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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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闻遣埋在萧铖的怀里许久，最后被松开时，他的眼中闪过几分挣扎的动容。然而，在接触到萧铖眼中不觉流露的柔情时，原本闪烁不定的目光，忽而绽放了光彩。
“哥哥，你是真心待汀儿，永远不会骗我的，对吗？”
萧铖怔了怔，转而以坚定的眼神回望，“绝不负卿。”
路闻遣莫名感觉到，那一直压在凤汀心中的沉重紧缚也蓦地放松了下来。负重的沉石忽而如流沙般崩塌倾泻，转瞬为狂风所卷袭，再不留半点痕迹。
他明白，凤汀千疮百孔的心，在此时已经释然了。
少年笑了笑，目带泪光，“好。”
萧铖立刻用内力将他脚上的银铃震成粉末，路闻遣的目光也逐渐清明冷静了起来。显然，他的心智已然恢复正常。他看着萧铖停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萧铖也意识到了少年的清醒，瞬间无措地松开了手，原本焦急的眼神也变得试探了起来，“汀儿，你……恢复了吗？”
少年冷哼一声，只是扭过头去，并不作答。然而，在路闻遣转过去的瞬间，他分明看见，少年的耳根处泛起的淡淡粉红。
在民望之下，萧铖最终黄袍加身，登上了皇位。他终究是不忍宫中的丑闻曝露封锁了宫内所有消息之后，只对外宣称先帝暴毙，被葬入皇家陵墓中。凤兰妖术祸国，即刻处决，萧戬作为从谋，则被终身流放，一辈子不得返京，于秋后执行。
而路闻遣作为萧铖的正妻，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皇后，更顺势成为了萧铖身边的能臣。
解除咒术以后，凤景对自己当初的作为悔不当初，更忍不住到凤白氏的墓前忏悔。看到老泪纵横的凤景之后，凤汀的内心也释怀了，不再执念报复。
恢复心智以后，路闻遣与先前痴傻的时候简直是大相径庭。如果说，以前的他是一只乖顺温软的小白兔的话，现在的少年，则更像一只骄傲自矜的小孔雀。
少年不再像从前那样乖顺粘人，反而开始诸多挑剔，动不动就发脾气。对于萧铖主动的殷勤讨好，少年更是嗤之以鼻，加之冷嘲热讽一番，便让人扔到宫外，而后挥袖而去。
更尴尬的是，如今的少年在床事上，比起从前更加的难以取悦。若是弄得疼了，便气得让他滚出房间。若是弄得舒爽了，又会满面羞红地将他踢下床去。
其他人也明显地感觉到，路闻遣的性格改变了很多。旁人都以为，少年这是恃宠生娇，任性妄为。然而，只有萧铖明白，少年其实并没有改变，只是表达的方式改变了。
少年挑剔他的品味和容貌，背地里却偷偷为他置备合适的衣裳，对于背地里议论萧铖容貌的人，更是给予毫不留情的教训。萧铖讨好送来的物品，他会不屑一顾地让人扔到后巷，事后却又让人偷偷把东西拿回来。
如今的少年，虽然动辄对他大呼小叫，拳打脚踢。然而，那些外表尖锐的刺，不过是用来武装自己的外壳。只有萧铖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柔软和美好。
他更忍不住心疼的是，这样乖顺听话的少年，究竟是碰过了多少壁，受过多少冷待，才会拔掉自己骄傲的羽翼，才变成后来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如果可以，他倒希望，少年能够一直这样天真的“任性”，而非懂事的“成熟”。
他明白，少年在试探自己。早已看惯了旁人眼色的少年，在经受过无数背叛的苦痛挫折后，不再轻易地相信他，并试探自己会不会因为他的变化而厌弃他。
如果能够打开少年的心结，那么，无论他遭受怎样的冷遇与考验，他都甘愿接受。因为，这是他迟到了凤汀的人生的后果。
既然他无法挽救凤汀的过去，那么，他便要尽力地弥补少年的现在与未来。
他相信，少年会慢慢地接受他，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不久，侍卫在搜查的过程中，意外地发现前皇帝在房中一隅的机关，并找到了一套衣物。那是萧铖年少时丢失的一套贴身衣物，也是让萧铖深受其害的咒物。
销毁了咒物之后，萧铖脸上的红疤也随即消失，恢复了原本的俊美容貌。从前身上的暴戾气息也渐渐褪去，变得亲和了起来，目光温和而唇带笑意。
众人见证了这样的变化之后，也意识到了咒术的恐怖性。经过普及之后，咒术不再是神秘的妖术，为人所广识并禁止。以造福为名，实则害人的残忍的祭神仪式，也最终被废除。
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生活看似平静而安定。但路闻遣明白，凤汀的心中仍有一个心结。如果没有了结他，凤汀的幸福，仍会留下不完美的缺憾。
在萧戬即将被流放的前一天，萧铖仍如往常一样，陪路闻遣到御花园游赏。比起盛时的夏日，如今的庭内已有些萧索，秋菊摇曳，枯叶自枝头吹落，无声落地。
走在花园的小径上，路闻遣突然止而不前。察觉异样的萧铖也随即停下脚步，只听他道，“我想去看看他。”
萧铖垂了垂眼，掩住了眼中的情绪，他知道，少年口中的“他”是谁，“想见便见。”
只觉自背后有人环抱住自己，在瑟瑟的风声中，他听到了路闻遣有些沉闷的声音，“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我要去了结与他之间的一些事情，才能够安心。”
萧铖叹了口气，转过身将他搂入怀中，“比起吃醋，我更怕你再次因他而受伤。”
少年从他的怀中钻出，目光如星辰闪亮，“不会的，我不会再让别人伤害我了。”
得到萧铖的准许，路闻遣到了关押萧戬的天牢。脏污杂乱的稻草堆，难闻的腥臊味道，有些难以想象，向来养尊处优的萧戬，能够忍受这样的环境。
即使听到了外人到来的声音，牢笼深处的男人仍然背对着他，不为所动，直到听到路闻遣的声音，他才猛地转过身，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凤汀……”
他还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再见到这个人的机会……
看着男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路闻遣的表情则显得冷淡许多，“我不是来放你出去的，不用这么激动。”
萧戬连滚带爬地跑到栏杆前，眼神有些激动，“我知道，我知道。汀儿，你是来看我的吗？”
路闻遣皱了皱眉，“不要这么恶心地叫我。”
“好，好。凤汀，你……过得还好吗？”
看着萧戬犹豫讨好的神情，路闻遣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可怜，嘴上却并不饶人，“反正比你过得好。”
看到少年鄙弃的目光，萧戬意识到，现在的凤汀已经恢复了心智，心里更是一揪一揪地痛，眼神黯淡，“对不起，凤汀，我不知道，凤兰会对你做出这种事情……”
“你不用向我道歉，凤兰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也已经夺回了属于我的一切。现在，我的身边，有我爱的人，也有爱我的人，我觉得很幸福。”
突然，少年叹了口气，目光也变得复杂了起来，“如果凤兰没有爱上你，我和你的结局，也许不会像今天如此吧。”
听到路闻遣的话，萧戬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凤汀的意思，难道是……
“……难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吗？”
“叮，萧戬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为90。”
路闻遣没有再回答他，只是默默转过了身，并隐约传出了痛苦的悲鸣声。离开牢房时，外面的阳光有些强烈，微微灼痛了他的双眼。
萧戬被流放后不久，路闻遣便收到了萧戬被成功攻略的提示。萧铖也再未娶妻纳妃，尽管许多大臣对此诸多非议，甚至规劝萧铖甄选秀女入宫作妃，但萧铖仍然力排众议，后宫仅纳凤汀一人。
萧铖从臣民中挑选了适合的子嗣作为皇位的继承人选，两人待他如亲生一般疼爱。
萧铖死亡的同时，路闻遣终于得到了攻略成功的提示。而在萧铖死后不久，路闻遣也立刻服毒自尽。
最后，两人被同置于一个陵墓中，他们的故事也被改编成各种传奇佳话，为后人所称妙。
一次与外族的邦交中，萧铖得到了一套进贡的纯金酒具。他忽然想起，皇帝在祭神宴赐酒时，自己曾经捧握的那只镀金酒杯。
当天晚上，萧铖便邀路闻遣一同饮酒赏月。遣散了其他人后，他摩挲着手中的金杯，语气怀念道，“想当初，若非你坚持为我涂抹上那护手的油脂，恐怕，我早就因那酒杯上设下的舍身咒而死。”
忽然，萧铖将他一把拉入怀中，着意吮吻了起来。再松开时，淡淡酒香弥漫在两人之间，颇有些醉人，“你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路闻遣微微喘息着，眼中笑意惑人，“你猜？”
萧铖目光深沉，却并未再追问，只是将指尖探入了他的衣衫中。衣衫松落的窸窣声间，只余月下的沉醉与叹息。
萧戬被流放至北疆最荒凉的地域，脸上更被刻了金字，以防他逃跑，更作为无法抹灭的终身之辱。
一路上，他被护卫的士兵叫骂踢踹，稍有不顺，更成为他们的出气筒。经过无数的折磨之后，萧戬也不再企图反抗和逃跑，变得愈发沉默阴暗。
押送的途中，他们路过一个破落的酒家。似乎是因为地处偏僻荒凉的地带，即使招待的尽是些粗饭劣菜，里面吃喝的人却是不少。
士兵将萧戬像栓狗一样栓在了一根木杆上，便到里面吃喝去了。萧戬对于过路的人指指点点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漠然地看着一处，心里麻木一片。
突然，一个孩子的声音传来，“大哥哥，你怎么哭了？”
萧戬愣了愣，眼前一个小男孩正担心地看着自己。他连忙抹了抹脸，脏污的手背上被水洇出了几道干净的痕迹。原来不知何时，他竟然流下了眼泪。
“四儿！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跟点上来！”
男孩“哎”了一声，见萧戬看着一处发愣，便跑开了。过了一会儿，那孩子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朵小白花，“哥哥，你别哭了，我把花送给你。”
萧戬怔怔地接过他的花，看着小孩朝他挥挥手后，便转身跑去的背影，在他内心深处埋藏已久的记忆，忽然复苏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自己与凤汀的初遇，便是这样的情景。
那时的他，因为被其他兄弟欺侮，正躲在一个角落闷声哭泣。而在那时，凤汀便发现了他。
那时的少年还未痴傻，满眼都是明亮与自信，宛若一股汨汨流下的清溪，淌入了他的心间。
只见他踮起脚尖，于头顶处折下一枝白梅，而后缓缓向他走来。少年凑过身子，把梅枝递给了他，巧笑嫣然。
“别哭了，我把这个送给你，好看吗？”
一滴，两滴，三滴……
攥紧小白花的手颤抖着，点点晶莹如雨般滴落在花瓣上，晕染出深色的湿痕。
一个路过的女童咬着糖葫芦，拉了拉旁边女人的衣襟，“娘亲，那个哥哥又笑又哭的，好奇怪啊。”
女人不耐烦地拉着她，“快走快走，一个犯人有什么好看的。”
最后，再无人给予他丝毫的注目，也再没有人注意到，那转瞬消逝于风中的哽咽声。
“若有来生……”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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