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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树下陈酿 ...

  •   船行五六日,忽觉前方有灵力波动,金洁灵识一扫便知,前方有两个筑基修士正在力斗一只水生大鲶鱼,那大鲶鱼须长三丈,仿佛两根大鞭子,抽得两个筑基修士左支右绌好不狼狈。
      金洁收回灵识,不言不语,闭目养神,人杀妖魔理所应当,妖魔吃人天经地义,万物有灵,说不上谁对谁错,各有立场而已,遇到这种事,金洁从不理会,远远避开,不管其中的是是非非,生怕牵扯不相干的因果,这是从天机门中学到的。
      过得一会儿,韩凝霜从打坐中醒来,对正在开船的程嘉善道:
      “往右前方走!”
      金洁望着韩凝霜,他也感知到了,自己的精神力不同常人,现在已可达到元婴修士的水平,而韩凝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感知到前方的情况,可见他的精神力也是超过正常的金丹中期的水准的。
      看来,当年自己送他专门修炼精神力的功法他还一直练着,金洁的嘴角微微上扬,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他还练着自己送他的心法,他们之间至少还是有那么一根藕丝是连着的。
      很快就到了战斗之地,韩凝霜派三个小辈下去助阵,自己和幽冥老祖则坐在弱水一瓢上观战,金洁作为幽冥老祖,可以走过路过视而不见,但是元瑶派名门正派却不可以见死不救,冰霜剑冷若冰霜,性情冰冷,但并不代表他是冷血心肠之人,他能闯出今日的名头,与他一次又一次的路见不平,仗义出手有关。
      金洁此刻心情极好,一时之间有些忘形,扒在船舷上探着脑袋,一副挺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韩凝霜瞧着幽冥老的样子有几分好笑,见他在自己的船上如此放松,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直到水面上传来一声轻呼,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战局之上,大鲶鱼的长须长约三丈,大鞭子似的抽得中呼呼生风,根本近不得身,好不容易逮个机会挤进身前,“哗”的一层巨浪又给拍开,真的把它逼急了,它往水里一钻,寻它又是良久。
      好在此处水不深,它再躲也躲不到哪里,想来,那两个筑基修士也是费了些功夫才把它引至此处再动手的。
      多了三个人加盟,虽然只是炼气后期,但两个筑基修士也轻松了不少,不用为了自保而左支右绌,终于组织起了像样的攻击。
      那两个筑基修士都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招式,、飞剑皆很普通,但看了一会儿之后,金洁却从其中看出了几分剑道门的味道,这两人虽非剑修,但难保和剑道门没有一丝关联。
      要说,那大鲶鱼瞧着也不过是个三阶妖兽,筑基初期的水平,却不知怎么的那么难缠,就算那两个筑基修士修为平平,但是程姚三人乃是名门子弟,就算只有炼气后期,但三个加在一块,怎么着也抵得上一个筑基修士,怎么五个人还搞不定一只大鲶鱼?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五人都渐渐灵力不济,陆陆续续的开始吞药,可那大鲶鱼,依旧精力十足,情况有些不对劲。
      金洁与韩凝霜对望一眼,两人同时用精神力扫描大鲶鱼,果然,在大鲶鱼的腹部尾下了现了一只鬼面灯笼,位置较为隐蔽,所以两人一开始都没发现。
      韩凝霜望着幽冥老祖的断臂,心中莫名的就有气,这鬼面灯笼真不是一般的害人,冰晶剑出手,直直的钉入大鲶鱼的脑中,瞬间将整条鱼冻成了大冰坨子,其腹下的鬼面灯笼也被冻住,不让它有魔气逸出的可能,自然也不会有人受伤了。
      姚勤的黄金印适时跟上,正要把冻成冰块的大鲶鱼砸碎,那两筑基修士阻止了他,他们要这具完整的尸体。
      完整的尸体价格自然更高,特别是这种速冻模式的,筋皮骨肉每一个都能卖出最高价,但是,鲶鱼的生命力是出了名的强悍,若不把它脑袋砸个稀巴烂,三个小辈心里总是不舒服。
      程嘉善手中的嗜血剑再次脱手,飞至水下,主动的削碎了鲶鱼腹下的鬼面灯笼,程嘉善知道,这一次,又是幽冥老祖在操控。
      在凤栖山的时候,他一直以为嗜血是幽冥老祖的配剑,心里郁闷了好长时间,可当他们离开的时候,幽冥老祖却亲手把嗜血递给了他,害得程嘉善又是激动,又是高兴,还带了几分羞愧,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羞愧些什么?
      嗜血虽然可以被幽冥老祖操控,但瞧着幽冥老祖的意思,他也默认了自己是嗜血的主人,这怎么让人不高兴呢,所以,这一次幽冥老祖再次出手,他没有象之前那样“百感交集”,而是很淡定的接受了这一事实,然而,当他看到漂浮在水面的鬼面灯笼时,他又不淡定了,怎么又是这玩意儿?
      姚氏兄妹见到鬼面灯笼也是大吃一惊,怪不得此物如此难缠,原来是被鬼面灯笼寄生了,而那两筑基修士却有些茫然,一个略年轻一些的修士问:
      “这是什么?”
      之前的注意力都在妖兽身上,这架打完了,程嘉善才有工夫去打量那两个筑基修士,面目相似,应该是兄弟,年长的那位四十余岁面容,年轻的那个二十多岁。
      程嘉善正要回答,那个年长的率先作揖行礼:
      “多谢三位道友出手相助,金某在此谢过,在下金如江,这是舍弟金如池,不知三位道友如何称呼?”
      金洁本在船上看热闹,听得这话灿然一笑:“倒是个有心眼的,知道天上还有俩高手,这就直接平辈论交了,这脸皮……啧!啧!啧!”
      听不出幽冥老祖这话是褒是贬,韩凝霜收回冰,却问幽冥老祖的意见:
      “想去看看吗?”
      金洁道:“鬼面灯笼百年难遇,可这几天功夫,就遇上了两拔,四个,这也未免太巧了一些。”
      韩凝霜收起弱水一瓢,与金洁一起,飘至水面,这会儿工夫,程姚三人已经和金氏兄弟见过礼了。
      金氏兄弟听闻他们乃元瑶弟子,态度殷勤又上了一个台阶,继予平辈相称不说,更是丝毫不敢摆筑基修士的架子,当听说出剑之人乃大名鼎鼎的冰霜剑时,金氏兄弟的反应简直就是粉丝见偶像,可金洁却颇为瞧不上金氏兄弟的世侩样,用极为热情的语气嘲讽了一句,:
      “不是崇拜了很久了吗?怎么一开始连冰晶剑都没认出来?”
      听了这话,韩凝霜非但没生气,眼角反而更温柔了些,程姚三人都有些尴尬,而金氏兄弟依旧没事人一样打着哈哈,仿佛刚才幽冥老祖怼的人不是他们,反而热情的邀请他们去金府做客。
      两个筑基修士而已,根本用不着韩凝霜这尊大神去应酬,别说是筑基修士,就算是普通的金丹修士,哪怕修为比他高,冰霜真人依旧会是一副冷若冰霜,不食人间烟火,爱搭不理的臭模样。
      至于幽冥老祖,他那一身黑衣黑袍黑布蒙面的怪样子,又有几个人敢上前搭理?

      因为想多了解一些鬼面灯笼的情况,他们一行人跟随着金氏兄弟回到了金府,金氏兄弟颇为健谈,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沉闷,把程姚三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也算他们有眼色,只是和三个小辈说笑,不敢招惹韩凝霜金洁二人。
      其实金洁有些误会他们了,他们不与韩金两人说笑并非有眼色,而是不敢,韩凝霜一身寒气,拒人与千里之外,根本凑不上去,另外一个,黑雾蒙面,阴森鬼气,更不像是好惹的,识时务的俊杰还是避而远之为上策。
      一路上双方聊了不少,程嘉善给他们解释了鬼面灯笼,也顺便提了下之前遇到的铁甲碧纹蛛,当然,关于,幽冥老祖的断臂之由,他们还是很有分寸的什么都没说。
      从金氏兄弟那里,他们也大概了解了金府的情况,在江南算是一个中等的修真家族,他们兄弟二人再加上家中老父,共有三名筑基修士,还有十多个炼气期的修士和数名门客,是剑道门的附庸家族,总得说来,也算是不错的。
      之前听到他们自我介绍的时候,金洁心中就起了疑,金如江,金如池,这不是金如海一个套路嘛?当他听到是剑道门附庸的时候,便已经基本肯定了,据他所知,这一带剑道门的附庸家族中,姓金的只有一个,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呵呵!金家出息了哈!金洁心中冷笑!
      果然,城市还是原来那个城市,街道还是原来那条街道,只是府邸的占地面积更大了,门面也更气派了,可不是嘛,这都出了三个筑基修士了,可了不得了!
      终究是幼时居住过的地方,金洁若说一点也不怀旧,那是不可能的,可真的怀起旧来,却发现无从怀起。
      自打进了金家大门开始,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没有一处与记忆中的相合,竟是改的面目全非,没有一丝百年前的影子,更妙的是,他们所住的客房,那位置,不正是幼时居住的柴房吗?命运真是爱开玩笑!这金府,住来住去,始终住在同一个地方。
      金府现在占地面积再大,也逃不过幽冥老祖的灵识扫描,他很快就从金府找到了第三个筑基修士,吓得他差点从西施榻上摔下来!
      他还活着哪?!!!
      这第三个筑基修士不是别人,正是金洁的亲生父亲,这都两百多年了,他老人家不仅活着,还筑了基,一共取了二十多个小妾,生了三十多个孩子,有灵根的共十二人,人称金门十二英,他现在最有名的不是修为,而是房闱之道,生子之密,这几十年来,他的长寿秘籍也成了诸多人争相获取的至宝,毕竟筑基初期能活到他这个岁数的真是不多见。
      金洁想擦去额头的冷汗,举起手来,发现只有半截,便又换了另一只手,太震撼了,老爷子太牛了,不管金洁以前怎么看他,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老头子活成了一个传奇。
      他真的筑基了?
      金洁有点不太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老头子明明白白一个筑基三层的修士,金洁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老头子能筑基,还是自己的功劳,严格的说,韩凝霜也出了份力。
      金洁知道自己的灵根不好,要想筑基,一粒筑基丹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在他成为精英弟子的时候,就一直东奔西走,一共存了三粒筑基丹,其中一粒还是中品,可就在筑基前期,他收到了韩凝霜的礼物,整整一瓶上品筑基丹,共十二粒,吓死宝宝了,富N代出手就是不一样。
      金洁把筑基丹当糖豆吃,终于吃到第十粒的时候筑基成功,这样一来,筑基丹就多了五粒,他本来想将这五粒筑基丹找个时候卖掉,换点东西,金父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演了好一通父慈子孝。
      若不是当初是这个人把自己送上了剑道门,金洁恐怕连父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毕竟他在金家那些年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为了表示自己与“父亲”,从此以后,恩义两绝,互不相欠,金洁把剩下的筑基丹连丹药带瓶子全部给了他,一共五粒!
      外面的小家族、散修,筑基丹终其一生都难得一粒,金洁这儿大方的直接给了五粒,也正是这五粒筑基丹,让金父从一个有贼心没贼胆,不敢大声说话的上门女婿,变成了筑基修士,也成了金家的当家人。
      扬眉吐气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广大美妾,充实后院,那时的金夫人年老色衰,修为又只有炼气五层,金家大权早就落在了丈夫手里,又无亲子傍身,空有一身姑奶奶的脾气,还没过几年就活活气死了,之后,金父的日子就更逍遥了,这大概是他长寿的原因之一。
      仔细想想,老头子筑基也并非不无可能。
      当年金夫人的父亲招婿的时候,挑中金父,就是因为他资质不错,后来炼气大圆满多年,缺的就是一粒筑基丹,当初把金洁送进剑道门图的也正是内门弟子的筑基丹,因为内门弟子在冲击筑基时,门派都会发一粒筑基丹,就算是下品,那也是筑基丹呀,那个时候,金父就已经在盘算着金洁筑基丹了。
      有了金洁的筑基丹,金父进阶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不得不说金父的资质比金洁要好得多,只用了两粒筑基丹便成功筑基,剩下的三粒,留给了自己后来的儿子们,三粒筑基丹培养出两个筑基期的儿子,也算相当不凡的成绩了,从此,金家便从小家族步入了中等家族的行列。
      老头子为金家开创了一个新时代,他是有功劳的,只是这功劳中有没有计算金洁就不得而知了,他只知道,那金门十二英中没有自己的名字,可不是吗?他们都是如字辈的,而自己连排名却没有,算上又怎么能够成为金家的一员呢?想来,族谱上的名字,只怕已经被划掉了吧?金洁本是不在乎的,但想到母亲,还是有些酸楚,它是一个传统保守的女子,对名分之类的还是很看重的。
      拿着自己的筑基丹,培养了金家这一家子的白眼狼,想到这儿,金洁恶从胆边起,很想一把火烧了金家的祠堂,才迈出房门,又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二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冲动?和那些木头牌子较什么劲?
      说不在乎,其实还是在乎的吧!

      踏入院中,一株老桃树,吸引了金洁的注意,枝繁叶茂,华盖遮天,一看就是有年头的,刚进来的时候,注意力都放在了金家的人和事上,一时没有关注到这颗桃树。
      金洁一步一步的走向桃树,竟是有几分忐忑,有种近乡情怯的情绪,是它吗?
      唯一的右手扶上了粗糙的树干,灵识透过泥土送到了树根之下,果然!是它!金洁激动坏了,连忙跪在树根下徒手刨了起来。
      不多会儿,一个粗瓷的酒坛子从土中刨了出来,金洁晃了晃,居然还有水声。
      金洁用衣襟仔细的擦拭那个酒坛,直至再也不见一丝泥土,这才打开泥封,一股辛辣刺鼻的怪味冲了出来,居然还有小半坛酒?
      金洁呵呵直笑,也不用碗,就着坛口就咕咚咕咚的灌了起来。
      酒的滋味并不好,酸涩辛辣,一股怪味,劣酒就是劣酒,放了百年也变不了上品,可就是这苦讳难喝的劣酒,金洁却喝的津津有味,如甘如饴,甚至笑出了眼泪。
      韩凝霜在金洁出房门之时就站在了那里,他亲眼看着金洁在树下刨土,没有帮忙,也没有阻止,直到他看到那坛子酒被刨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这树下有酒?”
      “我埋的,我当然知道!”
      此时的金洁并未用黑雾蒙面,眉毛一挑,眼角的笑纹特别明显。
      金洁有双漂亮的大眼睛。
      韩凝霜也是活了二百多年的人了,稍一思索便已知其意:
      他也姓金,这里莫不是他家?
      “我能喝一口吗?”韩凝霜问。
      金洁把酒坛子递给他,笑道:“怕是你冰霜真人此生未饮过如此劣的酒吧?”
      看着韩凝霜皱着眉的苦脸,金洁乐得笑趴在地上。
      金洁在树上揪下一块桃脂,在手中搓着玩,仰面朝上,透过树间的缝隙窥视蓝天白云:
      “我们这儿有个风俗,每个男孩出生的时候都会种一颗树,我娘就在我满月的时候,种下了这一个桃核,他长一年,我长一岁,八岁那年,我和我娘一起学着酿酒,正好是桃花开的季节,那个时候,这棵树可没有现在这么大,大概,大概只有我胳膊粗细,满树的桃花,漂亮极了,我爬到树上摘了好多的桃花,全部给扔到了酒缸里,酒成之后,居然还真带了一丝桃花味儿,我娘给这酒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桃花醉!那是我第一次饮酒,说实话,真不觉得喝酒有什么好喝的,又酸又涩又苦又辣,第二天还头痛,我娘说,酒就是这个样子的,我们这个时间短,放久了,放了就好喝了,于是我和我娘就把剩下的酒装在了坛子里,埋在了桃树下,那个时候,我问我娘,要埋多久?我娘说,要等到我成亲娶媳妇儿,洞房的时候取出来,把这个当交杯酒喝,哈哈哈!”
      金洁笑着说,越笑越大声,笑声最后变成了哭声,热泪早已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划过面颊,流进了土里,永远的留在了桃树的树根之下。
      他夺过酒坛,仰头而倒,直至最后一滴,最后他把酒坛一摔,转身进了房间。
      韩凝霜把摔碎的酒坛碎片拢在一起,又重新埋回了原来的坑里,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反正就是这么做了,他一向就是一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金洁的讲述让他之前的猜测得到了肯定。
      这个幽冥老祖说话的口音,与此地带的口音几乎一样,金姓虽非稀有,但也不算得是大姓,血脉至亲之间,面容总是有几分相似的,特别是进了金府之后,幽冥老祖的反应就不太对劲,韩凝霜就猜测幽冥老祖和金府是否有什么牵连?再见他从在树下挖酒,现在已经完全肯定,幽冥老祖乃是金家之人,他看幽冥老祖对金家并不亲热,甚至还带有几分排斥,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看见了这种事全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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