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余梦》韶墨

26、新年快乐

　　在程楠高中时的一年寒假，丁玉华带慕城回了小城。期间丁玉华回过几次小城祭祖，他们在这里的家是长年没有人住的，每次回来多少都有些凄凉感。这次丁柳华照常邀请丁玉华到自己家里住，他们是晚上才到的小城，被丁柳华接到家里时，丁玉华进门就问：“小楠呢？”
　　“去她姑妈家了。”丁柳华一边拿拖鞋，一边招呼他们进来坐。
　　“那多不好意思，我们打扰到她了吧？她都已经上高中了，学习压力也大。”
　　“甭操这个心，那丫头过年是连书边都不碰的。”
　　“本想让我们家慕城跟小楠好好认识一下，今后小楠有什么需要慕城帮忙的，尽管说。”
　　“孩子们的事就少操那份心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絮叨呢。”
　　慕城被安排在程楠的房间里，他环顾了这个小房间，整整齐齐的，很温馨，墙上贴着两张大地图，一张是中国地图，一张是世界地图，书桌的玻璃台板下压满了照片，大多数是程父与程母的，除了几张唯美的漫画外却没找到这房间的主人，抬头望去，却看到书桌边的相框里有张全家福，中间这个女孩应该就是程楠。慕城拿起相框仔细看看，头发有点蓬乱，模样倒是跟程父挺相似，瘦瘦的，很秀气，相框里的女孩似乎很不情愿拍照，眉头微蹙，一点笑意都没。
　　他放下相框，发现这小小的房间里整整齐齐地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随意抽出一本，里边掉下来一张书签，用遒劲有力的笔迹写着几行字，捡起来看了看，都是勉励自己的奋斗名言，看来这女孩现在应该处于非常时刻，满满的斗志与上进心。他躺在小床上，枕边还有淡淡的香味，这一晚他都睡得比较别扭，没怎么敢翻身，生怕稍不注意就把这湖蓝色的被子蹬下去。
　　第二天程楠带着程多鑫回来了，她一路上都在纠结唇下的那颗痘，想挤又怕疼，不停地用手在那摆弄，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飘飘悠悠的檀香味，“小楠回来啦？”程楠扭头看向沙发处，只见丁玉华迎上来，“这个子又窜了一大截，那年回来才到我这，现在都比我要高了。”
　　“干妈好！”
　　“好好好!”丁玉华握着程楠的手，看了半天。这才注意到旁边的程多鑫，“这就是多鑫吧？”
　　“干妈好！”程多鑫甜滋滋地跟着程楠一起喊，丁玉华更乐了。“个儿都那么高了。现在孩子长得真快。”
　　程多鑫径直走向丁玉华身后，忙上去打招呼“这就是传闻中的慕城哥，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慕城拍拍他的肩膀，虽然第一次见，却好像老相识，大方而且自然。丁玉华忙回头，“瞧我，一高兴就忘了，这是慕城，小楠，你们认识下。”
　　程楠想象中的慕城，本应该是那种卡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那种长相，今天一见，才知道是自己把大学生刻板化了。高挺的身材上套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第一印象就是帅气，却又不同于一般的帅，其实她自己也说不好那种感觉。程楠没好意思仔细去看他的五官，只是大概看了一下，便移开了目光。在慕城眼里，这女孩很清秀，眉眼清晰纯澈，有这个年龄段特有的青涩。慕城看到她将眼睛移开，双颊微微泛红，也就下意识看向别处，不好再打量。
　　闲时一大家玩起了扑克牌，程楠其实在玩扑克牌方面很不感兴趣，又不想扫大家兴致，便硬着头皮玩起来。程父一个人在看电视，在程楠的印象中，程父除了对古典诗词感兴趣外，就没见过他有什么爱好了。其实程楠觉得自己有时候还不如她爸爸，她几乎没有太感兴趣的事物。她被分配跟慕城一家，丁玉华与程多鑫一家，程楠担心这一轮下来，慕城会不会被她气吐血。她不会算牌，也记不住别人出了什么牌，这一手的牌都抓不稳，还得数半天。程多鑫这小子贼精贼精的，通过眼神与丁玉华的交流，那默契是杠杠的，一句句干妈叫得比亲妈还热乎，程楠不知道这种对家应该怎么交流，她几乎只关注自己手中的牌，打到最后，慕城让程楠报扑克牌数，她说剩三张，慕城随即出了对子，对家没牌压，程楠欣喜若狂，立马把最后一张牌给出了，这样也能赢？程楠突然对打牌来了兴致。这一天她赢得心花怒放，她不知道慕城是怎么算牌的，能把扑克牌掌握得如此精准，这智商望尘莫及啊！
　　到了晚上，程楠照例去程多鑫家，可是程多鑫不愿意走，非要跟慕城一起，打地铺都愿意。程父没辙，就同意了，在送程楠去姑妈家的路上，程多鑫从路边摊买了几把烟花，程楠随手抢了一大把，塞给慕城一半，“慕城哥，把这个甩起来，挺好玩。”慕城接过烟花，会意地笑了笑，好像很久没玩过这个了，看到程楠他们挥舞着手中的烟花，笑得那样自在与灿烂，很是羡慕，他对这个小城的印象有些短暂，但他的内心很喜欢这里，不知道再过来时，眼前的他们是否又远离了这里。
　　“噼里啪啦……”这一连串的鞭炮声让程楠无法再睡，她套上那件大红色的大衣，对着镜子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瞧着脸又圆了一圈，她用手把双颊往中间用力按了按，叹了口气，现在用白白胖胖来形容自己太贴切了。于是把两边的头发往后面简单束起来，这大红色大红色大红色……实在让她自己无法解释如此鲜亮的色彩。还有那永远束不起来的鬓发，这边扎起来，那边就会掉下几缕，那边扎紧了，这边又漏下来，无奈时，便不去打理。
　　“咚咚咚！”那响亮而且有力的敲门声，准是程多鑫来了，一进门就喊“大伯父！大伯母新年好！”想起小时他一进来就跪倒磕头，伸手就要红包，也是够拼的。程多鑫看到程楠时，惊讶地喊道：“你这也忒接地气了！”
　　“一边去！”
　　“哦，我忘了，今年是你本命年，要穿红的，要穿红的呀！”
　　“你那么早跑来干嘛？快中午我们才去爷爷奶奶那吃饭。”
　　“来跟你说一个消息的。”
　　“有什么新闻，八卦一下？。”
　　“这次慕城哥是跟聂晓栀一起回来的。”
　　程楠的心一下子悬空，“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的？”
　　程多鑫诡异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在意慕城哥的事，打你高中那会儿见到他那眼神就不对。”
　　“胡说！那个时候我见谁都那样。他们怎么在一起的？”
　　“说是聂晓栀被调到C城去学习的。”
　　“哦”程楠故作镇定，但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放心，慕城哥晚上去我那。姐，明天来我家蹭饭吧。”
　　“算啦！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儿。”
　　……
　　程楠的老家最重视的便是大年初一晚上的这顿饭，一大家有二十号人聚在爷爷奶奶家的大客厅里，程楠小时特别盼望这一天，孩子就喜欢赶热闹，现在两大桌聚满了人，还不能两只手都放在桌面上，必须放下去一只胳膊，侧身坐才能挤下，小孩子都得抱在腿上，不过吃一会就跑下去玩了。程楠小时候最怕的就是叔叔婶婶往碗里夹菜，总是感觉自己吃不饱似得，不一会碗就堆满了，吃不完还会被说，所以经常撑得弯不下腰。现在还是逃不过，刚四婶拽的一个大鸡腿足足把半只鸡都快扯下来，硬是塞到程楠碗里，说她小时候特别喜欢吃鸡腿，没鸡腿吃都流眼泪。程楠每每听到这茬儿就恨那时没骨气，为什么为个鸡腿流眼泪呢，现在好了吧，跟这鸡腿杠上了。
　　晚上程楠撑得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便打开手机，看到一条未读短信，打开一看，是贺阳的:“happy new year!”程楠回复有关“新年快乐”的卡通图样。她把手臂枕在后脑勺上，心里总在等待另一个人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