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周五郎中短篇小说集》山本周五郎

429、畜生谷（十）之一

　　“月邮”回到木户寨是第五天的傍晚时分。除了从这里派出去的人以外，还有从城区搬运物质过来的杂役十五人，他们在木户寨只待一晚就回去了城区。------隼人在出发时托付了给小池带刀的信，回来的物资里带来了他要求的乐器，古筝，笛子，三弦，鼓等等。都是练习用的便宜货，卸下这些东西时，武士们疑惑地聚了过来。
　　“这是要作什么呀？”乾藤吉郎那个最年轻的武士兴奋地问，“是要大家练习后来合奏吗？要是三弦的话我能弹几下的。”
　　“不错啊，”隼人说，“那就什么时候请你弹来听听吧。”
　　“随时都可以。”乾等不及了似的摩拳擦掌，他热心地说，“我自己是不觉得怎样的，但在新町那边可是被夸为天赋不错的呢。”
　　“蠢货，你这家伙，”松木久之助低声说，“你不就是因为陷入了新町的温柔乡才被送来山里的嘛，你还没吸取教训吗，傻瓜。”
　　“有事需要大家帮忙，”隼人说，“其实我是想请大家教会村民们这些的，我自己什么都不会，只稍微学过一点笛子，那也不过是刚刚染湿了吹奏口那点程度，乾说他能弹三弦，其他有谁能演奏什么的希望大家能帮一下忙，怎么样？”
　　“我会一点古筝。”西泽半四郎说道。
　　隼人看向西泽。用他每次同样的眼神看去，然后平静地移开视线说，“古筝定下了，------其他还有谁呢？”
　　“我还能击鼓。”乾回答。
　　大家都笑了。
　　“足轻里有个很会吹笛子的男人。”冈村七郎兵卫说，“他叫矶部庄左卫门，听说还是很专业的。”
　　“那我去和他们组长说吧。”隼人点头说，“详细的事等和村里的人商量后再作决定，不过我想得等御用林的工作结束以后吧。”
　　到时还请大家帮忙，隼人说道。
　　第二天，隼人去村里，和正内老人见面商量。定下了御用林出工的人数，然后谈了送来乐器的事，老人点着头，但他还是“不要操之过急的好，”向他如此忠告。老人很久以前曾经试过，那是名叫大须才之助在作木户寨统领的时候，用了古筝和竖笛。竖笛由老人吹奏，古筝是由统领从城区请来的盲目艺人演奏的。但是村里人只听了一阵子就厌倦了，没人想要学习，三十天过后连来听他们演奏的人也没有了，最终也就以失败告终，就是这样。
　　“音乐有能提高人的品性，能安慰人心，给人快乐的功能。”老人继续说，“但是这个，只能在生活环境处于有宽裕的程度下才能发挥效果，而在这个村子特别恶劣的条件下，除非这边有相当的耐力，如果不能作到极长年月的坚持，我想还是很难成功的。”
　　“尽力而为吧。”隼人说，“要说忍耐，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老人对看着隼人的眼睛，好像想交流什么意思似地注视着，然后静静地微微点头。隼人不太明白困惑地避开了视线。
　　御用林的工作用了五月份整整一个月。
　　四，五千亩地的桧树和杉树中，杉树是属于幕府的，所以被称为“御用林”。每年五月到九月，去除林中矮树杂草，驱除害虫，检查是否有人盗伐树木，这些是木户寨重要的工作之一，树木的采伐本身会雇佣另外的伐木工。------那时的工作人数，从村子里出了男人十二人和女人二十一人，从十四岁到五十六，七岁为止，一共是三十三人。木户寨来了武士两人，足轻八人，杂役两人，隼人也每隔五天会去巡视一次。------那里是在大佛峰南侧，得走的是尽是些悬崖的险路。特别是被称为“大崩道”的悬崖路，那里看来岩石比较脆弱，碎裂成有碟子大小的岩石，不断掉落到这狭窄的悬崖路上来。这些东西大多越过狭路，掉落到左边的悬崖下面去，偶尔也会有掉落在悬崖路上的，所以要从那里通过得需相当小心注意。隼人前任的统领生田传九郎摔死的，是“大崩道”再过去一段路那边，路最狭窄，往右大幅度拐弯的地方。从那里开始听说是被称为七曲的，第一次带着隼人过来的松木久之助，指着路边有一个缺口的地方，“就是那里”告诉他。------隼人看去，路像一处屋檐那样在悬崖边突出，高度大约有二，三十米，下面是乱糟糟的岩石地，再过去那边隐约能看到御用林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