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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   见到润玉的第一眼,红尘眼前一阵空白,天界的恢宏气象,周遭的繁花似锦都已恍若不见,只有他一步步铿锵有力地踩着自己的心跳而来,如同混沌世界中唯一的光明与希望。

      红尘想,自己那迟到了几千年的情劫恐怕真的来了。这种从未有过的鲜活炽烈的感觉竟让自己跃跃欲试,连可能随之而来的灾难都置若罔闻,情之一字,果然是会让人失智的。

      红尘仔细打量着步伐沉稳从容如若巍巍山岳一般的润玉,和他宽袍广袖也难遮掩的形销骨立,心口微微有些发酸,默默叹息道,自古情关难过,古人诚不我欺!

      润玉走到红尘面前三尺停下,就这么看着她,双眸静若寒潭,被润玉视线网罗的红尘顿时感觉被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笼罩着。红尘丝毫不惧,反而默默得意:我这还未就山,山就跑来就我了,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于是对着润玉嫣然一笑,甜蜜非常。

      对着眼前那双顾盼神飞的点漆目,润玉还未出口的话略略一滞,就这么与她对视了片刻后才开口问道:“你就是自凡间界以情入道飞升天界的小仙?”

      红尘讶然,这好像是调查户籍的开场白啊,难道自己误解了什么?他过来不是因为像自己一样一见钟情天雷地火?好像……情劫也可以是自己单方面的一场劫难啊。唉……想到之前被自己拒绝过的泱泱众人,不甘和失望还未及涌上,就被红尘拍回了娘胎里,只当是天道好轮回罢了。想着此人与自己或许再难谋面,本着看一眼少一眼的占便宜心态,红尘一瞬不瞬盯了润玉半晌才叹息道:“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花痴完了立马横起眉毛话风一转:“不过,就算你长的好看,也不能那么霸道!打听旁人之前难道不该先自报家门?没礼貌!”

      润玉长眉一挑,颇为认真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姑娘。但见她一张小巧的圆脸端庄秀雅,面无表情时甚至有几分宝相庄严的意味,只是现在正努力绷着以传达其愤愤不平,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也死瞪着他,杀伤力没有多少,倒是颇有几分魇兽炸毛的乖张。一身朱衣灼若芙蕖灿如朝霞,润玉虽讨厌红色,却也不得不承认,红色衬极了她。片刻后,他漫不经心开了尊口:“我乃天界之主,天帝润玉。”

      红尘倒吸了口气,没想到他竟然是天帝!而天帝居然那么年轻!凡间话本里的神仙传说果真都是不可信的!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也不耽误她表演变脸绝技。

      但见红尘眼珠子才转了几转就立马毕恭毕敬向润玉行了个大礼后拱手肃然道:“小仙红尘见过天帝陛下,陛下果真如传说一般雄姿英发气吞山河!只是小仙自乡野之地而来,未曾见过世面,故而不慎君前失仪了。然早闻当今天帝陛下怀瑾握瑜海纳百川,故觍颜请求陛下宽宥小仙的不察之罪。”说完,红尘暗暗为自己这番漂亮的说辞打了个满分并偷眼觑了下润玉。

      听着这番冠冕堂皇的恭维之语,润玉知道,眼前这个姑娘是一只十足狡猾的小狐狸。要想今日之行得偿所愿,看来免不了要兵行诡道了。

      “你好像很得意?以为一番阿谀谄媚之辞就能洗脱你不敬天帝之罪么?”冷肃威严的声音划过耳边,红尘错愕,飞快抬眼,对上润玉似有愠怒的双目,心里暗想,数千年练就的百试百灵的马屁保命功居然就这么翻车了?!这位天帝陛下气量竟然如此狭小!果然人不可貌相!看来自己的天界之旅注定要以杯具开场了……

      红尘一边哀叹着,一边积极地思考着对策,讨好看来是行不通了,那示弱跪在他脚边抱大腿作痛哭流涕状?不行不行!女儿膝下可是有黄金的!而且装傻充愣估计也混不过去,毕竟此人如此精明,简直多智近妖。

      润玉见红尘思索的如此辛苦,眉头都快打了结,终于大发慈悲地结束了这场酷刑:“本座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流放至幽冥海,值守万年。”

      幽冥海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红尘眼睛微眯,然后抬眼望着润玉,可怜巴巴地问:“呃……陛下……可不可以请教一下这幽冥海是个什么所在?小仙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看着一脸纠结的红尘,润玉略低了低头,双眼锁住她,如同攫取猎物的鹰隼,慢条斯理道:“幽冥海乃冥界通往我天界之门户,那里神仙难渡,渺无人迹,只有数不清的幽冥鬼怪妄图攻入我天界。此乃边境大事,不容有失,还望红尘仙子尽心竭力戍守边关,莫要让本座失望才是。”

      红尘如遭雷击!感觉自己已成一片焦土的脑袋瓜子完全想不出任何可以摆脱眼前困境的方法。憋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小……小仙实乃红莲一株,灵力低微,不擅斗法,只怕担不了如此大任,不知……上一位守境仙上是何人?要是因我而丢了差事,红尘心中着实难安哪。”

      “幽冥海并无守境仙人,因为……”润玉拖了个长音,似笑非笑的看着红尘:“那里有千万年前就设下的天罡结界,鬼魅难近。至于红尘仙子……今日让你去幽冥海历练一番,日后方能为我天界尽忠职守。红尘仙子还请放心,那些鬼怪,不过是自幽冥海诞生的下等鬼物而已,虽说面目狰狞可怖了些,但鬼力低微,绝非仙子敌手,仙子只需在那里值守万年,便可回归天庭,位列仙班。”

      红尘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自己自生出灵智,迄今也只不过3000余年,以情入道的证心之路,也多半是在凡尘闹市中,世情看遍后方臻至圆满的。让自己在那等不毛之地,成日里对着那些个鬼物,还不如现下就被打回下界重新来过呢。

      不过……今日是自己证道成仙的第一日,还未弄清身处何地,就“遇”到了这位天帝陛下,只怕是早有预谋,不然也没有这点小错也要被死抓住不放的道理!看来,这第二个选择,才是他今日来的目的,想到这里,红尘略略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关禁闭打怪物,其他都好说嘛。心下略定的红尘不由对润玉有些埋怨,语气便不甚恭敬:“请问,这第二个选择又是什么呢?我的天帝陛下?”

      润玉听罢,虚虚握拳抵于鼻下咳嗽了一声,眼神也似乎无处安放,叫红尘等了好一会才定定看了她一眼:“你一介小仙冲撞天帝自然是大罪。但……如果你愿意做本座的天妃,此事自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红尘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在对上润玉深沉复杂的目光后,方知自己真的是被求亲了!强自按捺下狂乱地快要挣扎出胸膛的心跳,红尘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眼下的局面。第一次见面他就求娶自己当天妃,难道自己那么有魅力把天帝陛下迷的晕头转向?呃……还蛮心动的。可是为啥不是天后?难道是他已经有了天后?想起凡间被正室随意拿捏的小妾们,红尘把最后一丝动摇的念头给狠狠掐灭了。不过,她还是试探的问了句:“呃……陛下已有天后了么?”

      润玉大感意外,从未想过她会问这这种问题,心中隐隐觉得不妙,他思忖再三道:“本座不会有天后,也没有天妃,不出意外,你应当会是本座唯一一个……枕边人。”

      红尘的心彻底冷了下去,此话虽然听起来颇为动人,但那句不会有天后还是暴露了润玉的真实想法,他要么是已有心爱之人,只是迫于无奈不能在一起。要么是看不上自己,所以只纳自己为妃。哪怕他回答已有天后,虽喜爱自己,但无奈只能纳自己为妃都好过上面两个推测。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跟一个心有挚爱或者鄙薄自己的男人在一起,不管他是谁,也不管自己对他有多么喜爱。

      红尘用三秒钟的时间默默祭奠了下自己还未开始就已结束的爱情。她缓缓抬头,极为认真的看着润玉,一字一句道:“谢天帝厚爱,红尘不配!还请天帝责罚!”

      润玉早有所感,却依然心头黯然,自己这辈子两次真心所求之人最终都求而不得,天煞孤星的命格果然不可破么?他没有看红尘,转身而去,背影依旧挺拔,却仿佛蕴藏着无尽萧索。

      红尘目送着润玉的背影,心口隐隐作痛,暗骂自己太不争气,没成想更不争气的嘴巴当了一回叛徒:“天帝陛下!”刚喊完红尘就在脑海里赏了自己无数个巴掌。

      看着顿了顿后还是转身看向自己的润玉,这一瞬间红尘仿佛看到了那个被掩在层层面具后的自己。罢了!不过是面子,不要又何妨!她对着润玉洒然一笑:“天帝陛下好没道理!一个陷阱就想换一个媳妇儿未免也太过轻易!真心只有拿真心来换!陛下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待哪日陛下心中思我念我辗转反侧茶饭不思之时,再来求娶不迟!”

      润玉静默良久,忽而返身折回,走至红尘身侧,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左手轻握住红尘的右小臂,右手迅速掐了个法诀。红尘还未仔细感受右臂上的灼热,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于是赶紧闭上眼睛。

      片刻后,眩晕感渐消,右臂的禁锢也早已松开,红尘怅然若失地睁开了眼睛。只见自己已然到了另一方天地,举目皆是碧惨惨的汪洋。满是黑色石子的海滩上一缕缕莹绿色的颜体正缓缓渗入石缝,或是回流进海。

      那边润玉两三招清理完了此处的鬼魅,收了赤霄剑后走向红尘:“还好红尘仙子提醒,不然本座差点忘了要送仙子来此履约。这里就是幽冥海,此处鬼魅繁衍的颇为缓慢,仙子足可应对。”

      大约是觉得自己幸灾乐祸的太过显眼,润玉放下轻挑的双眉并轻咳一声,举目四望后在海滩靠近天界结界的地方抬袖布了个一丈方圆的小结界,在结界中间又设了一张寒冰玉床。布置妥当后方才认真看向红尘:“你的本体是水生红莲,寒冰玉床可让你练功事半功倍,这结界抵御这些鬼物也是绰绰有余。”想想又觉得不放心,抬手自掌心变了一张纸鹤交给红尘。“若有急事,就将灵力打入纸鹤,给我传话……当然,小事就别烦扰本座了。”

      红尘盯着那简陋的‘窝’嫌弃的看了半晌:“那我怎么吃饭洗澡换衣服睡觉?”

      看着润玉语塞的样子,红尘撇撇嘴,自袖里乾坤掏出一只小舟,打了一道法诀,只见小舟迎风飞涨变成了三层楼船,雕梁画栋,好不气派!红尘得意的看了眼润玉,心想,姑奶奶我跑遍人世间大江南北,在条件恶劣的戈壁荒漠还能悠然自在靠的全是这个法宝。

      “倒是个稀罕物件,只是我们天界众仙家都有瞬移万里的神通,此等雕虫小技倒是无用武之地了。不过倒是可以置办一批,以备……不时之需。”说到不时之需时,还特意看了眼红尘,把红尘气了个仰倒!看他那得瑟样,居然讽刺自己是待罪之身擅离不得!也不想想自己之前那个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自己为什么要心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出离愤怒的红尘拔腿走向自己的小舟,抛下气哼哼的一句:“我要睡觉了!天帝慢走不送!”

      她没看见的是,润玉双手结了个颇为复杂的印记,然后迅速打入红尘身体,触之即隐没不见,而红尘竟毫无所觉。做完这些,润玉用晦暗难明的眼神目送红尘的背影直至不见,方化作一道流光返回了璇玑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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