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宜澄

1、 初醒(1)

　　第一章

　　当晕黄灯光映照桔烟的侧脸，短短对视的瞬间，她看到对座男人毫不掩饰的惊羡目光。这种饶有兴致的眼神她经常见到，但在大庭广众面前直勾勾地望过来，仍然叫她不舒服。

　　她心不在焉搅拌着咖啡，后悔一时心软，竟答应了李栀荒谬的请求。

　　李栀是她大学同学兼多年好友，在槐城本地知名婚介网站工作。最近升职在望，促成一定数量的会员步入浪漫晚餐阶段才算通过考核。临近期限偏偏还差最后一个名额。因缘际会，这个差事落在桔烟身上。

　　最初桔烟是拒绝的，去相亲？那人知道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李栀苦苦哀求了两个小时，嘴唇磨得快要起泡，并再三保证仅此一次，严格保密，绝无后顾之忧。了解好友在职场上的野心，再加上那人不在槐城，桔烟不好一再拒绝，只得答应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相亲对象是个阳光活力的小鲜肉。从头发到脚踝无一处不散发热情的荷尔蒙气息。坐在他对面，就像置身于炽热耀眼的六月海岸。

　　小伙儿虽然年轻，说起话来进退有度，礼貌而不聒噪。一向慢热的桔烟也没有初次面对陌生人时，如同惯性一般的防备。

　　除了安静下来时，对方黏在她身上太久的眼神。

　　桔烟试图调转他的目光，难得开了句玩笑：“95后最近流行英年早婚？”

　　小鲜肉抓抓头发：“我妈说只有结婚我爸才放心把公司交给我，搞得好像家里有皇位要继承。”

　　桔烟莞尔。小伙儿的耳朵红了一圈，低声说：“我过来只是想应付一下，见你第一眼，才觉得，还好我来了。”

　　她移开眼，装作没有听懂。随手将胸前浓密的卷发拨到左侧肩头，露出莹白修长的天鹅颈。

　　小鲜肉更加殷勤，在她的手伸到半空中时，主动将他面前的一例燕窝银耳汤递过来：“我妈最爱的汤，据说美容养颜功效出众，小姐姐你尝一尝。”

　　桔烟掀起细长的眼皮，淡淡道了声谢。她眼尾天生微翘，眸子又常含水光，最平淡无奇的一瞥，也显得流光荡漾。

　　小鲜肉顿时更加振奋，身体探到餐桌三分之一处，努力寻找话题，试图挑起面前气质美女的热情。

　　“小姐姐是槐城本地人吗？”

　　勺子突然停顿，她的目光锁在木质勺的边缘，“曾经是。”

　　“曾......经？”

　　“我在这里长大。”

　　小鲜肉眼神迸射出光彩，因为找到两人可能存在的共同点而欢欣雀跃：“这么说，我们很有可能是校友。小姐姐是槐南大学毕业的吗？”

　　桔烟微怔，含糊应了声，想带过这个问题。

　　她的躲避，更加勾起男孩的好奇心：“我是16级的，姐姐你看上去最多比我大两级。”

　　桔烟轻笑：“我是11级。”

　　男孩张大嘴巴，没想到面前这个明艳清冷的漂亮姐姐竟然比自己大五岁。他夸张惊叹：“姐姐你是逆生长了吧。”

　　无奈桔烟对此类夸奖无动于衷，小鲜肉心想她一定是听惯了的，眼看气氛将再次陷入沉默，他机灵的重新找了话题，聊起母校的风云人物。

　　“话说现在的校花质量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照片全靠美颜。想当初我入学那年，大四有个苑夏学姐，名动整条学院路。”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桔烟怔了怔。

　　“讲真的，风流人物还数13级。除了大美女苑夏，还有一个宋勉你听过吧，带领校足球队拿下北方联赛冠军杯的人物。他在的那几年，槐南校队风头一时无两。只要他有比赛，教室一定半个女孩子都找不到。”

　　小鲜肉顿了顿，似在自言自语：“可惜我大一那年他正好毕业，没机会看一场他的比赛。听说毕业后他突然消失了，跟所有人断了联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桔烟想，那几年正是她和他没有在一起的时光啊。人往往沉浸其中不自知，非得是经过别人的口，才觉察逝者如斯。

　　神思恍惚间，忽听小鲜肉追问：“姐姐只比宋勉学长高两届，一定也听过他的名字吧？”

　　桔烟眼光闪烁，何止是听过，就在三天前，城东郊区的一处僻静小院，要出差的他，把她牢牢扣在怀里。

　　想到这里，不免暗自庆幸，还好他出差了，倘若知道她来相亲，后果又是一场波涛汹涌。

　　可惜桔烟忘了，在宋勉面前，她的侥幸心理从来没有成功过。

　　~~~

　　宋勉下飞机后，发短信给葛小红，叫她准备晚上的饭菜。

　　葛小红是住家保姆，桔烟亲自选的，说她淳朴厚道，干活麻利。

　　小红回：“准备你和姐姐两个人的嘛？姐姐出去了噻。她还叫我不要做饭啰。”

　　宋勉捏紧手机，目光黯了黯，他怎么能幻想她会乖乖在家等他。

　　毕竟桔烟对他，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他没叫人来接，亲自驱车返回小红门。小红门是宋家位于城东的一处宅子，本来是他的住处兼工作室，桔烟回来后，他把她接到这里。因为两扇红漆铁门，她就把小红门当做这里的代称。

　　小红门在郊区，穿过乡道两侧孤单街灯下影影幢幢的飞蛾，他把车停在门前，整座院落黑咕隆咚的，静默无声伫立在黑色天幕下。

　　没有他想要的橙色灯光，以及在橙色灯光下等待他归家的女人。

　　心情莫名郁结，他用力拍了拍汽车喇叭，不一会儿听到开门声，小红摩挲着睡眼打开大门。

　　“哥哥，应该叫司机去接你的啰，自己开回来，很累的噻。”

　　宋勉转转脖子松了松筋骨，问她：“姐姐去哪里了？”

　　小红在混沌中努力回忆：“有个女的来找姐姐，我只听见她说见面、吃饭、下不为例什么的，不知道做啥子去啰。”

　　“你先去睡。”

　　宋勉拿出一罐啤酒，在廊下台阶席地而坐。草间小虫啁唧，夏夜静谧，他胸腔却有凶猛奔流找不到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院墙外传来汽车轮胎摩擦驶过的声音，宋勉捏扁手中易拉罐，随意扔在脚下。面色沉沉穿过紫藤花架，匿藏进影壁暗处。

　　桔烟下车，同殷勤替她拉开车门的小鲜肉道别，毫不留恋地走向大门。

　　“小姐姐，”他提高声音叫住她：“加个微信都不可以么？”

　　桔烟闻言回头，眼波流光比银河更加神秘璀璨，她勾起唇角，轻轻淡淡地拒绝：“抱歉，这个姐姐对年下没有兴趣。”

　　汽车引擎声渐行渐远，桔烟摸黑从内锁好大门，借着清浅的月光，缓缓穿过院子。

　　走到正对大门的影壁处，一只手猝不及防抓住她的手腕，脚步交错，转眼把她压在厚重的影壁墙上。

　　男人动作敏捷优雅，像沉静窥伺已久的豹，猎物刚刚出现，迅捷纳入掌下，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她。

　　气息交错，熟悉的味道萦绕鼻尖。桔烟放弃挣扎，全身脱力一般靠在影壁墙上，仿佛一条柔若无骨的美女蛇，目中无人地吐着信子，赤溜溜钻进宋勉空了一块的心间。

　　可是豹子何曾怕过蛇？宋勉扎下头，埋在她雪白颈子深处，不轻不重咬了一口。听到桔烟轻声惊呼，他才满意停止流连，双手仍托住她细腰，戏谑道：“今天这个怎么样？”

　　桔烟面无表情扯下他的双手：“家世长相过得去，人不太成熟。我拒绝了。”

　　宋勉气笑，双手搭在劲瘦腰间，后退一步，想要端详清楚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他是仗着火气问，她倒平和坦然地答，好像背着他去相亲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美女蛇没把他的怒气放进心里，她慵懒靠着影壁，语调也疲倦至极：“怎么提前回来了？”

　　影壁的红砖衬得她皮肤更白，酒红色半长鱼尾裙包裹得她身姿妖娆，腰是陷进去的幽谷，胯是伏起来的浅坡。宋勉眼热心更热：“因为有人不安分。”

　　他意有所指，桔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偏偏此刻倦极，懒得多解释一句。勉力抬手作了晚安道别，忽忽悠悠朝她的房间走去。

　　宋勉停在原地静默半晌，目送女人娉婷的身影穿过紫藤花架，淡淡的月光穿过花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如烟如雾，同她的人一般，总是叫他看不清楚。

　　深夜，桔烟被滴答的雨声吵醒，睁开眼，四周仍是黑洞洞一片。她拧亮床头小灯，想去倒杯水喝，起身时才发现腰间多了一条手臂，腕骨上方深深烙着一道熟悉的疤痕。

　　她抬起那人手臂，轻轻将它归置原处。那人却醒了，借着手臂抬高的角度，顺势将她摁回枕头，长腿轻跨，一个翻身就轻易把她压在身下。

　　桔烟挣扎，无声推拒着他的胸膛。

　　“嘶，疼！轻点，手麻。”那人的声音也带了热气，烫得她耳廓灼热。

　　桔烟害怕真的伤到他，毕竟曾经亲眼看到，杯口粗的铁棒重重砸在他身上。自那以后，便留下轻易手麻的后遗症。

　　她安静了。

　　那人覆在上方，却没有动作。在她耳边轻叹一声，委屈巴巴的：“你宁愿去相亲，也不考虑我？”

　　声音在话尾，已转成咬牙切齿的愤恨。

　　桔烟咬咬唇，提醒他：“宋勉，你别忘了我们两个的身份。”

　　宋勉再也忍不了，嘴唇吮紧女人纤细的脖颈，身体一沉，听到她惊呼后，才离开她的肌肤。他撑起手臂，身体悬在上空，目光阴鸷，死死盯着她迷人的双眼：“我熬了五年，才等到今天。你以为我还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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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烟花三月开新文，
小天使们多留神。
收藏评论我都要，
抖抖小手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