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451、丑闻（二）之二

　　斋宫的眼中露出差点就快发飙的神色，但他发现妻子在边上微笑，便冷静下来，用平静的声音令她再去热盅酒来。听他说不必着急拿来，妻子向功兵卫点头行礼后出去了。功兵卫马上开始详细述说起苅田壮平的事来，斋宫没说话听着，等说到横目付查出来，薪柳町娼妇们的事时，他露出了在这世上绝无仅有，苦涩无比的表情。然后他向功兵卫打听了被苅田擅自挪用了的公库金额，他鼻子哼了一声。
　　“这点钱的话我来想办法，无论怎样得先把那个混蛋关起来，------城代家老他怎么说。”
　　“我还未向他报告。”
　　“我来说吧。”斋宫说，“嗯，我想想，应该尽快才是，明天我就去城堡。”
　　再商量了两三件事后，没多久功兵卫便告辞出了越川家。
　　居然没出现预期的毒舌。想来这次的事件一定十分沉痛地，打乱了斋宫的心，不过功兵卫还是感觉到自己肩上的负担轻松了不少。
　　“有靭町出马那就放心了。”边走他边喃喃自语，“剩下的就是城代家老的生田大人了，有靭町管着他也不会闹出什么大麻烦来吧。”
　　在心中想着这些事，他没能马上发觉是被谁喊住的。听见功刀大人的喊声回过头去，是那个每次都过来乞讨的老叫花站在身后。街上已经开始点上了灯，来往的行人也寥寥无几。功兵卫停下脚步看去，戴着草帽的那个乞丐，脚下不稳摇摇晃晃地靠近过来。
　　“你刚才好像喊了我的名字，”功兵卫小心注意着对方的动作说，“而且，好像总是只向我乞讨，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乞丐一边伸出一只手，一边说，自己断了酒十分痛苦，请施舍五十文钱给自己。好像舌头不太灵便说出来的话也不太清楚，那伸出来的手，还有整个矮小的身躯都在颤颤发抖。
　　“先回答我的问题。”功兵卫说，“你是什么人？”
　　乞丐犹豫了一会儿，但终于“我是樱子。”她明确回答。
　　“樱子，什么意思？”
　　“夫君，”乞丐颤抖着说，“您忘了自己妻子的名字吗？”
　　功兵卫将对方的话考虑了好一会，然后才慢慢地往左往右摇了摇头。
　　“别靠近我，”他说，“你已经是死了的人。”
　　“我断了酒太痛苦，只要有五十文，一百文就可以了。”乞丐说，“我现在为了能喝到酒，什么事都作得出来，您听清楚了，是无论任何事。”
　　那是在不到保利桥之前一点的地方，道路右边排列着炭薪商店，担轿店，木桶店，左边的是蔬果店，鲜鱼店，绳席店和砖石店。这里已是新町的边缘，所以都是些小店，被笼罩在浓厚的黄昏暮色之中，那情景，似乎能听见穷途落魄的人们，他们的哀叹和叹息的声音。功兵卫从钱包里取出一些钱，放入乞丐手中，什么也没说他就从那里离去了。
　　“谢谢了。”身后传来乞丐的喊声，“什么时候还请再关照啊。”
　　功兵卫十分困惑，狼狈不堪。他至今拼命努力攀登，坚信奠定了再不可能动摇，已是安全了的地位，却突然开始晃荡动摇了。不，没这么回事，我身上没有任何会被世人指责，欺诈违法的亏心事。我从不去巴结同事甚至上司，连奉承话都不会去说，功兵卫边走边想。
　　“不去管的好，任由她去作就是了。”他低声自语，“对方就是个乞丐，就算她，其实是这样那样的到处去乱说，也没人会相信，哪怕有人相信，确认出身份来，将受到惩罚的，也不是我而是那个女人自己。”
　　功兵卫在吃晚饭时，骂了一通妻子藤子。因为菜肴太多，汤的味道也不合他的口味。功刀家是以一菜一汤为家风的，这是从藤子嫁过来后自己便开始和她反复说过了不少遍的事。他嘴里说着这些牢骚话，忽然感到自己的心情变得更加不爽起来，就好像要逃离那一脸哭相的妻子似的，他突然鲁莽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