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煦如生》葡萄雪梨

3、解题

　　第二天，夏玉准时到了图书馆。刚放好自行车，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早晨的阳光很透亮，撒在他宽阔的肩头上，让他整个人像披上了一层圣光。夏玉眯眼瞥了瞥，正准备走人，那道身影就向自己走来了。
　　“许大哥？”夏玉有点吃惊。
　　“嗯，早上好。”许煦的表情很淡。两人擦肩而过。
　　“啧啧，真高冷。”夏玉摇头晃脑走进图书馆。
　　今天的天气格外热，图书馆的人也少了。夏玉坐在工作台前，从包里拿出一本物理练习。虽然高考已经结束，但是夏玉觉得不能放松。而且理科要时常做题才能保持敏捷的思维。
　　另一边，许煦在报刊室坐下了。他是个军人，在B市军区驻扎，一年回不了几趟家，27了还是单身。急坏了家里双亲。今年，许母为了逼他回来相亲，不惜装病。没办法，母命难为，许煦只好卷了铺盖回家。让他相亲他也去了，但是没一个成的。要他说，相亲其实没用。面对面坐着，聊的无非是什么工作收入多少有没有房，内容单调又死板。再说了，要过一辈子的人，单凭几句话就能了解吗？他常年在军营，一个人也惯了。其实，他的原则是宁缺毋滥，绝不将就。过几天他就要回驻地了，这几天许母又赶他出来相亲，不想听母亲的唠叨，他干脆躲到了图书馆。
　　心里想着这些琐碎的事，随手抽了几份城市日报出来。回到桌边，仔细地展开报纸，他凝神扫视。“H市高考状元夏玉特别报导……”他挑眉，原来是她个小学霸啊。
　　“嘶——伤脑筋，这一题几乎完全没有思路啊。”夏玉挠挠头，耸着背趴到了桌上。其实她也有短板科目，就是数学和物理，只不过她其他学科比较突出，才把成绩拉上来了。她的数学和物理不算差，也不算好，但这样的水平对她来说其实挺拖后腿的。幸好高考已经结束，她也不用太着急。
　　许煦从报刊室往外望了一眼，却见小姑娘蔫头耷脑地趴桌子上了。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不过他不是多事的人，也就收回心思继续看报纸了。
　　图书馆里安了几台立式空调，凉风徐徐扫过每个角落，带来舒适的凉意。馆外是个公园，树荫下聚集着一群又一群的大妈。她们把音箱往边上一立，劣质光盘的舞曲放得震天响，盖过了树上的蝉鸣。还有一些走街串巷卖冷饮的，扩音喇叭里传来模糊的叫卖声，“绿——豆——沙，白——凉——粉，龟——苓——膏……”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下，这些叫卖声都没停下，一绺一绺在这个南方小城的上空盘旋着，交织着。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许煦看看手表，起身，准备去吃个午饭。走到工作台前一看，发现小姑娘还在趴着，细淡的眉毛紧紧拧着，愁眉不展，一脸苦相。他想起那天晚上她亮晶晶的眼眸，鬼使神差地低声问了句：“怎么了？”
　　正在冥思苦想的夏玉被吓得倒吸了口凉气。她睁大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许煦，一时没有反应。
　　许煦发现她是单眼皮，睫毛不算长，却很浓密，也很柔软，服帖地敛在细薄的眼皮底下。清亮的眸底闪着水光，小嘴微张，露出洁白的贝齿。许煦一愣，清了清嗓子才开口：“我看你从早上趴到现在，不舒服吗？”
　　“啊……没有，我在做题呢。有一道题到现在还没有思路。”
　　“嗯？你可是小学霸啊，还有你不会的题？”许煦扬起手里的报纸。
　　“咳咳……这个，只是我运气好了一点罢了……”夏玉不好意思地底下头。
　　“午餐时间到了，你下班了吗？”
　　“嗯。”说着，夏玉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来换班的管理员轻声说：“快去吃饭吧。”
　　“好的，老师再见。”
　　两人一起走出了图书馆。许煦抬手遮了遮刺目的阳光，随口问：“你怎么叫她老师？”
　　“因为之前就是她教我怎么工作的啊。古人有一字之师，我有一技之师。”夏玉笑着说。
　　许煦看着满街的花花绿绿的太阳伞，问：“你不撑把遮阳伞吗？我以为女孩子都怕晒 。”
　　“啊？其实我也怕晒，但是我更懒。”
　　“懒？懒得撑伞？”许煦哭笑不得。
　　“嗯。”夏玉一本正经。
　　“你回家吃饭吗？”许煦掏出了车钥匙。
　　“是啊。”夏玉弯腰给自行车开锁。
　　“那道题能解吗？”
　　“不知道……”夏玉皱起了眉头。
　　“说不定我可以试试。”
　　“啊？不用麻烦了。我回去搜题就行。”夏玉慌忙摆手。
　　“那行，我先走了。”
　　“再见。”
　　许煦颔首，没再说话，转身开了车锁，坐进了车里。晒了一早上，车里很闷热。许煦打开空调，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很郁闷。刚才自己是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说话不经大脑。竟然想去帮一个小姑娘解题……自己已经好几年没碰高中物理了吧。转头，夏玉已经骑上了车，娇小的身子，细瘦的双腿。日光亮的发白，那道身影也渐渐融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