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林大仙儿》顾向绵

2、救起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断崖下狂风不止，吹得树影婆娑。
　　一只魇鬼忽的从树林中窜出来，速度极快地往前面暗洞里钻去，却被追至身后的剑光扫中。那剑光极清极亮，剑气磅礴而又凌厉，瞬间将魇鬼的身体一分为二，化为一抹黑烟消散于空中。
　　随即从林中转出来了两位年轻男子，一黑一蓝，腰间俱配着一把剑，只不过黑衣男子的剑已出鞘，被他握在手中。剑极清亮，隐隐有光华流动。
　　“这只魇鬼真是狡猾，竟敢在树林里设迷障迷惑我们，不过道行不够，轻易就能识破。”蓝衣公子看着黑烟消失处说道。
　　“魔族在百里御的带领下，已然成了气候。原先还有各自攻伐的，这两年倒是越发‘团结’了。”黑衣男子皱了皱眉。
　　“那魇鬼对这片地域这么熟悉，估摸着前面就是他的老巢，我去探探。据说这临神崖下生着白花蛇舌草，这可是炼制九转金丹的主要材料，嘿嘿，师兄，走过路过，你可别错过！”蓝衣公子灿笑着挥了挥手，转身朝洞口走去。
　　白肄待他进去后，便转身往那崖底走去。出门在外，纵然是仙，也不得不备着点保命的东西。
　　崖底果然生着白花蛇舌草，青色的叶子衬着白色的小花，显得清新幽雅。世人都知白花蛇舌草是救命良药，但往往被它的样子所迷惑，错把鱼目当珍珠，以为白色花朵是最珍贵的，却不知这花下的叶子才是千金难求。
　　白肄走近才发现白色小花上还有几滴红色印记，用手指捻了捻，放到鼻下轻嗅，微腥，是血迹。
　　这临神崖拔地而起，斧削四壁，莫说是人，就连神仙下来也得费一番气力。若穿过崖下树林而来，自己和白萧不会没有丝毫察觉。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可能了，白肄不禁抬头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崖峰，这血迹，应该是从崖上掉下来受伤所致吧？
　　这么高的崖，也不知有没有命活下来。
　　将白花蛇舌草放进乾坤袋，白肄起身朝附近荒草茂密的走去，果然，草叶上也有零星的血迹。
　　白肄用剑缓缓将荒草拨开，只见里面躺着一个白衣男子，面如金纸，嘴角挂着血迹。胸前白衣已经被血染红，身上还有被树杈枝桠挂出的伤，血痕道道，整个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白肄看着眼前之人，这人倒是有一副好相貌，鼻若悬胆，鬓如刀裁，自有一股出尘气质。虽然几无生气，却平添了几分可怜之色。
　　仙人匡扶济世，看见了哪有撒手不管的道理。白肄蹲下身，变出一只玉碗来，将刚采来的白花蛇舌草挤成汁液滴入碗内，扶起那白衣男子，将玉碗抵到唇边，喂他喝下了草汁。
　　白肄将仙力输送至人体内，稳固其心脉，再加上白花蛇舌草的续命之效，应能保住这人一命。只是其他的伤，要托大夫诊过才能知晓。
　　果然，一刻之后，那男子的气息已平稳下来，虽然微弱，但已经不再断断续续，像随时要驾鹤西去一样。
　　白肄思索了下，将玉碗丢开，俯身将那男子抱起来，直起身朝与白萧分开的地方走去。
　　才转过突出的山石，就看见白萧已经完成任务在那等候了，手里还拿了颗珠子抛来抛去。
　　听到脚步声，白萧一边回头一边笑说道：“师兄今儿速度怎么这么慢？摘个草都……诶？你怀里是什么东西？师兄去一趟还捡了个人回来？英雄救美么？嗯？”说到最后，还朝白肄挤眉弄眼。
　　“那魇鬼老巢如何了？”白肄丝毫不理会他的作怪，不冷不热地问道。
　　“啧，他那老巢简直像个耗子洞，黑漆漆的，乌烟瘴气。不过嘛，我倒是发现了一个好东西，师兄你瞧。”白萧说着便把手里的珠子拿近了给人瞧。
　　白肄仔细端详着，那珠子晶莹雪白，外表还笼罩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雾气，瞧着甚是圣洁无暇，与那魇鬼沾不上半点儿关系。
　　“是雪尘珠。”白肄看着这珠子淡淡的说道。
　　“可不是嘛。也不知这魇鬼从哪儿弄来的，如今倒是便宜了我们，嘿嘿，不枉我们来这一趟啊！”白萧咧开嘴角笑道，露出一口白牙，眉宇间的兴色怎么掩都掩不住。
　　“雪尘珠，与毓冥剑、魄冰玉并列世间三大宝物。携此珠，可温养骨骼，调理心脉，可治先天不足之症，常佩戴此珠，还可使人容颜常驻，永葆青春不老。”白肄活动了下手臂，低头看了看怀中之人。
　　“这些我都知道啊，你还讲来作甚？”白萧转了转眼珠，随即看向被白肄抱着的白衣男子，惊讶道：“师兄的意思该不会是把这雪尘珠给他吧？！”
　　“正是如此。”白肄抬了抬下巴，示意白萧将雪尘珠放入这人怀里。
　　白萧撇了撇嘴，又看了看手里珠子，最终还是乖乖地将雪尘珠放进了白衣男子的衣服里。虽然雪尘珠是天下至宝，可还是眼前活生生的性命最重要，毕竟宝物若不能发挥其作用，也是明珠蒙尘的废物而已。不过这才到手的雪尘珠，就这样交了出去，白萧龇牙咧嘴，心里还是觉得有点肉痛，兀自嘟囔道：“我还没捂热乎呢。”
　　“走吧，魇鬼已经处理完，他的伤也不能再耽搁了，速回客栈。”白肄不理会他的自言自语，只当自己没听到，说完便将自己的佩剑昆吾召出来，率先御剑飞回。
　　白萧见此也不多说废话，也御起自己的剑纯钧匆匆飞去。
　　一柱香的时间都未到，两人已回到客栈。
　　白肄将怀中之人抱到自己客房的床上，看那人虽然还是面色惨白，但呼吸绵连不断，不由得放下心来。之前已给此人喂过白花蛇舌草，现又有了雪尘珠，性命倒是无虞，只是还不知晓内里的伤是个什么情况。
　　从临神崖摔下还能一息尚存，肯定不是普通凡人，身上又没有魔气，同是仙人无疑。临神崖附近最近的仙门便是仓峒山，难不成此人是仓峒山弟子？
　　白萧也凑近看了看那人，转头笑道：“哟！我先前还没说错呢，这可不是英雄救美！之前在你怀里挡着脸没看到，这下可看清了，俊得很，虽是男子，也当得起一声美人。和师兄你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嘛！”
　　“别胡闹。”白肄略想了想，对白萧说道：“你速回凌曜宫请岐老来一趟。”
　　白萧点了点头，便起身朝门外走去。岐老是凌曜宫的司药长老，一手歧黄之术妙手回春，自小他们两个受了伤，都是岐老给他们治伤开药。只是每次都要数落他们一番，责怪他们不爱惜身体。
　　白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白衣染了血污，又被树枝挂破了几处，不禁皱了皱眉，随即挥了挥手使了个净衣术，将人重新恢复整洁干净，一袭白衣无半分尘埃。
　　白肄走近床边仔细端详此人，白衣衬得肌肤如玉，如墨长发散在枕边，脸上却有两道树枝擦过的刮痕。相貌的确是一顶一的好，端是一股清逸出尘的气质。天光流转，白衣上隐隐有暗影浮动，倒不像是普通弟子穿得起的料子。
　　莫不是仓峒山上的长老？听说仓峒山长陵尊者座下还有三个徒弟，也有可能是其中之一？种种猜测，只能等到这人醒来才能揭晓。
　　白肄不再多想，转身走向窗边打坐。自己出凌曜宫游历已有两月，一路遇到的妖魔不少，虽则危险，但于仙法上的进益却让他很满意。上次遇到的冥海魔蛟已修炼出魔丹，与它对战受伤的风险很大，可自己也因此从中得到进益，仙术越发纯熟。正如师父所说，人只有在险境中，才能得到更为快速的成长。
　　打坐了约莫一个时辰，客房外面的走廊上远远地传来白萧的催促声：“岐老啊，您再走快点儿，就在里面呢……”另一个稍微苍老点的声音说道：“白肄那臭小子到底怎么了？竟让你从凌曜宫把我请来，路上还一刻不停地急着赶路……”说着，两人已至门前。
　　白萧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个背着药箱的老人。老人一身粗布麻衣，鬓上几点行=星白，乍一看，和凡间悬壶济世的大夫没什么两样。只身后的药箱为常青藤所制，透出一股勃勃的生机。
　　“岐老，您来了。”白肄朝老人点头道。
　　“白萧这混小子拉着我就急匆匆地跑，我还以为你出了啥事儿呢！如今看你全须全尾的站在我面前，说罢，究竟是要救谁的命？”岐老捻了捻胡须，又转头朝白萧瞪了一眼。
　　白萧咧了咧嘴，不好意思地讪笑。
　　“请您前来的确是为了救命。”白肄转身朝床边走去，“此人从临神崖上摔下，发现时已经快要没命了，我给他喂了白花蛇舌草，又将雪尘珠放于他怀内，也不过保他无性命之忧而已。至于其他伤处，还要劳烦岐老了。”
　　“什么？！白花蛇舌草？我炼药都还缺着呢！还有雪尘珠？！这人是谁？竟劳你用这些宝物救命！”岐老闻言大吃一惊，赶紧上前两步凑到床边，想看此人何方神圣。
　　“唉，这人就是师兄从崖底捡回来的！谁知道是谁！这雪尘珠我拿回来还没捂热，就叫师兄给他用上了，也真是好命！”白萧也上前凑过来。
　　“我也不知此人身份，可既然遇见了，又怎能撒手不管？岐老还是先给他看诊吧，其他的待会儿再论。”白肄并未将之前对此人身份的猜测说出来，没弄清楚之前，不好妄下定论。
　　岐老点点头，便在床边坐下，给人仔细看起诊来。
　　手搭在脉上，岐老眉头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