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然》梁良七

4、第四章

　　1，2，3，4
　　林东坐在学校篮球场篮球架的支座上发呆，做完家教，不想回宿舍，他就会找个地方发呆。
　　有的时候是流过学校那条河边的凉亭，有的时候就是长椅。
　　“老师，跟你讲个秘密。”家教小男孩的脸浮现在他脑海里。
　　“嗯。”林东收拾着桌面上的卷纸，漫不经心的听他讲。
　　站起来活动活动，林东起身，闭着眼睛往另一个篮球架走。
　　10，11，12，13
　　“我同学让我帮他在网上□□，一把带狙击镜的，一把不带的，老好看了，我都想留下了真的。”
　　“嗯，买个枪，然后？”
　　22
　　场长22步，但还需要三次测量取平均，再来。
　　林东闭着眼睛折回去重走。
　　“两把一共564，然后还帮他买了个望远镜，俄罗斯的，看的老清楚了。”
　　“淘宝。”
　　“不是，我跟你讲哈老师，我有门路。”
　　林东想着自己应该是冲着小孩笑了笑，什么门路微商吧。现在的小孩。“嗯，门路，然后呢。”
　　24，25，26，27
　　嗯，27，与第一次误差偏的很大，林东又折返回去重走。
　　“这不就一共1356了，然后他给我钱，结果那个钱是他从家里偷拿的。他妈就来找我妈了，其实他不给钱我就自己留着了...”
　　26，27
　　可以，还是27步，还需要再进行一次，就可以刨去第一次实验结果，取篮球场步长均值。
　　“听你妈的，下课时间结束了，咱们该继续了，这张卷纸还有...”

　　结束关于步长测量之后，林东又坐到篮球架下面，最近打篮球的人少，刚开学不久这帮人可能都陪女朋友玩去了。
　　「篮球场在一个183男性的脚下是27步长。」林东正往备忘录上打字，一个篮球打到他面前，林东吓了一跳，看着篮球往另一个方向弹去，他回头望见打篮球的人。
　　靳戈。
　　“诶，发什么呆呢”靳戈跑过他面前去把球捡了回来，他身边还有几个人，看人数应该是来打3v3的，还多一个估计是替补。
　　“没什么，来打球？”林东没话接话的来了句回答。
　　“你废话呢，一起不。”靳戈眉头挑挑。
　　林东摇摇头道:“不了，你们玩吧，”他站起来叉着腰扭了扭，“我年龄大了，喜欢看球。”说着就往球场旁边的大理石球走去。
　　靳戈见状把球抛给那帮在球场上热身的人，喊到:“李洋，你们玩吧。”
　　“靳哥，你呢”李洋手圈成筒状回喊着。
　　靳戈摆摆手也跟着林东走到大球下面那儿倚着坐下。
　　“怎么你也过来了，”林东说，“跟着玩呗。”
　　靳戈摇摇头，“我年龄也不小，不爱打球。”
　　林东听着觉得搞笑，“你都说自己老了，那我岂不是更老。”
　　“嗯，你是更老的。”靳戈说，“诶，你有微信吗？”
　　“有，我扫你。”林东手机一直放在兜里，这会儿拿出来也快。
　　“我听说老年人都用微信，考验你一下。”靳戈虽然这么说，但也拿出来自己的手机打开到了名片页面。
　　林东把手机扣在腿上，“靳哥，他们是这么叫你吧。”
　　“不，他们叫我戈哥。”靳戈身子前倾扭着头看着林东眨了眨眼睛。
　　「眼睛挺好看的。」
　　“戈哥？”林东一说出口就觉得自己是被忽悠了，还葛格呢。“欠揍？”
　　靳戈从林东手里抽出他的手机扫码备注一气呵成，林东这人微信名真是和他名字一样，老年人。
　　“你打不过我。”靳戈把手机还给林东。
　　林东想了想靳戈在凯歌出手的那两下子，也没想着要反驳靳戈了看着靳戈的备注他问道:“a咖啡0023，这是什么微信名？”
　　靳戈在翻朋友圈，头也不回的说:“我周六在你们学校旁边那个星诺打工，店里让我们发广告。”
　　“你打工好多，挺耽误学习吧。”林东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挺欠揍的，学霸。”靳戈放下手机用手肘支在膝盖上拄着头说。
　　林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当家教当久了就喜欢问人学习，“不是学霸，就是，”
　　话还没说完靳戈的手机响了，他看一眼来电显示就直接接了电话。
　　林东不想听靳戈电话，但由于人在旁边就顺耳听了一点点。
　　“王姐...顶班....好的，那我一会儿过去.....别客气....没事儿，好，回见。”
　　“有事儿吗？”林东看靳戈接完电话就站起来抻抻筋骨。
　　“嗯，今天我先走了。”靳戈说，“改天一起打球啊。”
　　林东也站起来说:“一起吧，我回宿舍，下次约。”
　　“OK，”林东站在原地，看着靳戈走到篮球场跟那几个一起来的小伙伴交代事情，其中一个还往他这边看了看，他冲着那个方向摆了摆手就往宿舍走了。

　　“徐明，你俩要吃什么吗？”林东一边往宿舍走着一边打着电话。
　　周日宿舍一般囤居着两人组，徐明和王浩都在畅享着打游戏的美好时光。
　　林东走到食堂惯性的打了电话回去给他俩带了晚饭，现下屋里已经是一股子饭菜味儿。
　　“诶，东哥，我听说你家那边都下雪了啊!就是不一样，十月半就下雪。”徐明头也不抬的吸溜吸溜。
　　林东打开笔电的手稍微顿了，
　　他想了想偷偷拿起手机，主桌面上有个看天气的小程序，他像做贼一样瞄了眼徐明和王浩才要挪动城市那一栏，下了决心才打了两个字。
　　往年都十一月份才初雪吧。林东默默想着。
　　他还记得有人说过，有人才是有家。
　　他没家了。
　　想到这儿，林东克制不住的用手狠狠地掐住了大腿肉。面上不敢咬牙的控制着眼部的肌肉，手里却不住地继续用力。
　　有家乡，但没有家了。
　　“东哥？”徐明见林东不回答，抬头看他家东哥在低头看着什么，就稍微抬高了音量，“林东!”
　　林东像是突然惊醒了一样松了劲儿。“诶，怎么了？”他无意识的使劲上弯嘴角转动眼睛，活动面部肌肉。
　　“哥，你下周三有事儿吗？”徐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怎么了，”林东没有给他确切的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
　　徐明挪动了椅子，直接走到了林东左边，一只胳膊伸到林东面前的桌子上侧弯着身子说，“那啥，我过生日，请你和王浩吃饭，咱仨出去玩呗。”
　　林东抬起头，刚要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徐明就赶紧直了身子用手堵住林东的嘴。
　　“哥，我去年生日你就说有事儿，王浩生日你也恰好有事儿，是吧王浩!”
　　王浩也从自己椅子上起身走到徐明旁边，用手肘支在他肩膀上说:“是啊，哥，我俩哪个生日你都没去，就我和小明可寂寞了。”
　　林东伸出手要把徐明的手扒下来，但王浩蹲下身子用手钳住他的两个胳膊不让他动。
　　徐明接着说:“哥，就算下周三你有事，那我生日可以挪啊，那就周四，反正我不管，你得去。”
　　林东对这两个圈住自己的人表示无奈，只得点点头，徐明看他点头就松开了手，王浩也站起身来。
　　“我周三没事，周三吧。”林东笑笑说。
　　徐明用手把住他两个肩膀，左右晃了晃林东，说，“那就定了~到时候听我安排!”
　　“好。”王浩和林东同时说。

　　“你这朋友圈跟个日记本似的。”备注靳戈来源微信，林东看看枕头旁带夜光指针的闹钟，十一点半。
　　“嗯，哈哈，我朋友圈都是写给我自己看的，发的比较频，一般设置别人不可见，不然我给你补上吧。”林东飞快的打着字，这么多年的备忘录练习，锻炼的他打字熟练。
　　“没事儿，挺有趣的，老年人还不睡？”
　　“没呢，明天没课，高中生怎么也不睡？”其实林东加谁微信都会记得设置朋友圈不可见。
　　这次可能是靳戈拿他手机操作的所以忘了，也有可能是他也想不出来什么屏蔽靳戈的理由。
　　“马上就睡了，你大学同学都不知道你在朋友圈里嘴贫吧。”靳戈打字道。
　　“你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赶紧睡觉，别让我找机会打击报复。”林东在黑暗里抽了抽嘴角。
　　“晚安”靳戈给林东发了个爬进小被子的猫的表情。
　　“晚安。”林东突然想到靳戈的手。
　　林东把被子掀开，试图用并不存在的冷气冰冻下他可能发热的头脑。
　　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