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然》梁良七

2、第二章

　　小胖拿着麦在包厢空地上喊着《最炫民族风》，下面的小姑娘们因他的跑调都笑做一团，“胖爷再来一个!”“小胖上啊!”几个知道小胖压根就不觉得自己跑调的兄弟在那儿起哄，让小胖再来一个。
　　「啊，好闷」林东手痒痒的想摸出手机，但是在聚会时不玩手机是他的一条隐性规矩。
　　为了这个矫情的规矩，他暗中用拇指抠着手中的沙锤，明面上在为小胖不知道跑到哪里的调打call。
　　“学长，你要不要上去也唱一首呀。”小姑娘们终于对这个场合适应了，胆子也大了起来。
　　“不了，今天你们袁社长个人秀，我就不凑热闹了，”林东配合着小姑娘矮矮的坐高，侧着身子稍微低头说，“你们还要吃什么吗”
　　一直跟着林东的短头发姑娘叫蒋庆庆的凑过来说:“可是学长啊，大家都唱啦，你也来一首呗。”
　　长头发姑娘秦雅拽了拽蒋庆庆，凑在蒋庆庆耳边低声说:“学长都说不唱了，你就别...”
　　剩下的林东也听不见了，他拿着沙锤点了点蒋庆庆的头说:“去，好好玩吧。”正好看见面前的大壶酸梅汤见了底，他就放下了沙锤，拿起了壶，想着去打满。
　　“学长，叫服务生来就好了，你就坐着吧。”旁边的小姑娘赶紧拦住林东。
　　“没事儿，我正好出去透透气。”林东举了举壶示意，伴着小胖唱到混乱的rap，林东快步走了出去。
　　带有隔音效果的大门掩住了大部分声音，其余的漏音都以一种失真的效果扩散开来。
　　KTV每个包厢的门上都有一块毛面的玻璃，从一个个视窗透出屋内不同的闪光，走廊上这些层叠的声音，层叠的光效交杂在一起，绚烂又斑驳。
　　「想抽烟」
　　“先生，您要酸梅汤吗，”走廊上还有别的服务员，他的声音从林东身后传来，“不然您进去等着，我给您打好送进去。”
　　林东回头带上职业自然微笑，说:“没事儿，我就是正好透透气，你忙吧。”
　　这种微笑是林东一度想冠上专利的，左嘴角要翘得比右嘴角稍微高一些，因为左边靠近心脏更能反应出真实情感，显得他十分真诚。
　　但是是不是真笑吧，得视情况而定。
　　要去打酸梅汤就得绕过大堂去超市，林东越走近大堂越觉得声音吵，这边路上前面已经有几个服务生拦路七嘴八舌的说着:“先生那个不好意思啊，前面出了点儿事，要不您在这等着，我帮您打了送过去。”
　　平时的话林东就会配合服务生做了，但今天他着实有点儿被KTV的声音吵的心里难受，需要走一走。
　　林东说:“你想代我去，可是我自己也想去。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几个服务生交换了眼色，然后其中一个点了点头示意林东跟在他身后。“其实也没什么，”旁边的服务生一边带路一边说，“只是对面的ktv看咱家生意好就来闹事，咱们都有专人处理的，您也别担心。”
　　林东并不在意服务员说了什么，他突然注意到那个手好看的人，002367，靳戈站在那里。
　　“刘哥...也太不地道了....”声音很吵，前台那里放了很大声的音乐。
　　靳戈站在几个穿着款款的男人对面，这大概就是保安没拦住的原因。
　　“...一起上...”林东伸长了脖子想听靳戈说了什么，可是实在听不清，旁边的服务员想拉住他别让林东看，林东冲他示意的挥了挥手，不让服务员乱动。
　　面前的局势已经是靳戈一对一的场面，他在和对面的人交涉着，但明显的好像是交涉失败有点要打起来的苗头。
　　林东在下面看着，心里有点急躁:"这看起来好像要打起来，你们不报警吗"
　　服务生一边灌着酸梅汤一边跟他说到:“靳戈就是负责这种事的专业人员，您就别担心啦。”
　　靳戈对面的男人先出手推了靳戈一下，林东站不住就要向前去帮忙。
　　服务生赶紧用手拦了一下林东说到:"没事儿，靳戈是专业的。"
　　但他没有拦住林东，林东不过向前冲了两步，靳戈对面的男人就滑到了他的脚边。
　　"额…"林东的两步间，靳戈就已经完成斜劈加过肩摔。
　　对面的一群人显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看着头一个男人摔在地上哀嚎，就赶紧散了了事。
　　忽略这片混乱不谈，靳戈正脸看向林东说到:"不好意思啊，吓到你没"
　　林东眨眨眼，赶紧做了个职业微笑，但因为尴尬所以做的嘴角偏的太过，他歪着嘴说:"没事儿，小心点儿，没事儿。"
　　靳戈冲他笑了笑说:"好的。"
　　服务生端着酸梅汤上前拍了拍林东的肩膀说:"先生，您的酸梅汤还要吗"
　　林东僵硬的点点头说到:"要的。"然后就跟着服务生往包间走去。
　　“您是靳戈朋友吗回头让靳戈请您吃个饭吧，您是第一次看他打架吧。"服务生在林东前面叨叨着。
　　林东依然处于刚才没帮上架还看着人滑到脚边的尴尬中，只嗯嗯的应着，也不知道应了什么。
　　一开始看见他要去灌酸梅汤的服务生也走到了这边，就接过了林东带他回包厢。
　　好尴尬啊，我出去干什么啊。林东一边心里吐着槽，一边忍不住烟瘾的问旁边的服务生道“有烟吗”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上班禁烟的，我帮您去前台拿一根吧。”服务生好脾气的回道。
　　林东摇摇头说:“不用了，谢谢。”
　　回到包厢，林东找了个沙发没人的地方坐下，他用力摇了摇头，一旦发生了什么尴尬的事情，林东都会沉浸在这种情绪中好一会儿。
　　实在不能摆脱，他就想着刚才的事同时用手在头上一抓，一扔，然后默默配音到:"咻。"
　　“东哥，”林东被王浩挤人弄掉的麦克响的回了回神，这时他才注意到已经没人唱歌了。
　　从去ktv的路上，王浩和小胖就打入了学妹阵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才又凑到林东身边说:“刚才有服务员来这屋，然后说靳戈给你送点儿吃的让我们去拿，那个靳戈是谁啊”
　　小胖和一个学弟端着几盘子吃的进了包厢，也一副等着林东开口的样子。
　　林东先笑了笑说:“哦，就一个不太熟的人，在这边兼职，吃吧。”
　　「就一句话就要送我点儿吃的东哥你好有魅力啊。」林东笑了笑且晃了晃头。
　　玩的差不多，也该回校了。林东站在衣帽架旁边帮着拿外套，穿过走廊，大堂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混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有序。
　　“敬远，”林东走到了小胖身边，手搭上他的后背，“我去看看靳戈，你们先走吧。”
　　小胖点点头，说:“那东哥你早点回去，我们先走啦。”
　　“好的，别忘了把学弟学妹们都送到学校里面，学妹们送到宿舍楼下，”林东还想磨叽几句，就被小胖急忙的推走了。
　　“哥!我晓得了!你去吧去吧!”
　　林东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应该给靳戈什么样的回礼，他想着就决定从小路走去商场买点儿东西送他。
　　Ktv旁边是他要走的小路，进去路口，右手边有个人在倚着墙抽烟。
　　「靳戈」
　　林东摇摇头失笑，他还没买东西呢，怎么就先看见他了
　　林东还是走上前去问:“溜班”
　　靳戈抬头眨眨眼:“那请你别告诉我领班。”
　　林东走到靳戈前面认真的说:"放心吧，果盘很好吃已经贿赂完我了，谢了。"说着就要往左边墙上靠。
　　“诶，”靳戈推了他一把，用下巴示意他看墙，“你选的这地儿吧，刚有狗尿过。”
　　林东这才注意到墙上还真有滋过的痕迹，看高度，大概是个人。
　　靳戈拍了拍他右边说:“狗才随地大小便。”林东笑了笑，顺势走到靳戈右边靠着。
　　靳戈递给他一根烟说:“来一根”
　　林东摆摆手说:“不了，我不抽烟。”
　　靳戈听他回话就笑了说:“我是听小二说你管他要烟没要到，才给你这一根。转头你就不抽烟了”
　　林东偏头看着靳戈，嘴角抽动着，右手食指也跟着颤动。
　　这手，抬起来也不是，贴着墙也不是。
　　这二十三年来，他第一次面对一个人如此尴尬，全身上下都冒着'我不舒坦，我好尴尬的'的气泡。
　　“不是我说你，装什么b啊”，靳戈看出林东的窘迫，打趣着说，“这要不是小二跟我说了，非得被你糊弄过去不可。”
　　林东直起身板了板腰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只能坦然道:“我一般不说我抽烟的，哈哈，被你发现了。”
　　“OK”靳戈翻了翻手腕，啪的一声按开了打火机，“来。”
　　林东终于可以过了这把从在KTV里就强压着的烟瘾，右手拿过烟就在火上燎燃。
　　把烟放嘴里狠狠吸了一口，又经过鼻子吐出。
　　“你是科大的吗”他歪头问靳戈，这边说是大学城，但其实这里面只有两所大学和一个职校。a大的学生在大学城南，他们离科大是个对角，应该不会来这边打工。
　　当然了，他心里是不太愿意靳戈是校友的。如果是的话，那不也太尴尬了吗。
　　“不是，我是二高的。”靳戈悠悠的说。
　　“二高”林东一下子从墙上弹起身来，“你还在上高中怎么会来这儿打工”
　　靳戈也不转身，直接伸手把林东按回墙上说:“老妈子，我成年了，之前有一年休学。”
　　林东心算了下，刚又要表示少一年，就听靳戈说:“我上学晚一年。”
　　“哦。”林东这才又服服帖帖的贴在墙上，他眯着眼睛说，“打工挺忙吧，有点儿耽误学习啊。”
　　林东说完这话也感觉自己管的宽，偷摸瞄了一眼靳戈，发现他正在侧着脸蹙着眉头看他。林东只得侧过脸对靳戈露出了一个八颗上牙的尴尬假笑。
　　正好靳戈手里的烟燃完了，在墙上按灭，食指刚要发力弹走，林东就按住了他的手指说:“前面有个垃圾桶，给我，我给你带出去。”说着就从兜里拿出了一张餐巾纸，把他还有一小截的烟头放上面，看架势是等着靳戈也把烟头放上面。
　　“讲究人，”靳戈笑了笑，把烟头放上面，看着林东慢条斯理的卷纸说，“下次看别人打架别那么有代入感，没人拦你，你还真要去打啊”
　　“啊”林东抬起头。
　　“没别人跟我说，我看到了。”靳戈接着说。
　　“你打架还能看别的地方”林东表示很不可思议，看他打架真是又迅速又有力，没想到还有心神去注意他这边的事情。
　　“这能叫打架”靳戈撇撇嘴，"他们就是被雇来吓唬吓唬的。"
　　林东还想说什么，可是靳戈抽出他手里的餐巾纸，直接往ktv后门走去说到:“我去工作了，拜。”
　　林东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发笑，好像靳戈特意等着他打招呼一样。
　　“好的，拜。”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