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无念公子

9、第 9 章

　　“......是。”军令都已经压下来了，沈易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
　　当晚，长庚回到玄铁营驻地的时候已经快要三更天了，他掀开帐帘走进去的时候，发现顾昀已经躺在他的床上睡着了，长庚有些奇怪，不明白顾昀这大晚上的怎么又睡到了自己这里。长庚因着自己的那点儿心思，非常不愿意和顾昀同床而眠，但他又不舍得这大晚上把顾昀给叫醒，然后赶出去。纠结了一会儿之后，长庚终于放弃，然后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绕过顾昀躺在里侧，拉过棉被给两人盖好。
　　纵使长庚将动作放得很轻，但还是惊动了训练有素的顾昀，他睁开眼的那一瞬便已经清醒，看着长庚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你最近这段时间天天早出晚归的，都干什么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之前在城里碰到一位比较有趣的先生，想跟他学一些东西，所以最近经常会出入玄铁营。”说完后，长庚看着顾昀，忽然明白了他今晚为何突然过来，“义父，是不是......我频繁出入玄铁营驻地，给你惹麻烦了？”
　　“没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顾虑那么多。”顾昀就知道长庚频繁出入玄铁营一定有他的理由，之所以来问，不过是担心长庚安全，“你说你碰到了一位有趣的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说他有趣？”
　　“他是个屡试不第的书生，性情有些古怪，看不惯朝廷里的风气，就绝了科举之心。但他对一些事情的见解很是独到，甚至可以说有些离经叛道，但是细想之下又会觉得很有道理，让人对他不得不心生钦佩。”
　　“很少听你这么称赞过什么人，说说看，他都有些什么独到见解。”
　　“比如紫流金黑市，他认为，若是能放开紫流金的管制，让民间也可以随意买卖紫流金，如此一来，也就不存在黑市问题了。但是......”
　　“但是如何？”
　　“但是如果一旦开放民间买卖紫流金，各大私商、平民百姓，甚至是土匪流寇，都可以随意买卖紫流金，这样久而久之也会造成混乱。”
　　“嗯，还有呢？”
　　“还有比如朝廷的科举制度，虽然说要比察举制和征辟制要公平的多，但总免不了舞弊的出现，归根究底还是有所漏洞。”
　　“确实很离经叛道，这话真的不适合对外人提起，你自己当心一些，免得遭受牵连。”
　　“嗯，我自己会小心，义父不用担心。”长庚应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换成仰卧姿势，和顾昀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过顾昀还是对那个神秘人物不太放心，便道：“下次让我也去见见那个人吧，去见识见识那个奇人，好不好？”
　　“好。”长庚对顾昀的这个态度感觉心里暖暖的，因为这次顾昀没有再像之前在江南那时一样态度强硬。
　　顾昀抬手拂开长庚额前的碎发，温声道：“快睡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练武呢。”
　　长庚轻轻点点头，借机用脸颊在顾昀掌心里蹭了蹭，一本满足的闭了眼，安心睡去。或许是因为顾昀身上清浅的药香，每次长庚和顾昀躺在一起时，总是能奇迹般的睡个好觉，不会被噩梦所纠缠。
　　几天之后，长庚再一次去拜访那个神秘的奇人，顾昀也一起跟了过去，见过面之后，顾昀觉得此人确实就如同长庚说的那般一样，性情古怪，有些本事，说起话来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劲儿，顾昀心道此人得亏没有入朝为官，否则就冲他这脾气，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
　　正月十六，顾昀生辰，长庚照例给顾昀煮了一碗长寿面送到顾昀军帐当中。此时顾昀正在低头看着沙盘，研究地形，突然闻到一股引人食欲的面香，肚子也跟着叫了一声。
　　顾昀抬起头来看到端着面的人是长庚，不由挑了挑眉道：“哟，怎么想起来给我煮面了？不过，来得正好，我刚好饿了。”
　　“今天是正月十六，义父又忘了吧？”长庚把手里的面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过头看了一眼顾昀，目光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那沙盘，有些疑惑道，“怎么是北疆的沙盘？”
　　“这话说的，难道身在西北就只能研究西域的地形？”顾昀有些好笑地说道，然后走过去坐下吃面，他用筷子挑起面条看了一眼，这次终于没有鸡蛋壳了，“不错嘛，做面的手艺也有长进了，还记得上次你给我下的那碗寿面，卧个鸡蛋把蛋壳都给掉到碗里了。”
　　“呃......咳。”长庚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什么也没说。
　　顾昀开始吃面，第一口下肚，他就觉得刚才自己的评价有点不足，因为长庚这手艺绝对不止‘有长进’这么简单！这碗寿面不止咸淡适宜，而且怕是花了不少心思，面汤喝起来很鲜美，想来大概是提前熬制的鸡汤之类的，否则根本做不出这个味道。
　　顾昀把一口面汤咽了下去，扭过头看着长庚，问道：“你是去哪偷师了吗？怎么这面煮的这么好吃？吃过你煮的这碗面之后，我怕是吃不下去军中火头军做的饭了。”
　　“是么，义父......喜欢就好。”长庚抬手挠了挠头，笑着说道。
　　凛冽寒冬里，吃上这么一碗热汤面，从胃里一直暖到心坎儿里，就像沈易当初所说，真的会一觉睡到温柔乡里。顾昀一边吃着面，一边在心中感慨，现在这世上唯一一个能记住他生辰的、愿意给他煮一碗寿面的，也就只有长庚一人了，这让他这个举目无亲的人，心里多少有些慰藉，至少，他的身边还有长庚。
　　吃碗面后，顾昀放下碗筷，往前一推，也因为这个动作，从顾昀袖子里掉出个东西来，长庚在一旁看到，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物件，眼疾手快地接住，然后长庚发现这东西只不过是一支做工粗糙的竹笛而已。
　　“完蛋，这东西怎么会好端端的掉出来了？”顾昀看着竹笛愣了一下，在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然后伸手去拿，“呃，咳......咳，笛子......还给我吧。”
　　长庚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支做工粗糙的竹笛其实是出自自己之手，他握着笛子，抬头看着顾昀，近乎小心翼翼地问道：“这笛子......怎么会在义父这里？”
　　“呃，那个......我、其实......”顾昀吭吭哧哧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竟然没好气地嘀咕道，“谁让你当初不给我也削一根？”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真的很想写顾昀老早就喜欢长庚了，只不过一直压在心里而已。
但我又怕那样写会崩了大帅的人设，纠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