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大嫂不难当》钱小钱

26、第二十六章

　　“爷，那条线已经摸到了。当时住在悦来客栈的那人就是余家的人，就是为了接触翁小姐的。当初转走的黑虎崖大当家胡大力兄弟二人的下落也已查明。”来人递过一张纸，上面是地址，“至于余家跟翁家有何渊源还在查。”

　　“辛苦了，这几日你就先在府中歇息，不要露面。”年希尧这一月来，终于有了些笑容。

　　“爷，给爷请安。”这人刚离开，又一人风尘仆仆进了门，跪在地上。

　　“快些起来，白芍看茶。”一绿衫丫鬟倒了茶水，安静退到门外。

　　“何春谢过爷。”这人身形修长一身劲装，脚步轻盈，目光如炬，却总是未语先带三分笑，像个温和的白面书生。

　　何春也不客气，一口喝了个精光，擦了擦嘴角：“爷，翁小姐在余家。”

　　何春废话少，但凡是从他嘴里出来的都是经得起推敲的。

　　“人怎么样？”年希尧没问原因，只问状况。

　　“人在前往四川受了伤，到余府当日就请了大夫，十日后余家少主子，大名余丰年。日夜兼程赶到翁家，撒了个弥天大谎。”何春越啰嗦，事就越大。

　　“恩，继续。”年希尧拿起茶杯，茶水从碗中撒了出来。

　　“翁小姐昏迷一月之久，近日才回转过来。奇怪的是，翁家丫鬟妮儿怎么去了四川年家？”

　　“那是我让翁家这么做的。”

　　“是。”何春也不多问。

　　一月前翁府，这是余丰年上门那日。

　　娇杏见天气好，让妮儿抱了小姐的物件下楼晒晒，连只花瓶都没落下。

　　结果刚一下楼，人滑了一跤，人一慌神，花瓶自手中脱落，摔了个粉碎。

　　听到声响，张妈和娇杏赶了过来，两人双双差点摔跤，一抹地上稀稀拉拉滴的是桐油，张妈往院子里看去，树杈上挂着的一个小竹筒这漏着呢。

　　“你这死妮子，桐油漏了怎么都不知？这东西可是能晒的？”张妈赶紧拿了破布把地上擦了擦，转身取了桐油进了厨房。

　　“妮儿，你是存心咒小姐么？”娇杏阴着一张脸。

　　“不，不是。杏儿姐姐，妮儿不敢。”妮儿小声抽泣着。

　　“你走吧，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翁家的人。”娇杏看着她那张满是眼泪的脸，心中顿生厌恶之情。

　　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没分辨出这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往日里大家都觉得她年纪小，嘴又甜，平常看着乖乖巧巧的，结果竟然敢背主弃义。

　　小姐待她情同姐妹，虽说是下人却从没把她们当做下人过，从未苛责过，结果却养了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上次小姐中了迷烟就是她使的，半夜躲在外面偷听也是她，给余家通风报信也是她。

　　想起这些，娇杏越发看她不顺眼，巴不得她滚得远远的，那虚情假意的眼泪尤其让人生厌。

　　小小年纪，心机深，人心坏。

　　“杏儿姐姐，这是为何？”妮儿擦了擦眼泪，直起身子，看着娇杏。

　　哟呵，还终于舍得收拾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了？

　　“赶你走。”娇杏冷哼了一声。

　　“理由。”妮儿抬起那小小尖尖的下巴。

　　“偷窃，偷主子家物件。”娇杏冲动得想上去撕了她。

　　“你血口喷人，张妈，张妈。”妮儿瞪了她一眼，喊着张妈来告状，结果半天不见张妈回应。

　　“我说有，就是有，这是你昨个儿去卖给街口李麻子的证据？看仔细咯。要不要我寻了李麻子来给你作证？或者我们报官？”娇杏拿出一只手镯，这正是初夏之物。只是这镯子已经脏得很了。

　　“你，你趁，趁小姐不在，想霸占家产？”妮儿脸色白了又红，最后一片惨淡，劈着嗓子喊张妈，张妈却跟聋了似的死活不见人。

　　妮儿着急忙慌地想出门，却被门口两个陌生的汉子拦住了。

　　娇杏理了理裙摆，走到院子里，冷冷地看着妮儿：“你若今日爽爽快快走，我念在往日姐妹情分，放你一马。不然，玉春阁可是你的容身之处。”

　　妮儿身子摇摇欲，推开那二人，扑通跪在青石上：“杏儿姐姐，求你放过我。念在我们姐妹一场，求您放过我，求求您了，我不想去玉春阁，我不想去。”

　　娇杏看着她磕在大青石上，微微别过脸去，擦了擦眼睛，姐妹一场是为何是走到今日这步？

　　“滚。”娇杏转身进了屋，张了张嘴，声音全部哽在喉咙里，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张妈赶紧过来，扶她坐了下来。

　　好半天，院子的关门声响起，娇杏忍不住放声大哭，张妈坐在一旁安抚着，边擦着眼泪。

　　妮儿出了大门，四处环顾了一夜，背着包袱急匆匆的离去。

　　“妮儿，从今日起你就安心住在这儿。”余丰年温柔看着她。

　　妮儿脸瞬间红了：“多谢少爷。”

　　“去吧，去看看你家小姐。”余丰年唤住了正要上楼的妮儿，“妮儿，你家小姐摔到了头，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你就是翁家唯一的下人，其他照着实际说就成。你懂么？”

　　“是，少爷。”妮儿心下明了，主子既不想翁小姐记得太多，又不想让完全不记得。

　　一上楼，妮儿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这两三月未见，初夏已经瘦得脱了行，整个人绵软无力地躺在锦被中，毫无生气。

　　“小姐，小姐，我是妮儿啊。”妮儿奔了过去，跪在床榻上，喊着。

　　“妮儿？你又是谁？”初夏说一句喘三口气。

　　“小姐，您没睡啊？我是妮儿，您的丫鬟妮儿啊。”妮儿眼泪噼里啪啦，握着初夏瘦削的手腕，眼泪落在初夏的手背上。

　　这会子妮儿的难过还是有几分的。

　　“那我又是谁？”初夏皱了皱眉，她已经乏力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小姐，您姓翁，大名初夏。是京城甜水井胡同翁掌柜的独生女儿。”妮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小姐，您知道么？您精通画画和刺绣，咱家那布庄就幸亏您经营呢。”

　　初夏旁的似乎没有听进去，重复了一句：“咱家？”

　　“对，小姐想起了一些对不对？我们姐妹相称，都是说咱家。”妮儿看着她的眼睛，满是欣喜。

　　“我会刺绣？”初夏费劲地动了动手指，摸了摸被子上那些精致的纹路。

　　“当然了，咱家小姐方圆十里都是有名的哩。您别着急我会陪你慢慢记起所有事的。”妮儿把她冰凉的手放在被子里，重新盖好。

　　这才七月，手却冷成这样。

　　“妮儿，我，饿了。”

　　“好，小姐您稍等。”妮儿飞也似的下了楼，“少爷，少爷，我家，翁小姐说她饿了。”

　　“大呼小叫作甚？果真是乡下来的人，没规矩。”一个婆子走了出来，训斥了妮儿。

　　“妈妈不知如何称呼？”妮儿端端行了礼，放低了嗓子。

　　“老身孙氏。”

　　“孙妈妈好，翁小姐说她想吃东西了。”

　　“你去转告少爷，快些去。”孙妈吩咐旁边的小厮，“妮儿是吧？以后你就是陪翁姑娘聊天，没事不用下楼，有事吩咐楼下的小厮即可。”

　　“是。”妮儿行了礼，起身上了楼。

　　孙妈眼露鄙夷之色。

　　半个月后，年希尧又来了翁家。

　　“年公子，事情可成了？”娇杏红着眼睛。

　　“成了，妮儿已经去了余府。”年希尧日渐消瘦。

　　“年公子，那为何不将我家小姐直接抢了出来？”娇杏有她最直接的形式方法。

　　“今日来，是想跟你们交个底。你家小姐身子很不好，禁不起折腾，不知是病着还是余家用了何用，初夏卧床不起。”

　　张妈和娇杏惊呼一声，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二人也不要太担忧，知晓初夏要接她回来本不是难事，只是她现在受伤后，得了失魂症，不但不记得京城事物，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记不得了。这也是我让二位为难，赶走妮儿的下下之策，只盼着这一招能有效。”年希尧捏了捏眉心，鞭长莫及的道理他此刻深有体会。

　　“对了，你家小姐可有亲戚姓江？”年希尧突然想起一事。

　　娇杏二人一头雾水：“不曾听说。老爷过世也未曾有过江氏来过。”

　　年希尧沉默了，那夜可能初夏真是醉了说胡话。

　　“多谢年公子。”娇杏揪紧了帕子，“容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若小姐一辈子都记不起，她是不是一辈子被困在余家？”

　　年希尧心头一震，自己竟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多谢杏儿姑娘提点。”年希尧起身鞠了个躬，娇杏和张妈骇得大气都不敢出，娇杏却已经跪在了地上，抖着身子，如果因她这句话，年希尧不再救她家小姐，那她家小姐就永远没有活路了。

　　“快些请起，快些请起。正如你所说，你家小姐有可能一辈子都记不起她是谁？怎么办。”年希尧背着手看着门外，朗声说道：“三月为期，等她身子好转一些。她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我都会亲自接她回来。”

　　张妈和娇杏楞在原地，看着年希尧走远了，才回过神，两人又哭又笑。

　　她家小姐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