地在读书，他那身姿，反而让多喜感到了常人所没有的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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